作者:手指泡芙
圣女因车窗位置而被迫下压的腰线流畅延伸,笔直跪伏的双腿与膝盖上方衬裤漂亮的蕾丝边……这些衣物全都精致得不可思议,竟令路德维希短暂地迷失了原本目的。
路德维希能像现在这样出现在白昼之下,还是多亏了身上的这副铠甲。
他尚且没有像费诺那样近乎操控气候的能力,所以在阳光下行走活动对他来说还是十分新奇的…尤其是在阳光下看见的圣女。
他本以为这像月光一般的人类在夜里才是最美的。
可真当今日被父亲压着前来时,路德维希才蓦然发现这浅淡的月色在日光下才更显特殊。
像是受尽神明宠爱的,这世上最特殊的造物。
那头月光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微的远山紫,微风吹拂时挽尽暖阳,静静地,又不容忽视地散发着纯净的圣洁气息。
似乎只要圣女在,视野中其余的色彩就都会迅速淡去。
哪怕是再烈再浓的色彩,也抵不过那浅淡无比的月色。
那双荧红眼瞳望向他时,就算是毫无情感的平静,也足以掀起他内心的巨浪。
出发前,父亲曾领着他去往供奉月神的地下神殿净身。
月神是血族整个种族的信仰,可路德维希却转化在月神陨落之后,他无法理解父亲对月神的狂热,自是也从不将容纳月神神格,顶替月神之位的圣女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人类不过食物。
而食物,不分贵贱,能吃就行。
但似乎…眼前这抹月色是特殊的。
无关教养之父的命令,也无关从属契约,这份特殊自裂谷初见之时就已隐隐于他心间生根,可路德维希却至今搞不懂这份特殊的含义。
等他在催促声中回过神来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眼前圣女这身传统的裙装全靠绳结支撑。
所以像他这样对此一窍不通的门外汉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对绳结。
路德维希尝试着去扯了几根绳,但却只获得越缠越乱的一团绳。
他有些丧气地伸长食指的指甲,小心询问道。
“要不我直接割断这些绳子吧,我找不到你说的那个绳结。”
割断?全部割断岂不是会连她衬裙的绳子都一起遭殃?
那就算她出来了,身上只剩一条单薄无比的衬裤也很丢脸啊…
“不要!”
根本顾不得许多,有夜回首拍了拍车门,严正拒绝了路德维希的建议。
“我不要!”
马车车厢是封闭式的,在车外的众人自是看不见车内路德维希正认真研究那些绳结的用处,谨慎又小心地拨弄确认了很久都未找到目标绳结。
他们只能看见圣女的另半截身子卡在车窗,突兀地前后晃动后,又颤抖地停下……这令人遐想连篇的场景结束于圣女虚虚撑在窗框边沿,发丝凌乱地抬起水润的荧红双瞳,最后战战兢兢地回首吐出再清晰不过的拒绝。
——哐!
再下一秒,那卡住圣女的车门就被直接卸下。
“诶?”
可反观陷入沉默的众人,有夜倒是在场最震惊的那个。
在车门被暴力拆卸后,她只能睁大了眼看着阿诺德黑着脸扯下车门,将她连带车门一起,都从车厢内拖了出来。
脚尖着地的那一刻,有夜感觉自己的脸更红更烫了。
自四面八方投来的探究视线几乎快要将她灼穿!
丢脸,丢脸,丢脸死了!
有夜猜想骑士们现下内心一定都在排挤她行事鲁莽,蠢笨呆滞。
可事实上,大部分的骑士都呆在那里,似还未从先前一幕中回过神来。
在他们头盔狭长的视野中,令圣女卡在车窗的罪魁祸首是寻求安慰的信徒,而圣女钻车窗这一迥异的行径也是为了及时开解迷惘的信徒……一切都合情合理,可顺在一起却又怪异地可怕。
几乎所有人在思考一圈后,都会绕回这个问题的本质——圣女究竟为什么要钻车窗?
“手臂伸直。”
阿诺德自是没有路德维希那么讲究又拖拉,他简洁地下达指令后,便乘着风力猛地向上翻举车门。
他特意腾出一只手,隔着外裙一一掰断柔韧的鲸骨裙撑,那因完全撑开而卡死在车窗上的伞状裙撑随之慢慢干瘪下去。
有夜只感觉自己的脚尖再次离地,可空中借不到力的悬空姿势又令她顺着重力很快自车窗中滑下,稳稳落地。
当然,同时落地的,还有从中间断裂的裙撑。
她不可思议地维持着单手高举的姿势,连连眨眼,似乎是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些什么。
然而阿诺德只一言不发地将手中车门再次按上马车,徒手扭过破碎的铜片固定歪斜的车门,便将车内的路德维希拽下丢到一旁,黑着脸命令。
“上车。”
那骤然沉下的语气令有夜一下缩起肩膀,忙不送地从完好无损的另一边车门上了车,拉下所有幔帐,红着脸抱住膝盖。
阿诺德那语气仿佛已无声地向她表达了“还不嫌丢脸么”这一讯息,令她再难开口,只能逃进封闭的车厢。
“圣女大人,您不必在意…”
林克敲了敲车窗,开口的安慰却在望见有夜因羞耻而变得红扑扑的脸颊时,一下变成压抑的笑声。
“就是哈哈哈,你们在那儿搞那么久都不哈哈哈,不及首席一分钟哈哈哈。”
“林克修道士!”
阿诺德冷声喊走了林克。
闷热的车厢内,唯留满脸发烫的有夜。
她关紧窗户后,便翻开裙摆慢慢解着那团被路德维希弄得乱糟糟的绳结,她花了许久才找到裙撑的绳结,解开后干脆扔去了一旁。
而先前有夜认为被掐破的地方,果然见了红。大腿处的肌肉本就软绵无力,任何稍微重点的力道都能在上方留下痕迹,更别提路德维希那尖利的指甲了。
但有夜目前很难处理这里的伤口,只能翻下裙摆藏去沾染血渍的衬裤,并拍拍脸,试图拍走面上的燥热。
待稍稍平静一些后,她靠坐在软垫上,拉下一半车窗,深吸一口气,慢慢合上眼小憩。
裂谷的传送阵在他们被传送至帝国西部时就已销毁。
现下他们要从帝国西部返回教廷,只能花上一整天时间北上,前往最近的神殿启动那边的固有传送阵。
不过平静下来后,大腿上的胀痛又令她的耳尖越发红润。
有夜只能又连连大力拍脸,强·迫自己赶紧补眠,以逃离这磨人的怪异感觉。
她就该第一个请求阿诺德帮助的,这样她就不会伤在这么尴尬的地方。
这处的伤口,就连让她向路德维希说明他弄伤了自己也羞得说不出口。
她敛下眼帘,透过车窗缝隙去寻先头部队中阿诺德的身影。
有夜发现她似乎在下意识地避免自己去依赖阿诺德……但,为什么?
对方是圣殿的首席骑士长,她作为圣女,依靠仰仗他的帮助明明再正常不过了。
可方才,在需要帮助时,她的内心却习惯性地跳过了“请阿诺德帮忙”的选项,仿佛那是再自然不过的,需要第一个排除的糟糕选项。
思绪越来越乱,有夜干脆合上车窗,不再去想。
她总觉得阿诺德生气的时候,那越发冷硬的面部线条和谁很像…可具体和谁相像,她却又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一路颠簸的马车很快令她的意识渐渐沉入浑浑噩噩的半梦半醒中。
有夜竟稀奇地做了一个怪诞离奇的梦——
梦中的她似乎也正在玩游戏。
那是一片围着漂亮淡蓝湖泊的绿草地,拢在紫芳草芬芳中的草地有些微湿,但丝毫不影响骑士们与战马的小憩。
有夜站在湖边,静静欣赏着湖面上的粼粼波光。和煦微风拂过时,夜色降临的冷意令她抖着身子打了个喷嚏。
她只好提着裙子,小心踩过松软的泥土,慢慢回到马车里。
可车内却坐着本该跟着帝国军回帝都做口头报告的维克多。
他低着头,有夜压根看不见他的表情。因为是梦,她自然也听不清自己和维克多谈了些什么。
可视野却忽然被一面苍蓝覆盖,冰冷刺鼻的异味径直钻入鼻腔,压住她所有惊呼。
维克多用一方沾有不知名刺鼻药水的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制住她的挣扎,用那双带着猩红的眼锁住她的一切反应……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在莫名钻入温暖车厢的冷风过后,有夜因着面上凉意而直接惊醒。
她下意识地就要随着梦境呼救,却意外被一双干燥温暖的手掌捂住嘴。
“嘘!是我。”
塞浦思握住有夜惊慌抬起的手,慢慢压下,却不曾松开掌中抓握的纤细手腕。
他轻声重复了一遍,尽量平和地重复。
“你做噩梦了,能看清我是谁么?”
熟悉的暗金眼瞳令有夜渐渐平静下来。
她先前陷入了梦魇,竟将塞浦思和维克多重合。
…塞浦思?
塞浦思怎么会在这儿?
他不是回自己的国家确认继母的安否了么,没有半个月怎么也完不成一个往返吧?
见有夜平静下来,塞浦思才慢慢松开手,压下半弯的脊背,单膝跪地,双手撑于有夜就坐的坐垫两侧。这偏强势的姿态已摆明了他出现于此的目的。
他还是昨夜那身衣服,明明该是风尘仆仆的模样,可除去莫名消失的燕尾外套,他身上没有显露丝毫该有的狼狈。
“我是特意来向你道谢的。”
塞浦思顿了顿,随后便收回双臂,一前一后地折叠握拳置于胸口。
他虔诚地垂首,紧紧置于左胸的拳流露出再真挚不过的谢意。
“谢谢。”
“…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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