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撕枕犹眠
她用力全力大叫道,然而为时已晚。
一团黑影从没有任何遮挡的天花板上掉落下来,下一瞬,就见一只手直直穿过了楚江微的胸口。
血腥气迅速在空中弥漫开来。楚江微微微睁大了眼,愕然倒地,露出了身后站得笔直的平头哥。
“就知道在这里留一具实体肯定会派上用场。”平头哥转了转脖子,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多谢你们,替我将碍事的铁器拿掉了。”
廖斐:……
她认得那种微笑,那是属于让先生的笑。
她难以置信地看了眼天花板,又看了眼让先生身后的铁门,眼神中混杂着警惕和不可思议。
“你是怎么……”
“怎么避开那些该死的铁制品,准确降落在这里的——你想问的是这个,对吗?美丽的小姐。”
让先生看着廖斐,故作怜悯地摇了摇头。
“我拜托你,拜托你用你那虚有其表的脑袋好好想想。这里可是我的城堡啊,小姐,没人能比我更了解它了——连你那无脸的小跟班都能在无意中闯进这个地方,难道我还会不知道避开铁门进入这里的捷径吗?”
让先生用咏叹调一般的语气说着,顺手从一旁的武器架上拿起了一柄长剑。他的手掌因为碰触铁器而出现了轻微的焦痕,但他显然不以为意。
“好了,答疑时间结束。让我们踏上最后的旅途吧——你本能得到我的恩赐的。你真该为拒绝了我的提议而感到后悔。”
“那个……纠正一下。其实我并没有明确拒绝你的提议。”廖斐讪讪地说着,打开小马扎,当着让先生的面坐了上去。
让先生并没有阻拦她。这也难怪,他现在看她的眼神就和看死人没什么两样了——没人会想要阻拦一个死人的。
他身上的杀气因为“创业气场”的发动而稍稍减弱了一些,廖斐的话又很好地取悦了他。他索性将长剑往地上一柱,开始以一种“我就知道你会后悔”的嘲讽目光看向廖斐。
“开始你的求饶吧。我愿意聆听你的悔意。”
廖斐又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话语却猛地拐了一个弯:“后悔?那倒也算不上。毕竟我本来也没想答应——一人只有一个框,一天放风就三次,我图啥呢?自找坐牢吗?这人得是脑子进了多少水才会把这种东西当成是恩赐啊?太平洋也不止吧。”
她像是找死一般地说着,眼见着让先生因为她的话而露出怒容,嘴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以及——友情给你提个醒。”
廖斐一边说着,一边从小马扎上站了起来。
“永远别拿熟悉说事。越是了解和熟悉的东西,越是容易让人翻车——这种事,我可见的多了。”
注意到她嘴角的笑容,让先生惊觉不对,刚要转头,一只手已经重重按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抓住你了。”付思远冷冷地说着,掌下燃起绿色的火焰。
那火焰烧在平头哥的尸体上,仿佛只是特效一般,没有造成任何伤害。附在平头哥身上的让先生却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凄声惨叫起来——说的难听一点,宛如一只被捏住脖子的尖叫鸡。
廖斐因为这刺耳的叫声而皱起了五官,不由自主地捂上了耳朵。付思远却是不为所动,按在平头哥头顶的手掌缓缓向上抬起。几缕黑色的影子从平头哥的头顶“长”了出来,随着他的动作,越“长”越多,越拉越长……
说得难听一点,仿佛一筷子烧焦的了拔丝地瓜。
眼见着那拔丝地瓜终于被完整地拽了出来,廖斐匆忙掏出揣了好久的小铁框。此时的铁框依然是裂做两半的,廖斐急急地想要将它拼起使用,却发现这两半铁框间仿佛存在着某种斥力一般,无论如何都拼接不上……
“斐斐!”付思远沉声叫了起来,手中握着的,却是黑影的脑壳。
他像是提鱼干一样地将那黑影提在手里,对着廖斐叫道:“先瞄,再框!”
廖斐恍然大悟,忙举起手中的两枚小铁框,对准鱼干般的让先生,用力往中间一合——
“咔哒”一声,两半铁框合二为一。
让先生的身体像是被拦腰锯断一般,下半身软软地掉落在地上,转眼消失无踪;上半身则被留在了框内,正徒劳地挥着手臂四处敲击。
廖斐怔怔地看向手中的小铁框,忽感手中一烫,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铁框掉落在地,转眼就变成了一幅长宽不过一米的油画。油画外框内是紧绷绷的画布,画布上,是一张男人的半身画像。
那男人西装革履,模样俊俏,嘴角微微挑着,眼神中却像是暗藏着疯狂。
“这……就是他本来的样子?”廖斐喃喃着,胸口一松,不由自主地坐倒在小马扎上。
“我们……这就算抓住他了,对吧?”
她求证地看向付思远,付思远却只是平静回望,眼神甚至还有些茫然。
望着他那样,廖斐忍不住笑起来,目光向下一掠,触及到楚江微的尸体,又不由一暗。
她叹了口气,指了指付思远身后的铁门:“话说,你刚才那样,是怎么办到的?”
方才她看得清楚,付思远是直接穿过门板进来的,一点动静都没有,跟穿空气似的。
“……不知道。”付思远摇了摇头,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神情也有些困惑。
“急着想找你。就过来了。”
廖斐望着他,脑中却忽然想起了当初在一季一会时,自己被杨灯楠送过门板的场景。
难不成……这是以前的技能觉醒了?
廖斐暗自琢磨着,从小马扎上站了起来,弯腰拾起地上的油画。
“不管怎样,这次都多亏了你——表扬你!优秀员工给你内定了!”
“优秀员工”啥的付思远没怎么听进去,不过廖斐要表扬他,这话他是听懂了的。
想了想,他又认真地指了指自己。
“做到了。”他说。
廖斐:“……啊?”
“靠近。没被发现。”付思远微微抬起下巴,“做到了。”
“对哦,那更该表扬你了!”廖斐一边说,一边搬着油画往外走,“你放心,等我能够修改工资了,一定给你加工资!还有年终奖!”
付思远:……
这倒也不是很想要。
他有些郁闷地摸了摸自己额前的头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需求。
却听暗道内,又响起廖斐感叹的声音。
“不过总觉得光加工资不太够啊……你有什么想要的?直接说吧。能整的都给你整上——玫瑰花要吗?出去给你买。”
她说着,伸手推开面前的铁门,又似想起了什么,回头冲着付思远笑了一下。
“只可惜实在不合适,不然真想摸摸你的头——太棒了你,MVP啊!”
说完,她抱着画如释重负地出去了。
剩下付思远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暗道里,维持着抚摸自己头发的姿势。
两眼茫然,一脸呆滞。
第27章
二十分钟后。
廖斐和付思远是踏着暂休铃的最后一声响, 回到一楼7号房的。
才刚站定, 便听门外传来了清晰的敲门声。
廖斐与付思远对视一眼, 上前开门。只见让夫人正站在屋外, 双手交叠,站得笔挺。
因为取出了藏在外框内的铁器,她现在能和其它NPC一样, 在暂休铃响起后自由行动了。
“刚才你们从大厅跑过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一些东西。”
她说着,微微昂起了头,姿态端庄,紧绷的嘴角却暴露了她不平的心绪。
“我想,是我验收成果的时候了,是吗?”
廖斐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油画, 慌忙道:“当然,请。”
她将让夫人迎进房间, 转身正准备将油画挂好,供夫人仔细查看, 却听让夫人道:“不用挂起来了。”
她瞥眼看向一旁的长几:“就放这儿吧。”
廖斐应了一声,依言将油画放好。画面上的男人依旧是那副面带微笑的模样, 眼珠子却不住转来转去, 也不知是在思量些什么。
“多谢。”让夫人颔首,看了廖斐一眼, 又道, “能再请你将那把刀借给我吗?”
她指的是廖斐拿在手里的铁制小刀。因为害怕被封进画框里的让先生再搞出什么幺蛾子, 廖斐特地将它从乔星河的尸体上取了下来,一直握在手中。
“这把?”廖斐闻言却蹙起了眉头。她举起刀,示意让夫人细看,“可这把是铁制的……就连刀柄也……”
“我知道。”让夫人不容置疑地说着,向她伸出了手,“请把它给我。”
廖斐没法,只能将小刀倒捏着,递了过去。
此时的让夫人是完完全全的灵体,手指一握上刀柄便响起了响亮的“滋啦”声,从廖斐的角度,甚至还能看到她手掌被灼烧后冒出的阵阵青烟。
让夫人的脸上亦浮现出痛苦的神情,五官甚至因剧烈的疼痛而显得有些狰狞。
她却还是用力握紧了刀柄,转身一步步地走向了置于长几上的画框。
因为角度原因,让先生方才只能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而当那个明晃晃的刀尖当真出现在眼前时,他才真的慌了。
“珍妮!珍妮你想做什么!”他毫无风度地叫了起来,“你这个疯女人!你忘了我都为你做过什么吗?没有我你早死了——”
“我当然记得。我记得清清楚楚。”
让夫人冷淡地说着,高举起手中的铁刀。
“所以我才更要杀你。”
“不,不——珍妮,你听我说,我爱你!我一直爱你——”
让先生未竟的话语,断在了刀尖用力扎进画布的声响中。
一声凄厉的惨呼从画布中传了出来,那声音刺耳无比,初时还像是人类的惨叫,到后面却越来越像是野兽的嘶吼,震耳欲聋。
廖斐因这刺耳的声音而拧起了眉,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再看让夫人那边,却又出现了惊人的一幕——
只见铁制的画框中,被刀扎破的画布正不断往外鼓起,绘于画布上的人形像是急着逃离一般,正拼尽全力地将身体伸出画框——
而随着他的身体逐渐脱离画布,他的面容也在迅速扭曲。原本还算得上俊俏的五官在这声嘶力竭的拉扯中完全错位变形,皮肤亦一片片地脱落,露出黑色的、仿佛污泥一般的内里。
他拼了命地将身体往外拔,嘴巴像是脱水的鱼一般张大,几乎要咬上让夫人的鼻尖。让夫人却像是看不到一般,只顾着将刀死命往画布里扎,不断地用力再用力,哪怕手掌已经被烫得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终于,伴随着“噗”一声响,让先生彻底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