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风榴火
然而他却一直叫她“姐姐”。
蒋思迪走进办公室,坐在了椅子边:“说吧,什么事?”
“帮我联系陆氏的债主,就是...高考前去他们家逼债的那帮人。”
“和你小青梅恋爱了,准备秋后算账?”
“别问了,我在办公室等着,麻烦姐姐。”
“开玩笑吧!你让我现在去?”
“快去。”
蒋思迪咬牙看着他:“但凡你把查案和恋爱的这份心思,分一半在公司上,蒋氏集团还能更进一步!”
蒋铎伸手摸了摸蒋思迪的头,笑道:“快去,听话。”
蒋思迪避开他,踩着高跟鞋,气呼呼地离开了。
这男人,温柔的起来真是要人命。
蒋思迪母胎solo,竟然也有些抵抗不住他迷人的微笑和浑身上下散发的魅力。
难怪陆呦会爱上他。
如果她不是他姐姐,大概也很难不被他吸引。
......
蒋铎在办公室呆了两个小时,烟缸里多了几根烟头。
终于,黄肯被蒋思迪的助理带进了办公室。
他皮肤泛黄,穿着花衬衫和黑裤,进办公室见到蒋铎,神情非常郑重,丝毫不见了平日里的流氓气。
他继承了家里给的大笔遗产,专门放贷赚利钱,不是白道上的,所以无论是作风还是行为,都不像好人。
不过无论什么道上的,对于蒋家这位三爷,都还是怀着八分的敬畏。
“三爷,咱们又见面了。”
“又?”蒋铎看着面前这个男人陌生的面孔,认真凝视了片刻,问道:“以前见过?”
“啊,三爷真是贵人多忘事。”黄肯谦逊地笑着,说道:“咱们不久前,不是刚见过呢嘛。”
蒋铎眉头皱了起来:“什么时候?”
“这......”黄肯观察着蒋铎的脸色,似乎明白了什么,连连说道:“不不不,三爷您说没见过,那就是没见过!嘿嘿,我懂了,咱们没见过!”
蒋铎一把揪住了黄肯的衣领,将他拉近了自己,冷声道:“回答我的问题。”
黄肯看着面前这男人,这么多年,饶是他黑白通吃,跟不少厉害角色打过交道,但是面对蒋铎,也不能不心生畏惧。
蒋铎可不仅仅是蒋氏集团的一把手,这家伙是重案组的高级警督啊,绝对是黄肯惹不起、也不敢惹的存在!
他不再嬉皮笑脸,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退,避开了蒋铎的桎梏,说道:“三爷真的是贵人多忘事,五月中下旬,三爷见过我一次啊。”
蒋铎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是...陆氏集团的事?”
“对啊,您不是让我去陆家要债吗,其实陆家的债务,这些年陆陆续续还着,甭管利息还是本金,都没有延误过,倒也没必要逼得这么紧。但是您老人家都开口了,我当然...当然按着您的意思去做。”
黄肯谄媚地笑着,然后说道:“陆家那小姑娘挺不知天高地厚的,竟然敢得罪三爷...”
蒋铎按了按眉心,打断了他:“你可以走了。”
黄肯自然不敢耽误,只看着蒋铎,油腔滑调地说道:“三爷,那个,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招呼......”
蒋铎并没有理会他。
黄肯离开之后,蒋铎靠在椅子上,脑袋后仰,整个人陷入精神的恍惚中。
竟是他一手操控了这些事,难怪当时蒋思迪说他在算计陆呦。
或许当时蒋思迪也...有所怀疑,因为事情实在发生得太过于凑巧了。
不会有这样的“凑巧”,他从不相信命运会恰逢其时地给他恩赐。
回想起了过去的很多事,甚至包括在游轮的那个晚上。
那晚的情形似乎历历在目,但是他完全回忆不起当时的心境,甚至回想不起,当时他想让陆呦为他做那种事的念头、究竟是怎么产生的。
他的记忆出现了断层,产生一些细微的空白片段,很长一段时间,他并没有在意这种空白。
然而现在,深谙心理学的蒋铎开始意识到,这些空白并不是偶然。
他的精神危机可能更加严重了。
童年时那场恐怖的经历,以及那场经历之后,他长年遭受的不公和欺负,让他产生了应激保护机制,对于痛苦和不堪的记忆,选择性遗忘。
而正因为这种选择性遗忘,他才能够从痛苦中剥离出来,重新拿起剑,成为守护万家灯火的屠龙勇士。
......
次日清晨,蒋铎的路虎车,停在了一间高端的私人心理诊所外的梧桐树下。
心理诊所的主治大夫,名叫秦书。他是蒋铎的大学室友,同时也是心理学和临床催眠领域的专家。
蒋铎远远望见了秦书,他站在门口迎候着他。
休闲宽松的条纹衬衣,衬得他体态修长,戴着方框黑眼镜,800度的度数使得眼镜片分割了他的脸部轮廓。
看到蒋铎,他很自来熟地上前,微笑着要和他拥抱。
然而蒋铎脸色低沉,径直走进心理中心,说道:“去催眠室。”
秦书见他直奔主题,一句废话都没有,心里大约能猜到事情可能有点严重。
他也不再嬉皮笑脸,跟着蒋铎进了催眠室,拉上了厚重的暖色系窗帘,然后让蒋铎坐在舒适松软的躺椅上。
之前蒋铎在电话里便简单地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秦书一直都知道,蒋铎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尤其是大学那几年,每几周便要去一躺督导师的咨询室。
“听说你后来在马里兰大学,病情不是有所好转吗?”
“不知道。”
蒋铎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偶然间陆呦的家用摄像头拍到他反常的行为,他甚至不会有任何察觉。
一无所知。
秦书给蒋铎进行了深度的催眠,蒋铎再度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梦境中。
而这一次,他看到的不再是坐在椅子上遭受虐待的少年,而河滩阶梯上的那一道孤独的背影。
蒋铎犹记得那时的情形,那时候,他已经被救了回来,然而噩梦远远没有结束,只是开始。
长达多年的时间,他一直遭受着那些失去了孩子的家庭的“暴力”。
身体的、心灵的......
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错,仿佛他活着,便成了原罪。
那时候,黄昏的河滩阶梯,是他独处时常呆的地方,他在这里寻求内心秩序的平衡、寻求宁静。
少年回头,望了蒋铎一眼,眼神苍冷,嘴角绽开了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
很快,意识回聚,梦境渐渐淡去,秦书的脸在他眼前渐渐清晰了。
秦书满头大汗,眼神里带了几分惊恐,丝毫没有了初见时的从容,甚至作为心理分析师该有的淡定,也完全丧失了。
蒋铎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来了,他的病情很严重。
“是人格分裂吗?”蒋铎问道。
秦书摇了摇头:“没有那么严重,应该是旧伤复发,并且伴随短暂性失忆,你需要立刻进行心理干预治疗。”
“我会治疗。”蒋铎顿了顿,望向他:“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放心,我有职业素养。”
......
晚上,蒋铎回了龙城屿湖的公寓,发现灯开着,陆呦正蹲在角落里给小猫喂食。
见蒋铎回来,她解释道:“蒋思迪姐姐说煤炭给送回来了,你这几天忙,让我抽空便来照看一下。”
蒋铎掩住了眸子里暗沉沉的情绪,看着墙边的女孩,她穿这一件放松休闲的牛仔背带裤,长发扎成了两个麻花小辫儿,清美的脸蛋挂了淡妆。
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过。
其实不管她什么样的打扮、化妆还是不化妆,任何模样...都会稳稳命中蒋铎的心。
“今天不是周末吗。”陆呦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打开了桌上的保温饭盒:“我下午试着做了马卡龙饼干,给你带了些,你尝尝。”
马卡龙饼干不似店里卖的那么精致,颜色是米黄色,看得出初学者的痕迹。
陆呦拿起一颗,递到了蒋铎的嘴边:“尝尝看?”
蒋铎望着她,忽然心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想到了黄肯的事,想到了游轮上的事,想到了种种种种脑海里预演过无数遍“占有”她时的疯狂画面......
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
陆呦看着他,不解地“诶”了一声:“不是吧,闻到味儿就这反应?没那么难闻吧。”
说着,她自顾自地吃了一块:“还可以啊。”
蒋铎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拿起移开马卡龙,尝了尝:“好吃。”
陆呦对他平淡的反应,显然是有些失望的。
不过她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蒋铎喜欢自然好,如果不喜欢,她也不会勉强。
“下次,我试试别的口味,你喜欢吃什么糕点啊?巧克力慕斯喜欢吗?”
“你最近喜欢上做糕点了?”
蒋铎巧妙地避开了这个问题,甚至避开了和她的眼神接触。
害怕她看到他眼底的晦暗。
“不是啊,我挺手残的,但是吧...”
陆呦走到蒋铎面前,情不自禁地伸手,掌腹轻拂过他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着他下颌的青茬:“就想做点吃的,然后亲眼看着你吃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确心意之后,爱意宛如潮浪般,汹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