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肖某某
每支箭上都淬了药,沈三多之所以搂着迟咫不放就是怕她替她父亲挡箭或者出手。迟咫的那一掌,他在意料这中。原以为凭自己已经恢复了的修为定能化去这招,仍然可以把迟咫禁锢在怀里。
他却没想到……一提聚真气,他的全身上下就像被撕裂般地剧痛。这尚在其次,关键是,他的修为又如退潮的海水一般没入黑暗之中。沈三多心念电转,立时醒悟过来。这药只怕是假的,他被出卖了迟咫的飞刀击中了持枪对准沈三多的人,那人惨嚎出声,手一抖,枪飞上了天。然而,这时从枪管里已经喷出了子弹,擦着沈三多的胳膊飞过去,带起一溜血花。
这么一愣怔,迟浩已经闯到沈三多近前。别看他体如肥猪、臃肿不堪,好歹也是黄金中段的武者。沈三多惨然一笑,任由迟浩呯呯两拳打在胸口,藏在钮扣中的另外两支箭劲射而出。
但迟浩已经有所防范,内力一荡,就要将箭迸飞。到底这三支箭用的不是凡铁打造,又是如此近的距离,当中一支撞在内力劲头上被直接折断,另一支却贴着迟浩的手掌边缘飞出去。
沈三多脸色发紫,浑不顾自身死活,任由迟浩攻击。见最后一支箭给迟浩带了点小伤,他仰天哈哈大笑,大叫:“你死定了,叛徒”
迟浩已觉手掌热辣辣得宛如在火上炙烤,他大惊失色,低头一看,只见左手掌就像吹气般紫涨变大。他霍然扭头,倒在地上的迟咫声息皆无,她中箭的肩头也已经肿胀变紫。
“只有一颗解药,迟浩,你想要自己的命还是要你女儿的命?”沈三多面孔扭曲,努力从地上挣扎起半个身子,狞笑,“三十多年前,你不也这样问过一对父子吗?”
“你是少竹的儿子?”迟浩骇然,一咬牙,反手摸出一把匕首,悍然把自己的左手给斩断。这番疼痛差点让他昏厥过去,眼前阵阵发黑,大汗淋漓。然而,手腕虽断,那紫胀之感仍然从断腕处向肩膀攀爬。这毒,不是一般二般的烈性。
“你这个叛徒迟浩,”沈三多厉声嘶叫,“将军的英灵在天上看着,你们迟家定然会家破人亡,鸡犬不留”他环视四周神色各异、大气不敢喘的人们,脸上是有如朝圣般的庄严之色,“真正的英雄早已逝去,那些在世间苟且偷生的懦夫和背叛者,你们睁大眼睛看着,天必将降罚”
他像疯子一样嚎叫着,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身,一脚把被剧毒和剧痛折磨得看似虚软的迟浩踹倒,他几乎是滚到迟咫身边。沈三多重重一拳砸在自己脸上,伸手指从口中掰出一枚带血的牙齿。
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捏碎这颗牙,他从里面取出半颗米粒那么大的黑色药丸。他刚要把药丸放进迟咫嘴里,身后大力袭来,药丸骨碌碌滚落地下。旁人看得清楚,却是方才还无力软倒的迟浩偷袭了沈三多。此时的迟浩仍然疼得体如筛糠,但其眼神却是格外清醒冷酷的。
那颗药丸在地上滚动,迟浩扑过去就要抢,却被反应过来的沈三多一把抱住了腰。两个人在地上翻滚成一团。沈三多服下的药根本就是假的,他现在仍是个废物,方才又受了迟咫一掌、迟浩两拳,如今已是濒死之境。迟浩却是被剧毒和疼痛折磨,十分实力能发挥出三成就算不错了。
就如街头的无赖泼皮般,二人在地上扭打撕扯。此情此景看在众人眼里,众皆心头异样。那个俊美的男人身受极重的伤,一口接一口吐血水。在迟浩带着微弱内力的攻击下已无反抗之力,却用尽全身力气把迟浩往远离药丸的地方拖。
不知何时,那颗药丸已被人捡起。这人重重地咳了一声,说道:“二位不如停下来,好好谈。”
迟浩和沈三多手脚还缠作一团,却都抬头去看这人,正是花满楼把那粒小药丸拈在指尖。迟浩眼睛大亮,呼号:“十八少,药给我,迟家任由你驱策……”
“丁院长为迟家指使人所杀”沈三多咳嗽着大笑,“黑十八,你不想报仇吗……”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却是迟浩一脚踢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花满楼脸色微变,眼瞳微缩,死死地盯着迟浩。迟浩惨然大笑,刚要说什么,药丸从花满楼指尖弹射入他喉中。迟浩呃呃数声咽下药丸,面色却蓦然灰败,紧接着一口紫盈盈的污血狂喷出喉,翻着白眼倒地。
厅中是死般的寂静。这番变故从沈三多出现到躺下三人,不过十几分钟的事儿,却让人们有度日如年之感。有人悄悄打量四周,只见不知何时那些穿梭往来的侍应生和女仆都不知去向,到处都是脸色冷漠、眼神冰寒的壮汉。
亚历山大慢吞吞走近这场惨剧现场,先试了试沈三多的鼻息,对花满楼说:“还有气。”当即有人上前把沈三多拖死狗般拖走。他翻了翻迟浩的眼皮,摇头,“死了。”
众人一齐去看早就晕厥过去的迟大小姐,却惊异地发现她肩头那可怕的紫胀居然减退了许多,紫黑颜色也渐渐变浅。甚至,她的手指已经在无意识地颤抖。
俊秀面孔浮现兴奋之色,亚历山大有些惫懒的神情变得认真了许多。他戴上手套,找出那三支箭,取出放大镜仔细地观察箭支上残余的透明液体。
“那颗解药才是真正的毒药。”亚历山大扶了扶眼镜,低声说,“只有同时中两支或者三支箭才会真正中毒,所以刚才沈三多犹豫了。其实迟浩不用死,如果他不去抢可以救他女儿的那颗药。”
“沈三多擅长制作药剂,这个情报看来是真的。”花满楼挥了挥手,自有人把迟浩的尸体和迟大小姐都带走。他看向众人,极有礼貌地躬身一礼,微笑着说,“各位受惊了。日前接到密报,有人欲在此次大任务之前弄些事端。姑姑命满楼调查此事,满楼只好出此引蛇出洞的下策。还请各位见谅,这里很快就会打扫干净,大家尽情玩乐就是。”
人们呆滞了半响才敢则声,纷纷言道不打紧。不一时,大厅里重又恢复了热闹,又有歌者轻吟浅唱。只是人们躲躲闪闪望向花满楼的目光有些惊疑不定,有人不禁觉得,花家的这位十八少和他的族人们似乎很有些不同的地方。
心情甚好的花满楼与亚历山大碰杯,还未曾饮下这杯酒,有人急匆匆拿着电话递到他耳边。挂断电话后,亚历山大见他神色间满是讥诮,问道:“怎么了?”
花满楼漫不经心地呷了口酒:“蓝七告诉我,有人打电话威胁他,说是沈三多如果死了,元启森也一定活不成。”他笑得极轻松,眉宇间是无人能摧毁的强大自信。
第二十二章 一分为二
沈三多吞下药丸步步踏入陷阱时,白选心里正天人交战。她没想到会面临如此两难的局面,老鬼的儿子和沈三多的儿子,她到底该选择哪边?
这种兄弟反目、争夺产业的狗血天雷剧为什么要被她碰上?鬼字营是梅家的产业,老鬼离开天舟时传给沈三多掌管。按道理,老鬼的儿子即便不能亲自拿着掌控权,也应该让他支持的人上位。
白选私心认为,既然梅半川出现了,鬼字营交给他最好不过。很显然,那位吊死鬼大爷就是梅半川或者说老鬼的人。沈三多提及老鬼时惯常表现得忠诚不二,他怎么就会让自己代表他的儿子去争夺人家的产业呢?真是世事多变呐。
白选一者不愿意当夹心饼干,二来觉得这事儿沈三多干得不太地道,心里很为难。说来说去,这么多年的相处,在白选心里,大抵与沈三多的感情还更为深厚一些。
不错,老鬼当初是教了她七杀。但这么多年过去,白选隐约觉得学会了七杀并不是件好事。瞧瞧,这不就惹来今天的事端了吗?
所以,以她的立场,最好是两不相帮。可但是,沈三多托孤于她,这份沉重的信任让白选又很有压力。能让人家把孩子相托,这得要多深厚的感情?
白选以前从不觉得,自己和沈三多的关系能好到这种地步。说心里话,虽然有点愤恨小三儿的赶鸭子上架,但这种被人深深信赖的感觉还挺好。也许,这是自身价值的另一种体现方式?人毕竟有被肯定的心理需要,这无关能力大小。
干脆……白选眼神闪了闪,看着底下这些人说:“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我现在已经是鬼字营的掌管者。”
老池区二黄毛瘦猴这四个人闻听此言,倒是觉得奇怪,因为白选一直没松口答应当掌管者。怎么梅半川的身份一揭露,她就同意了?
白选的表态太突然,以致于老池等四人都有点措手不及。故而,不但吊死鬼那边的人沉默,连他们这些支持者都没言语。一时有些冷场。
梅半川已经重新落座,这时他的位置在吊死鬼之前。鬼字营众人思及过往,又看老鬼的面子,再来也没把上面坐着的少女放在眼里。以前的规矩便无人提起,就连老池他们对梅半川的参与也没有异议。
不过,梅半川没有半点立场质疑白选的话。鬼字营接纳修士,但对修士盟不是一般的抗拒。哪怕它原本就是你梅家的产业,梅家父子一入修士盟就对它丧失了掌控权。
梅半川心里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怒。无论父亲还是师父嘴里的鬼字营,从来都是令出如山,没有人会违抗掌管者的命令。哪怕心里不以为然,掌管者的任务下达,还是必须豁出性命去完成。
可是看看现在,底下的人很显然没把上头新任掌管者放在眼里。这也从侧面反应了,上一任的掌管者在鬼字营众人中并没有多高的威信。虽然这种情形对梅半川重新把鬼字营拿回梅家极为有利,但他心里还是隐约觉得失望。鬼字营似乎不应该是这样。
也许是沈叔能力不够,梅半川只好这样安慰自己。哪怕对空降的伞兵不满意,此时还是要给她几分面子。不对,这面子不是给她的,是给当年创立了鬼字营的七杀的。
接收到了梅半川的眼色,吊死鬼打着哈哈说了几句。老池几个人也反应过来,急忙热情地表态,说是会服从掌管者的命令。一时之间,聚义厅里热闹起来。
白选冷眼看着,等这场虚假的表忠心演出热潮终于冷却下来,再度开口说道:“既然大家这么捧场,我也就不客气了。说句大实话,我会七杀不假,可对鬼字营一无所知。让我来干这个掌管者,我的三多舅舅以前也从来没露过口风。所以,我心里十分的没底。”
“不打紧不打紧,摆了香案祭过先辈英灵之后,我就会把鬼字营的来历一五一十说给你听。”老池笑呵呵地说,非常高兴白选能接下这挑子。
“没有这个必要。”白选摇摇头,无视众人瞬间变得惊愕的目光,慢悠悠地说,“既然大家都表示会服从命令,那么,我身为掌管者的第一个命令就是,鬼字营从今天起,”她勾起嘴角笑,“解散”
——你们不是要争么,我干脆把这个地下组织给解散。你们爱跟谁跟谁,姑奶奶我不侍候。
白选打的就是这个主意。鬼字营分成了两派,老鬼和沈三多都各有支持者。说不定沈三多让她来当掌管鬼就存了和稀泥的目的,但是有谁问过她愿不愿意?
让她费心劳力去整合这帮桀骜不驯的大老爷们,成天调解两派人马的明争暗斗,说不定以后出了事就把她推出去顶罪,当她是白痴么?
白选心说话,小三儿啊小三儿,你儿子呢,我马马虎虎可以帮你养,不就四年,行但是这个大白于天下之后很有可能会被天舟剿灭的地下恐怖组织,白小乖敬谢不敏,谁爱玩谁玩去。咱小命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