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镜
疑似在极短时间内突破金丹,进阶元婴,且战力超常,远胜同阶。
后第四重天碑烙名消失,重归第一于赵卓,推测境界跌落或实力受损。
“不愧是智林叟……”
他所推测的,竟与事实差不离。
见愁微微挑眉,笑了一声,只觉得这六十年间自己虽然不在,但想必一定有很多人念叨,毕竟九重天碑上这样令人费解的一桩“悬案”实在不多见。
微微湿润的风,吹拂过了她的面颊。
脚下一叶扁舟,已经在她看这折子的时候,驶离岸边很远,距离湖中一些岛屿很快近了,也很快远了。
靠近湖中央的位置,有一股奇异的清香传来。
见愁思索间闻见,不由抬头看去。
远处的湖中,开着一片粉白的荷莲,大部分已经盛开到了晚期,露出了里面青青的莲蓬。招展的荷叶在迷雾里,将迷雾也晕染成了一片隐约的浅绿。
此刻,竟然有一只同样的小船,从这一片荷莲之中缓缓穿行而出。
几片宽大的荷叶并着几茎莲蓬,斜斜地扔在船中,正有一名身穿苍色长袍的男子,盘膝坐在船上,手持着一支莲蓬掰着,剥出其中的莲子。
却也不吃,只挑出里面嫩绿的莲芯,往舌间送。
普通的五官,并不十分出色。
但其通身,却有一种十分舒服的气质,即便是坐在船上剥帘子,也能让人感觉到他随遇而安的态度。
初时一看,置身在那一片荷莲中,沾染尘俗;但再一看,又是身在樊笼,心游世外。
仿佛山间高士,集露而饮,采薇而食。
自来是莲芯最苦,便是煮莲子羹大多人也会不嫌麻烦地将其去除,这还是头一次见人只吃莲芯的……
这人应该也是客店的客人。
只是……
见愁注视着那一艘驶出来、并渐渐朝着自己这边靠近的小船,心底竟然生出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这种气质,她该在哪里见过才对……
在她注意到对方的时候,对方也注意到了他了。
手中剥莲子的动作不停,但目光已经自然地转了过来,落在人身上的时候却不会让人觉得放肆无礼。
那一瞬间,见愁在他的眼底,看见了剑。
剑意。
于是,旧日吴端背后背后卖师弟时说的一番话,便一下回荡在耳边:
“谢师弟多学庞杂,受师尊吩咐,我们都曾将以剑意与其试剑,所以他会三种剑意。其中卓然剑意习自大师兄赵卓,江流剑意习自二师兄岳河,隐者剑意习自四师弟王却……”
难怪眼熟。
谢不臣昔日用的,不就是这般的剑意吗?
见愁与其对视,不曾移开目光,可心底却瞬间微妙起来。
明日星海这么大,她竟恰巧在这客店中,偶遇了昆吾横虚真人座下四弟子、如今的第四重天碑第一人――
隐者剑,王却!
☆、第319章 不论来世
修行已有五百多年, 拥有同辈中拔尖的天赋。
若不是横虚真人忽然收了个谢不臣当真传弟子,他或恐才是昆吾如今所有人里真正的“悟性第一”。
只是在人们传闻中,这人却是个不爱修炼的性子, 闲云野鹤。
昆吾曾有弟子抱怨,说王却师兄若有他人十之五六的刻苦, 只怕早已经超越前面三位师兄。
……
有关于此人的一切, 眨眼就全部跳出了脑海,与前方这随着小船渐渐靠近的苍袍男修,慢慢重叠起来。
见愁注视着对方, 目光变得渐渐幽深。
在左三千,这样注视一个人,或许只是因为好奇;但在明日星海,这样注视一个人, 对方完全有理由怀疑你即将杀人越货。
王却从前就来过明日星海,这种情况也已经遇到过很多了。
只是……
此时此刻, 眼前这女修的修为, 仅有元婴中期。要说盯上元婴后期的自己?一般来说, 没人会这样愚蠢。
“这位道友,我们是认识吗?”
心有疑惑, 而王却并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 微微一笑,便开了口询问, 声音带着点沙哑。
见愁倒有些没想到对方会主动开口询问。
对昆吾的人, 她很难在见第一面的时候就产生什么好感, 即便对方十分优秀。能不产生恶意,已经是莫大的难得。
她人在船上,脊背挺直,裹着雾气的清风吹起了她的衣袂,却吹不动她身形,只淡淡地回了一句:“不认识。”
这话答得,太干脆了。
王却微微皱了眉:“或许我应该换个问法,
我的确是不认识道友的,但道友好像认识我?”
“昆吾隐者剑的大名,早已有所耳闻,能认出尊驾来,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吧?”
见愁说话的语气,算不上很客气。
纵使她知道,对方修为更高,修炼的时间更久。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即便是他三师兄吴端,在她面前也从来以“师弟”自居,不敢称什么“师兄”,谁叫她修行岁月不长,偏生是崖山的“大师姐”呢?
她笑看着对方:“早先曾听贵派吴端道友提起过尊驾,说是修行的天赋奇高,若不是尊师又收了谢不臣为弟子,只怕乃是门中第一。对了,说起来,甲子之前,贵派的谢师弟好像出了事,如今可不要紧吧?”
谢师弟……
这一瞬间,王却眉梢一跳,连带着瞳孔都缩了一缩。
竟有一种忌惮忽地生出,深藏于眸底的剑意,险险就要控制不住迸射而出,让他的目光,变得格外凌厉!
湖面上两条小船,此刻相距不过三丈。
只要一个闪念,就可以横越。
船依旧在随波行驶,可周遭湖面上笼罩的雾气与荷香,却已在这一刻变得冰冷且凝滞,仿佛为一种神秘的力量所摄,不敢乱动分毫!
威压!
王却已是如今十九洲元婴期修士第一人,其本事与战力,岂是寻常?
可在这一刻……
见愁却似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迎着他的目光回视,眼底甚至还有点饱含深意的笑意。只是,封冻的寒冰,就藏在这笑意之下。
一丝丝精纯力量,从她经脉之中流转而出,淌在她执着折子的五指之间,游走,乱溅……
令人心颤!
如果说,她提及谢师弟时,让王却忽生忌惮;那么此刻,便是纯然的震骇――
明明只是个元婴中期的女修……
可为什么,竟然给了他一种势均力敌之感?
好像……
眼前这女修,并不比自己弱!
指尖的莲蓬,传来了一股微微的冷意。
王却紧绷了身体,锁紧的眉头并未舒展开,几乎立时就想出手一试。可目光一错,便瞥见了对方唇边那一点几不可察的笑弧……
她是在……
期待?
出手,还是不出手?
这是短暂又急促的一个瞬间,好比电光瞬间划过天际。
王却脑海中有万万的想法闪过,但最终却是忽然笑了一声,毫无动手的意思:“在下云游十九洲已有甲子,久久未归,对于门中事知晓并不透彻。这位道友问我是问错人了。既然道友也认识我三师兄吴端,何不直接问他?”
他没动手。
见愁眼底,顿时闪过了一分不掩饰的失望。
六十年前,她的名字曾在第四重天碑一闪而逝;六十年后,王却乃是如今的天碑第一。
她本想要试试,自己与这一位隐者剑的战力到底差在哪里。
可惜,是没机会了。
但这发展,还在她意料之中。
王却毕竟也是横虚真人座下四弟子,昆吾诸多的天之骄子之一。若因这些许小事就要开战,只怕也就不够资格称之为“隐者剑”了。
所以,她没有太大的意外。
听了王却的解释与建议,她倒是真的想起吴端与谢不臣之间颇为微妙的关系来,于是唇边的笑意忽地加深:“还真是我糊涂了,道友所言,是个好主意。”
横虚真人一共十三名真传弟子,王却算是入门早的,吴端比他更早二十来年。所以,两个人的关系一直还不错。
可他从不知道吴端认识这么个女修。
感觉不到太大的恶意,却也好像不是什么善意。
看这修为,至少也该是修炼了数百年才对。但他认知之中,却没眼前这女修的半点印象。
眼见着两人小船靠近,又交错而过,慢慢漂远,王却终究没忍住心底的好奇:“道友已知在下身份,在下却还对道友一无所知。不知道友尊姓大名,可否赐教?”
对女修,本该问“芳名”。
但王却莫名觉得,这两个字用在这女修身上,有些为何,因而弃之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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