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拿月
他还记得,高二升学的那个假期,当时外公外婆已随舅舅定居在新加坡许久, 传来噩耗后, 他沉浸在外公离世的悲伤之中,因没能送老人家最后一程而低落消沉。
是直到高三正式开学才知道, 在假期尾声,整个年级提前开始预先补习期间, 唐沅和人发生的纠纷。
她也因此,在高三一开始就陷入了糟糕的舆论里。
那阵子, 唐沅只和她那帮朋友待在一起, 不再来找他。
他觉得他好像应该说些什么。
尤其是有一天, 唐沅和某个同学起了冲突,他料想她应当很难过, 在短信里编辑了好几条内容,不确信是否恰当, 犹疑着没有发给她。
然而当天便听说,她浑不在意,和一帮狐朋狗友撒了欢地在外玩闹,似乎根本没把闲话非议放在心上, 丝毫不受影响。
那几条没能发出去的安慰, 于是就那样永远停在了他的草稿箱里。
唐沅为了第二次月考找他借书的时候, 他是有点意外的,还有点说不清的情绪。
那一本资料书他没有,鬼使神差地,他去问了别人。
唐沅考出来,成绩意外的好,莫名又惹了议论。
拍照那天她迟迟不见人影。
他忍不住提醒老师:“还有人没来。”
老师清点一遍,找不到人,不能让校方领导们干等,最后还是组织他们就那样直接拍。
拍完照,陪领导在楼上几层参观,解散后他回到教学楼,唐沅那层几乎都空了,他拉住拐角一个扫地的同学问:“唐……江盈呢?”
同学说:“她们啊,已经走了。”
“去哪了?”
同学悠悠道:“还能去哪,去玩了呗。”
他怔愣站了几秒,随后沉默地离开。
她好像有她自己的世界,并不需要太多的开解和宽慰。
很快他就出去参加竞赛,是那一年的最后一次。回来的当天,就碰见急匆匆出门要和那帮朋友集合一起去玩的江盈。
他马上也被褚怀他们叫出去,在奶茶店里,听他们闲聊。一个半熟不熟的男生忽然说起唐沅,又带上他:“哦对,听说昨天唐沅那群人在全盛唱歌提到江现了。我朋友不是九中的,一起玩的人跟唐沅他们还挺熟,就跟着去了他们包厢,九中那个谁问唐沅最近怎么没忙着找江现,你们猜她怎么说?”
男生卖了个关子,而后道:“她说什么,太麻烦懒得追,已经不喜欢了。你说说……”
一桌人当即嗤声:
“她是懒得追么,她要追得到再说。”
“不喜欢最好……”
他莫名地怔在那,耳朵里嗡嗡响,像是听不清他们的声音,那天他也忘了是怎么回去的,脑子只剩下那一句——
已经,不喜欢了。
……
窗外街景飞速倒退,江现喉咙沉沉,吩咐司机:“开快一点。”
司机在前,闻声点了点头,车速提升。
外头的一切在夜色和加速中模糊不清。
已经很快,可江现还是觉得不够。
太慢。
太慢了。
慢得,他几乎快要错过什么。
……
公寓亮着灯,屋内的所有都和出门时一样。
唐沅在茶几旁,听见他进门的声音,回头朝他看。
“回来了?”她喝着水,对他道,“我前面在看案例,后来睡着了,醒来才看到你的消息,你怎么没回?”
江现眸光在她身上停了停,轻声说:“刚才在酒会上。”
大概是觉得他忙,唐沅哦了声,没多问,低头继续翻自己的书。
江现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她手里拿的还是和案例有关的书籍,眉头时不时微微拧起。
“难吗?”他问。
她抬眸,表情自信:“还好。”
江现默了默,忽地开口:“你在国外成绩好像不错。”
她朝他看,眉头轻挑:“嗯哼。”
默认了他的说辞。
他低声问:“你在国外那几年,过的开心吗?”
唐沅被他问得莫名,顿了一下,神色有稍许微妙:“怎么突然问这个?”
江现眨了下眼,视线落在水平线略低处,极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问:“你大一的时候,是不是回来过。”
她蓦地僵住。
客厅里静下来。
江现喉咙动了动:“我遇到了方学恺,方老师。他说在浒大碰见过你。”
唐沅翻书的手僵滞着,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难言的沉滞凝固在空气中。
公寓突然显得空旷,他每落下一个字,都好像要泛起无尽的回声。
江现想挤出一个合适的笑,却根本牵不起嘴角,声音艰涩:“你来浒大,是来找我的吗?”
“……”唐沅呼吸沉了几分,捏着书页的手微微用力,抿着唇,依然没有作答。
也好像并不需要她再回答。
江盈不是在浒城念的大学,唐沅更没有什么朋友在浒大,她突然千里迢迢从国外回来,特意去到那里,除了他,还能找谁。
而且还是在快到元旦的时候。
唐沅背脊发僵,整个身子都僵硬着,一时无法动弹。喉咙缓慢地吞咽,她的肩膀绷紧,许久,才像是在闷滞的空气中找到落点,一点一点泄力般放下。
否认的话说不出口,也似乎没有否认的必要了。
她确实回来过。
是他们读大一的那一年。
唐沅只身在国外,她妈不许她回来,她争取了好久,最后还是执意回了一趟。
她去到浒大,去了江现就读的学校。
在那个浒城最好的大学,全国名列前茅的高等学府,他依然很优秀,依然是其中出众的一个,被许多同级生当成标杆,存在于他们的口中。
唐沅也不知道自己回来究竟有什么意义。
就好像是凭着一股劲,她在浒大转了很久,打听找到他在的那栋楼。那天下着雨,她站在对面的廊下,有些愣愣的。
没等她想好要如何上去,如何面对他,就见江现和另一个温柔又优雅的女生从教学楼出来,一起走向校门。
她想叫住他的,开口的刹那,一旁同样在躲雨的几个女生看着他们突然兴致勃勃地议论起来。
唐沅一下停住动作,那个女生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白娅。
她听到身边那群人聊,聊他和白娅如何走得近,聊他们一起主持学校庆典,聊他们在众人眼中是一对金童玉女,好多人都在猜测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
那一刻,雨幕突然把她和他们的距离隔得好远。
忘记躲了多久的雨,她从细小的雨丝中走出去,在咖啡馆外碰见了有事返校的方学恺。
方学恺热情地请她喝咖啡躲雨,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她不动声色问起浒大的庆典,方学恺提到那个白娅,说不太清楚:“比我小一届好像,我跟她不怎么熟悉,不过她倒是蛮优秀的,在艺术院校特别有名,人也挺好的,人缘蛮不错,经常参加一些大型演出……”
方学恺说了好多道听途说的内容,但都是好话,听起来,真的是个很优秀的人。
聊到后面,方学恺问她:“你是不是想去看庆典啊?你想去的话,我晚上可以带你进去。”
剩下的半杯咖啡凉透。
店外的雨也淅沥沥地停下。
她最终还是没有去看那场晚会,温声谢绝了方学恺的好意:“不用了。”
“我来是有点事情,不过现在……”
她停顿着。
想起江现在雨幕中走远的背影。
他好像过得很好,在他的新生活里,从容又自如。
咖啡馆桌前,她最后只是垂下眼睛,笑得不太像笑地说:“已经,没事了。”
……
长久的沉默在公寓里弥漫开。
江现喉间用力滑动:“那天为什么不找我。”
唐沅抿住唇,许久才出声:“已经过去很久了。”
这句轻得像叹气的声音,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她的视线落在茶几桌面上,缓缓吸了口气,语气低沉而缓慢:“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这份安静过于逼仄。
她拿着书没动,半晌,敛了眸起身:“……我有点累,先回房洗澡。”
“我和白娅不是他们以为的那种关系。”江现背影僵直地坐在沙发上,忽地开口。
唐沅脚步停了一下,微垂下眼,没出声,提步回房。
声响渐轻,随即隔绝在她的卧室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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