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萨琳娜
后来,亲爹更是犯了那样的错误,害得她也跟着没脸。
她虽然没有被打回原籍,可在厂子里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当年的先进就没有被评上,各种活动、福利,也都没有她的份儿。
被这般不公平的对待着,她却连个牢骚都不敢发,唯恐被人揭发,说她对国家、对领导心存不满什么的。
就是回到家里,向来对她高看几眼的公婆、小姑子、小叔子,居然也敢给她甩脸子!
从小到大,聂金枝都是个要强的人。
她是家里的老大,父母最疼她,也依仗她,妹妹弟弟们更是被她管着、骂着长大……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有了一个坏分子的亲爹,她仿佛比人家矮了一头,别说别人会差别对待她,就是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气。
这样的出身,一直影响着她。
直到特殊时期结束,她的境况才略略好转了一些。
否则,凭着她的资历和能力,她早就评上六级工了,何必等到今年?!
“嗯。”聂金枝心里戒备,含糊的应了一声。
“不错,听说你男人也升了官,成了车间副主任?”
安妮仿佛没有看到聂金枝那防狼一样的眼神,继续淡淡的说道。
聂金枝又是一惊,看向安妮的目光都充满敬畏。亲爹这消息够灵通的啊。
自家丈夫升官也就这半个月的事,因为还没有正式下文件,亲戚朋友什么的都没有通知。
也就他们自己家的人偷偷乐呵乐呵,聂金枝连妹妹们都没说,就怕到时候再有什么意外。
亲爹整天呆在县城里,他、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等等,难道亲爹还跟厂子里的旧相识有联系?
毕竟当初亲爹能把她送到纺织厂当学徒工,走的就是所谓的干校同学关系。
而亲爹的那位同学,当年还只是个政治部的干事,如今早已成为副厂长。
可、可如果说亲爹还跟副厂长关系不错,那这些年,也没见副厂长对她聂金枝有什么特殊照顾啊。
聂金枝一通胡思乱想,心绪也都乱了,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嗯,还、还没有正式下文件,所以我也没告诉家里。”
安妮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忽的问道,“金枝,还记得你三叔公家的金娥吗?”
聂金枝又楞了一下,正说着她和她男人的工作,怎么又扯到老家的亲戚上了。
不过,对于亲爹提及的聂金娥,她还真有印象。
三叔公是爷爷的亲弟弟,聂金娥跟聂金枝同一年出生,只差了几个月。
聂金枝是大的那一个,年长四个月,是姐姐。
前年回老家给爷爷迁坟,聂金枝作为家里的老大,也跟着父母回去了。
回到老家,办完了正事,聂金枝顺带跟曾经的小姐妹们联系了一下。
这其中,自然有血缘还算近的聂金娥。
结果,聂金枝发现,比她还小几个月的金娥,已经有了白头发,脸庞黝黑,眼角嘴角都有了皱纹,背也塌了,看着竟比她聂金枝苍老了十几岁。
两人站在一起,不像姐妹,反倒像是两代人。
她们才刚四十岁啊。
聂金枝活得像个三十来岁的城里人,而聂金娥就像个饱经沧桑的农村老妇。
“当然记得,上次回去,我还喝了金娥她孙子的满月酒。”
说起这事儿,聂金枝更是唏嘘,她还比聂金娥大呢,结果人家都当奶奶了。
聂金娥跟绝大多数的农村姑娘一样,结婚早,十五六岁就许了人。
年龄不够领结婚证,那就先不领,等到了岁数再补办也一样。
结婚早,生孩子也早。
有了个儿子,重复祖辈、父辈的生活,继续在农村老家种地。
儿子到了十六七岁,也开始张罗婚事。
两代人都结婚早,生孩子更早,聂金娥刚满四十岁,就当上了奶奶。
聂金枝就不一样了,她可是城里正儿八经的工人,结婚什么的,当然要严格按照法律规定。
聂金枝二十一岁结婚,婚后三年才有了孩子,所以,今年,她的长子刚上高中。
距离结婚生子,还有好几年呢。
比她小的堂妹都当了奶奶,聂金枝却一点都不羡慕。
因为只要看到堂妹苍老的面容,满手老茧,明明四十岁,却看着像五六十岁,聂金枝就忍不住的庆幸。
跟受的这些罪相比,孙子什么的又算得了什么?
“觉得金娥过得不好?”安妮没有错过聂金枝脸上的庆幸,问了一句。
“感觉挺辛苦的。”养大了儿子,又要带孙子,整天围着地头、灶头转,一天三百六十五天,都没个歇息的时间。
这样的人生,可不辛苦吗。
“当初如果我不折腾,跟金娥她爹一样老老实实留在村子里种地,你现在会跟金娥一样……”
第1194章 奇葩老爸驾到(三十一)
“哦,不对,你甚至连金娥都比不上!”
安妮冷冷的看着聂金枝,“因为人家金娥她爹是村里有名的壮劳力,在生产大队,唯一能拿够全工分的人。”
安妮指了指自己,“而我,却是个身体弱的,下地干活更不是拿块料。别说全公分了,能像个娘们儿似的赚到半工分都很不错了。”
“还有你妈,更是从来没下过地,让她去种地,她能直接晕倒在地头上!”
提起这些,聂金枝和聂金凤还好些,当年跟着聂母回老家的聂金萍姐妹几个全都变了脸色。
尤其是聂金萍,大姐二姐没回来,聂母身边,她这个老三就是年龄最大的孩子,自然要承担起整个家庭的重担。
母亲柔弱,身体也不好,拼死拼活的干,也只能拿到半工分。
还是聂金萍咬着牙,把自己当成了男人,甚至是牲口,这才勉强让一家人能吃上饱饭。
可以说,聂家的几个孩子里,受苦受累最多的不是聂金枝那个长女,反倒是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聂金萍。
当然,聂母和聂永生也最依仗、最心疼这个女儿。
聂永生出狱后,不管心里怎么想,但表面上,他对儿女们还是很强硬。
可唯独到了聂金萍面前,他非但不敢耍老子的威风,反而要哄着、让着。
因为他亏欠这个女儿太多啊。
聂金萍更是因为家里的拖累,直到二十五岁才嫁人。二十五岁,在那个年代,妥妥的大龄剩女。
可就算是嫁了人,婆家家里的成分也不好,丈夫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
若不是赶上了改革开放,两口子肯吃苦、脑子又活络的做起了生意,他们估计连饭都吃不上!
日子好了,聂金萍也没了当初在老家时的黑瘦,养得白白胖胖,看起来十分的富态。
可,每每提及当年的过往,聂金萍还是记忆犹新。
饥饿、疲累,干最苦最累的活儿,却还得不到应有的报酬,只因为她是坏分子的家属!
如今,听着当年的罪魁祸首提及那段往事,聂金萍心中对亲爹的怨恨瞬间被点燃了。
“爸,你还好意思说,吃苦受累算什么?顶着个黑五类的帽子,处处遭人白眼、欺负,才是最要命的。”
聂金萍没好气的说道,话语里满是对父亲的怨气。
在聂家,她才是最有资格埋怨亲爹的人!
对于这一点,不只是聂金萍心里清楚,就是其他人也都认同。
所以,从聂母到聂明成,整个聂家的人都对聂金萍另眼相看,对于她的坏脾气也都无比容忍。
时间久了,聂金萍也觉得自己是家里的功臣,全家人都亏欠自己!
说实话,安妮对聂金萍的遭遇也十分同情。
但,同情归同情,有些话还是要说,他淡淡的瞥了聂金萍一眼,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问了句,“听说,亲家母本来还有个三儿子,结果在闹灾的时候,活活饿死了?”
聂金萍楞了一下,自家男人在家里排行老四,可上头只有一个哥哥姐姐。
还是结婚后,聂金萍闲聊的时候问了一句。
丈夫有些凄然的告诉她,那三年闹灾害,农村还好,总能踅摸点儿野菜什么的糊口。
可他们城里的居民,就只能靠供应。
但那时供应不上来,手里有钱有票都换不回吃的东西。
他上面的二哥正好脾胃弱,吃不得粗粮,细粮又没有,长期营养不良,就这么没了。
“就是你那个大伯子,当年也饿坏了胃,整个人瘦得跟麻杆儿似的。现在生活好了,再好的东西,他也享受不了!”安妮又淡淡的说了一句。
聂金萍想到自家丈夫的大哥,还真是得了严重的胃病,一个大男人,吃得比孩子都精细,就是怕再犯病。
“那三年,饿死了多少人?!”
安妮说到这里,猛地提高了音量,手指虚空点着几个孩子,“可你们呢?你们那时候别说挨饿了,家里的麦乳精、鸡蛋糕还有各种罐头,哪样不是敞开了吃?”
聂金萍不说话了。
因为亲爹没有说谎,她前二十年也是享过福的。
她如今才三十来岁,就换了好几颗假牙,原因就是小时候吃甜食太多,又不注意牙齿卫生,直接把牙齿弄坏了。
吃甜食太多,生生吃坏了牙齿。这样的话,搁在困难时期,绝对拉仇恨。
因为那时家家都吃不饱,甚至还饿死了人啊。
“哼,我知道,你们这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都在心里怪我,怪我当初不该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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