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诸葛扇
他们对他的好他也记得。
他也想忘记那些记忆,甚至想给自己催眠。
他也觉得因为半个月的时间去否定他们十多年的爱护不对。
他的内心也在纠结,那些愧疚,自责,愤怒,仇恨,怨怼,就像一把把刀扎在他的心上身上,扎的他遍体鳞伤。
十多年的恩情,真的就抵消不了那半个多月的折磨吗?
十多年,比不过半个月吗?
他真的也想像加减乘除一样的把那个半个月扣掉,然后回家,叫一声爸爸妈妈,坐下来吃饭。
像过去一样。
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可是,做不到啊。
恩怨难解,爱恨难消。
沉默了很久,康业终于开口说话,“吴老师,其实我也这么想,我想的和你说的是一样的。”
吴美联疑惑的看着他。
康业说道:“我应该回家,应该忘掉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吴老师,谢谢你,跟我说这些话。”
说完,康业站起来,“吴老师,如果没什么事,我回去上课了。”
吴美联看着康业的背影,总觉得有点什么问题,但是却说不上来。
等下一节课结束,她找到陆月,让她帮忙注意一下康业。
陆月回来后,一直看向康业的方向,沉默,很沉默。
康业在班里愈加沉默了。
以前玩的好的,最近也不怎么说话了,好像谁都不想理。
陆月问李思思,“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李思思咬着笔想了想,“如果是我,我肯定舍不得离开爸爸妈妈这么久。可是,我也没经历那些可怕的事情,而且我相信我爸爸妈妈肯定不会把我送去那么可怕的地方,所以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康业肯定很难受,连发泄渠道都没有。”
“兰兰,你呢?”李思思回头问。
张兰皱着眉思考,摇头,“但是,不管我们怎么想,总是要回去的,不是吗?毕竟,不可能一直住在别人家里……还有生活费,学费……我们未成年,出去打工也没有人要。”
“对哦。”李思思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年头什么都要钱。”
李思思提议道:“一会儿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我们打羽毛球吧,我今天带了。”
陆月灵光一闪,“好啊,打双人的,我和江河一组,你和康业,兰兰当裁判。”
张兰眼睛弯弯一笑,“好,我去邀请康业。”
“打羽毛球,打羽毛球。”李思思开心的念叨着,“看着吧,月月,这次我一定要赢你。”
陆月拍拍李思思的圆脑袋,“你加油。”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李思思气鼓鼓的瞪着陆月。
体育课,热身运动,跑步,做操,好,自由活动。
“自由的味道。”
当别人还在去体育教材室拿东西时,李思思已经欢快的奔向自己带来的羽毛球拍。
张兰把康业拉了过来组队。
李思思对着康业握拳,“来,跟我一样喊,加油,干掉陆月,打败江河,勇争第一。”
康业:“……”
李思思还是跟以前一样活泼过头,像个小太阳。
江河说道:“还聊天呢?发球。”
“来了。”
李思思拿着羽毛球拍,从下往上一打,球过去了。
陆月一个扣杀回击打向康业。
康业下意识的救球。
江河网边吊小球。
“啊啊啊啊,卑鄙。”李思思没接住,大叫。
张兰:“一比零。”
陆月偷偷对着李思思吐了吐舌头。
李思思震惊了,月月居然做这么幼稚的举动。
康业也看的一愣一愣的。
“来,继续。”陆月举起羽毛球拍,银色的羽毛球拍在阳光上闪耀着光芒。
运动会分泌大量的内啡肽,会让人暂时从低沉的状态中走出来。
十几分钟后,李思思躺在羽毛球场上,举手投降,“不行了,不行了,我真的没力气了。”
张兰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就你这天天不是吃就是躺的,还想挑战月月和江河。”
“哼!我虽然输了,但是勇气可佳。”
“臭美。”
“臭兰兰。”
“略略略。”
“吐吐吐。”
……
水池边,康业洗了个脸,陆月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谢谢。”康业接过。
“吴老师和我说了。”
康业看向陆月。
陆月认真的问,“你恨他们,你的父母,对吗?”
康业嘲讽的一笑,将矿泉水瓶盖子盖上,“你想说不应该,还是想说放下一切?”
第33章
“恨吧。”
陆月抬头看着他, “不是吗?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感情产生了就是产生了,克制不了,停止不了, 那就恨吧。不用觉得有压力,也不需要觉得自己不应该。”
“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在想。”陆月笔挺的站着, 背后是风和日丽, 阳光明媚, “人们都说,恩可以抵仇, 事实上恩是恩,仇是仇。看那些江湖儿女, 我杀了你是报仇,我帮你杀仇家是报恩。恩和仇本来就可以分开。你爱你的父母,那就爱, 恨他们,就恨。有恩就报恩, 有仇就报仇。两者并不妨碍。不需要觉得他们对你有恩,所以不能记仇,不需要因为他们爱你, 所以不能恨他, 也不需要因为恨他们, 就把爱的那部分扔掉。”
“好难啊。”
康业眼神微恸。
这世间上的事, 如果每一件都可以分的这么清楚。
人的感情可以划分的如此明白。
哪还会有痛苦存在?
“但是至少, 不用背负那么重的道德枷锁,总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做,应该怎么做,至少这么想可以放过自己。”
康业无奈的扯动了一下嘴角, 走到陆月面前,面对面,低头,疲惫的将额头靠在陆月肩膀上。
陆月愣了愣,只觉得肩膀突然润了起来。
他哭了?
陆月站着,康业无声的落着泪。
这还是第一个跟他说可以恨的人。
所有人都在告诉他应该去忘记。
可是,他真的忘不了。
道德沉沉的压在心里,那些爱沉沉的压在道德上面。
那些恨也压在上面。
由爱忘恨,做不到。
因恨忘爱,不该做。
就是因为他还爱着他们,所以他把自己逼到了绝路,而现在有个人告诉他,爱就爱吧,恨就恨吧。
一边爱着,一边恨着,也可以。
真好,原来还可以一边爱着一边恨着。
康业突然想起郝城说的那些话。
是啊,得受了多少伤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康业喉结滚动,“陆月。”
“嗯?”
“那天没说的那两个字可以再说一遍吗?”
“什么?”
“就是警察局那天,你想对我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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