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肖某某
“你没有留给我遗言,我也无法从这些尘埃里拼凑出你的模样。那么我能不能认为你只是去旅游了?方才有好多空间闪现,老太太,你那么厉害,穿个越应该像玩似的吧?我等着你回来。”问白绫要了块手帕,白选将手里这捧掺了雪的尘土包好,低头说,“我看见你断胳膊断腿了,肯定碎成了尘埃的一部份。我带这些回去,一半撒在小闲养的那盆金桔树下。三儿和迟咫也在那儿,让你这老太太当电灯泡去。”
她顿了顿,更伤感地说:“你临走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正好我也给你带了礼物。所以另外一半,我会送去那个人的墓边。我悄悄地去,不惊动任何人,也不会立碑。”
“乖乖,不对劲啊”皮皮忽然使劲挠白选,眼里破天荒地露出惊惶之色。
“怎么了?”白选有点沉钝地张望四周,还以为那些修士又要出什么妖娥子。白绫莫名其妙地看着白选,回答说:“没什么。”她以为白选在和自己说话。
“是有点不对劲,怎么这样安静?”白选皱着眉头问。白绫满脸疑惑,也很奇怪为什么坑里聚集了几十号人在挖着什么,却突然没有半点声音。
“是那边有问题”皮皮指着某个方向,又开始耸鼻子。它很喜欢很喜欢那边的味道,很想很想扑过去啊唔一口吞了,但是对危险的本能感知却在警告它,那是它不能随意碰触的东西。“乖乖,快点抱住我,我要坚持不住了”它带着哭腔叫起来,小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往一边飘去。
白选大惊,把手帕往战甲腰带里一塞,慌忙抓住了皮皮的身体。小家伙原本金蓝色的眼眸中浮现出诡异的红色,神情又是痛苦又是兴奋。它的两只前爪拼命地往前扑,两只后爪却又往反方向退。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作用在它身体上,硬生生将它的身体拖长了一倍,并且还在继续拉长。
“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白选双手紧紧抓住皮皮。她已经察觉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把皮皮往某个方向拉扯,这股力量甚至大得她也有点站不稳脚。
“主人,我来帮你”白绫眼疾手快拉住白选,虽然她很奇怪白选此时的异样,但是选择了帮忙而不是多嘴。狮鹫双翅合抱,将白绫拢住。借助了这股力量,白选得已定住脚。
“走乖……乖快……走”皮皮痛苦地呻吟着,身体已经细得快成了筷子,软塌塌地缠在白选胳膊上。
但是哪里走得了白选惊骇地发觉,如今,她前进不得,也后退不得。不单是她,白绫并狮鹫都不能再挪动分毫。二人一兽眼里都是一模一样的恐慌。
忽有光芒在不远处亮起,黑夜里这束白生生的光格外引人瞩目。这束光照进白选眼中,皮皮向前的势头就陡然加大了三分。白选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拉住它,看见它的身体细得几乎快要透明,她心疼若绞。白绫和狮鹫此时已经帮不上忙,她只有用自己的力量来帮助皮皮抗争那束白光的吸引。
“神说,我永生不死。”悠长低吟声从那束白光里传出来。白选蓦然瞪圆眼睛,这苍老沙哑却又带着丝丝缕缕蛊惑人心力量的老者声音不是神祭司加隆的么?难道他没死?
白色光束中渐渐显露人影,修士盟的最强者神祭司加隆微笑着升上半空,俯视目瞪口呆的一众人等。在他头顶悬浮着一个老旧破败的木头柜子,此时柜门大开,从里面放射出一束白光把加隆整个身体笼罩在内。
白选有如五雷轰顶,想起皮皮不久前所说的话——除非是有大能者出手或者拥有逆天宝物,否则一定会被空间与时间乱流碾成齑粉。那只木头柜子毫无疑问就是一件逆天宝物,她能肯定当时所有人都会奇怪加隆为什么会拎着它,但是谁也没有料到它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威能。
“圣教不是只有三圣器么?”白绫也失神低语,忽然她目光凝滞,直勾勾地盯着加隆身后。黑夜里,那束白光只照亮了加隆身周数米的地方,但是也将一团不同寻常的庞大黑影隐隐绰绰显露出来。
脑海里不断翻滚着“白死了”这三个血淋淋的大字,白选悲愤交加,忽然意识到钟木兰也许掉进了一个陷阱。她咯吱吱咬着牙,这儿却还要用全力与拉扯皮皮的古怪力量搏斗。我能做点什么?我必须要做点什么我不能让老太太白死,我不能让皮皮面临危险,我该怎么办?
冥冥中,似有谁听到了白选惶急愤怒悲痛的心声。忽然,一缕细细的声音钻进她耳朵里:“用宝镜砸木柜”
第三十一章我不服!我不服!
阴阳师无二三由“无二三梅”大人扮演。
鞠躬求票纸啦。。明天争取开始加更。。
--------
四面镜子,代表了四次保命机会。对于白选来说,镜子更象征着白璧无瑕对她的切切关爱之情。她既然已经打算好好谈一场恋爱,自然会努力去维持与感情有关的人事物。
所以,面对浮城一些大妖的冷淡、敌视甚至是羞辱,白选不生气。先有桃夭,后有碧君,他们都把为什么反对的理由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她知道他们是为了白璧无瑕好。
那她就不应该生气。难不成男朋友的家人表达了反对意见,她就要和人家大吵甚至大打出手?这样的话,为难的只会是白璧无瑕。不理智的事情只会给爱情增加变数,这个道理她很懂。争取,不是争斗。
如果白选够圣母,在事涉白璧无瑕神秘出身后嗣问题时,可能会以“爱一个人就要为他好”的伟大名义放手。但是白选很自私,她渴望被爱,也愿意去爱。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愿意小心收藏她的人,她不想错过。所以,在海王城的那个山洞里,她问月君要到了月华宝镜的完全操控口诀。
那时,月君冒着被白璧无瑕责罚的危险把咒语口诀告诉了白选。白选心里十分感激,因为她了解白璧无瑕。他自己不肯吐露,就绝对会命令众位大妖守口如瓶。
可是现在,当“用宝镜砸木柜”的细细声音传入白选耳中,她在电光火石间想到,是否,这一天早就注定?如此肯定的语气分明,传话之人很笃定宝镜可以对柜子造成伤害
砸,还是不砸?现在只剩下两面宝镜,只要用去一面,如果没有建功,第二面肯定也留不住。此时情况已然万分危急,不可能半途而废。
若是两面镜子都碎了,远在虚境的白璧无瑕就会立刻忘了自己,忘了他曾经发誓要守护的爱情。而自己,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找回他的记忆?但是不砸,钟木兰岂不是白死?皮皮和自己还有白绫是不是也会一起死在这里?
那个传话者究竟是没有能力改变此时局势还是根本就打算袖手旁观逼她用去宝镜?假使她什么也不做,传话的人会不会出手?
砸,还是不砸?这竟是白选前世今生加在一起遇见的最可怕最难以抉择的问题。她向来果断,但是此时此刻却徬徨无措。因为她不敢把希望牵托在神秘传话者身上,但是又不想让宝镜毁去,从此与白璧无瑕成为陌路人。
蓦然,一缕金蓝色光华慢慢逸出虚空灵玉,皮皮的真灵竟然被那股白光散发的强大吸力拉扯出去。白选恍觉很久都没有听见皮皮的声音,再看小家伙已经无声无息,恍若死物般无力飘浮在空中,直向白光而去。
泪珠从白选大睁着的双眼里滚滚而落,她喉中发出如同垂死荒兽般的悲吼。痛苦地仰望那个木头柜子,她用最怨憎的语调念颂那句咒语:“以帝师圣兽白泽之名,镜、花、水、月、一、场、空”
——原来终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我在这世间徘徊了许久,我曾经以为我可以不孤独,原来还是一场空
“空”字音符落下,这世界变得越发凄清冷肃,白茫茫的大雪被那束白光照耀得极苍凉。好洁净的雪,无论大地之上生长着多么珍贵的草木,一场大雪厚厚覆盖,它们便要被无情埋葬。来春,它们可还有发芽的机会?
从白选头顶天门掠出一点寒星,沿着她带着血色的目光一头撞进了木头柜子里。天地间忽而连雪落的簌簌声响也听不见,白选呆滞的眼神空洞无物。她其实不想去看镜子与木柜的碰撞,但她却强迫自己更加用力地瞪大眼睛。
那点寒星似一滴小水珠落入了大海,连个小水花也没有溅出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色彩绚烂的活泼小兽,没有用光线勾勒出来的虚幻白璧无瑕。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月华宝镜就这样消匿于光束中,脸色渐渐红润的老者眼神轻蔑,得意大笑。天上地下,唯他独尊。
白选的目光中原本还带着几分希翼。时间缓慢推移,随着皮皮的真灵已经飘离她十几米远;随着加隆的整个身体在白光中看得一清二楚——他甚至恢复到了从九德山庄被劈开的青山屏障中走来时的雍容模样,金色外袍、荆棘冠、权杖,一个不少,她终于绝望了。
可是心里翻滚着火山刚刚爆发时喷涌出的岩浆般沸腾的怒火,脑海里清晰浮现出白璧无瑕率真面容和他纯粹剔透的眼神。白选深吸一口气,不顾一切地朝着黑漆漆的夜空大喊:“我不甘心我不服气”她知道他们肯定就在这里,她嘶声嚎叫,“我不服我不服我不服”
——我不服我们的爱情要以这种方式结束我们的爱情应该由我们自己来决定是否还要继续下去我不服让我得到又用这样荒诞的手段让我失去我不服命运
有人呵呵笑了几声,低低地说:“看在……的份上,我就给你心悦诚服、心甘情愿的机会动手罢”
此言一出,木柜光束中的加隆身体剧震,失声惨呼。白选慢慢张大嘴,她看见了什么?
加隆身后突兀地显露出一团如更深更沉夜色那样的黑影,哪怕此时本就是子夜之后天空最黑暗之时,这团黑影也显得格外深黝黯沉。
“咝咝”数声异响,猛然从那极黯黑影中探出一只狰狞恐怖的巨大蛇头。扁平蛇头之上站立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此人手中平端一把首端如蛇的银杖,杖尖正从加隆前心缓缓刺出。
“无二三阁下”白绫失声惊呼。修罗有夜视之瞳,但是方才她也只能看见那团朦胧黑影无声无息地躲在加隆身后。此时这黑影的一小部份暴露于白色光束照亮的地方,她才敢肯定那真的是血修罗骑士团的副团长无二三以及他的式神八歧大蛇。
“圣主大人,很抱歉。在您最虚弱的时候杀死您,有失骑士的公正呢。”头戴乌帽、身穿雪白无纹狩衣的无二三仿佛不是在行杀戳之事。他语调轻快优扬,愉悦之意毫不隐藏。面容被白光照得清楚,他竟是个与夏尔相比也不遑多让的美男子。
从神祭司胸前喷薄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大团大团的白光,但是白光中又有鲜色各异、尺寸不合比例很微型的内脏。加隆刚才根本就是色厉内茌白选恍然大悟。怪不得皮皮会被木柜吸过去,它的真灵是纯净的能量体,定然是加隆在某种神秘力量下重塑身体时需要巨多的能量补充。
一条满布鳞片的长尾从下而上猛然抽击,在加隆悲惨哀号中,木柜被无情地抽离他身旁。柜门轻盈合拢,白光瞬间消失。但是柜子只在雪地上翻滚,没有半点破损,更别提散架。它依旧是随时要一裂分为几百块残片的老旧破败模样。
白光一灭,禁锢白选的力量也跟着消失。她猝不及防之下,身体猛然向前冲,直接摔了个嘴啃泥。而皮皮的真灵则骤然后退,撞回虚空灵玉之中。白选听见了熟悉的大呼小叫声,皮皮一迭声说:“好疼好疼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