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字眉
-
飞机落地,宁家的车已经在机场候着。
来接她的还是严秉坚,宁思音上车后冲蒋晖彦摆了摆手:“我先走了。回见。”
蒋晖彦一反之前的冷淡,抬手致意。
转回头时对上内视镜里严秉坚的视线。
他收回,宁思音挑眉说:“别看了坚秉哥,麻烦你回去转告爷爷,这个也没戏了。”
严秉坚没吭声。
宁思音兀自抱着手臂念念有词:“下一个是不是轮到他们家四少爷了?蒋明诚。他该不会也有女朋友和小情人吧,看起来像是有不少‘红颜知己’的样子。”
她叨叨半晌,终于闭嘴的时候,严秉坚说:“没有。”
“真没有?”
“据我所知,没有。”
“蒋昭野有小情人蒋晖彦有女朋友,你不也都不知道。”宁思音对他的情报表示充分的怀疑,“你的消息不准。”
在这件事上已经连栽两次的严秉坚选择闭嘴。
蒋明诚……
想到他有个书记妈妈,宁思音就想退避十里。
蒋书记政务繁忙,应该没空跟她搞婆媳关系;但将来要是她想踹掉蒋明诚,蒋书记记能好好放过她吗?
-
回到熙河,何姨跟另外几个佣人都在门口翘首张望,一见她喜出望外:“哎哟,回来了回来了。”
然后几人一股脑涌上来,分工将她的行李接走往楼上搬运。
突如其来的热情令宁思音摸不着头脑,古怪地看看她们:“怎么了么?”
“没怎么呀。”何姨满面笑容地端上来一杯凉茶,“路上累了吧?早上刚煮的桑菊竹叶茶,去火的,快喝点降降暑。”
宁思音喝着茶说:“你们突然对我这么热情似火,我有点不习惯。”
——甚至怀疑有阴谋。
“嗨哟,你这一走家里可冷清了,大家也不习惯,天天盼着你回来呢。”
宁家冷清了十来年,以前小少爷还在的时候还有那么点人气,人一走家里就只剩一个老人,又凄冷又萧条。好容易宁思音回来之后,才热闹了些。
“之前怎么没发现她们这么爱我呢。”宁思音放下空杯。
何姨悻悻笑了笑,没接住这话。
进房间,发现三爷爷“赠”的那支黑色花不见了。梳妆台上换了大花瓶,盛了一捧鲜嫩椒盐的粉色郁金香。
算算时间已经两周,再精心养护,鲜花寿命有限也该枯萎了。
宁思音拿手指拨了拨郁金香饱满的花头,比起这些粉嫩缤纷的颜色,她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黑色蔷薇。
身后响起何姨的小碎步脚步声,她端进来一盆带着水珠的荔枝:“早上刚刚送到的,可新鲜了。我给你剥点尝尝。”
“小三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宁思音忽然问。
“小三爷?你说蒋家那个?”何姨一边熟练地将荔枝剥皮一边说,“那不了解,都没怎么见过,那个小三爷不太露面的,他身体不好,也不工作,一直在家里休养呢。”
那身板看着确实挺孱弱。
宁思音吃了颗荔枝,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冰冰凉凉的,鲜甜可口。
“他爸爸都九十多了,他好像才二十来岁,他妈妈生他的时候多大岁数?”宁思音好奇这个。
“这个小三爷跟蒋家大爷二爷不是一个母亲。他妈妈本来是他们老爷子的秘书,跟了老爷子很多年。那时候老爷子的太太也走了好些年,不过两个儿子都成年了,也懂事了,小三爷他妈跟着老爷子,就一直没有名分。”
“为什么?”宁思音问。
前妻都去世了,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不道德关系,为什么不能再婚?
“害,蒋家那种人家,越是家大业大,这种事越敏感。真结婚了那是要分财产的,你想那大爷跟二爷会同意?”
哦,原来是因为家产。
也许是还没完全习惯有钱人的思维模式,宁思音总是忘记这一层。
“我听说啊,他们允许小三爷他妈跟着老爷子,是有条件的。”
这些陈年八卦大家已经很久不讨论,难得宁思音好奇,何姨津津有味停不下来。
“不能生育。”进入“有钱人思维”,宁思音就很容易猜到了。
“诶你怎么知道?”何姨吃惊。
宁思音笑眯眯地把她刚剥好的荔枝肉喂进嘴里,“换了我,我也会提这种条件。”
“那哪能。”何姨似乎一点不信,继续往下说,“要说小三爷他妈也是个厉害女人,帮着他们老爷子操持家事,打理公司,把生意拓展到国外去,蒋家的生意能做到现在这么大,有她不少功劳呢。不过就这么没名没分地,在老爷子身边跟了有快二十年。”
“后来怎么又有孩子了?”
“那就不清楚了。但是有了孩子也不顶用啊,最后还是没挣到名分。”何姨摇摇头,颇为惋惜。
宁思音不以为然。
那时候的蒋乾州跟蒋坤宇人至中年,既有权柄又有手段,比二十出头年轻的时候更难对付,怎么可能容许一个“分家产”的胎盘存活。
可以想见当时蒋家繁华的皮子之下,藏着多少汹涌暗潮。那种情况之下,又是高龄生育,她能把孩子顺利生下来,已经很厉害了。
老三出生之后,关系恐怕会更紧张。
“后来呢?”
“后来没几年她就过世了。那个时候小三爷估摸着也就五六岁。”
哦吼。
“怎么去世的?”宁思音问。
何姨回忆了一下,“好像是突发心脏病,没抢救过来。”
“她有心脏疾病吗?”
“那不知道。不过人上了年纪,身体肯定多少都沾点病,我老家一个表姐就是冠心病,人突然一下就没了的。”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不过这里头是不是真的那么简单,就不好说了。
“那小三爷能活到现在,也是命大。”宁思音道。
何姨好像想起什么:“哎对了,你说这个我倒想起来了,他们家还有件很邪门的事。他们三先生,就是五少爷他爸爸,年纪轻轻三十来岁就没了。还有三少爷,蒋四先生的儿子,小时候游泳不小心淹死了。小三爷从小又体弱多病,三天两头地往医院跑,所以外面就流传个说法……”
出于对某种神秘力量的敬畏,何姨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老三都活不长。”
“噗!”宁思音没控制住自己的笑声。
何姨惊得使劲摆手,连声阻止:“这可不能笑。不能笑。”
“好的。”宁思音听话地收敛住笑声。
“就是因为身体不好,他们老爷子对这个小儿子可疼爱了,亲自带在身边养大的。怕他将来身体弱,争不过俩大的,早早给他名下置办了许多产业,也不用工作,够他一辈子衣食不愁。”
“挺好。”宁思音说。
私生子、幼年失恃、边缘人物、无权无势、爸爸虽然能护着但鲐背高龄已护不了几时——这不正是她想挑的软柿子吗。
何况还有个体弱多病的优点,说不定等不到她踹他就自己懂事先走了,啧,多好。
作者有话说:
三爷爷:你图我什么?
宁思音:图你体弱多病,图你活不长。
三爷爷:。
第13章 谁爱我
蒋芙昀的电话打来时,宁思音花了十来秒才想起这道声音是谁。
“二姐,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只是想请你过来吃顿饭。昭野不懂事,多有得罪,有违我们两家之间的约定,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好好向你赔罪道歉。就算你和昭野不订婚了,希望不要影响到我们两家的感情,你说呢。”
这是同意取消婚约的意思?
宁思音想了想,又摇头。
取消婚约本身不难,但最近蒋二奶奶的意图如司马昭之心,蒋伯尧会把宁家的势力拱手让给她?
“我会转达爷爷的。”宁思音说。
老头儿到现在的态度都模棱两可,他到底怎么想的,宁思音猜不着。
“不用劳动宁老。宁老那里,我爸会亲自去赔罪,咱们小辈就不用管了。”蒋芙昀说,“今天是我单独请你。我母亲已经不在,作为昭野的姐姐,这是我必须要做的。”
宁思音尽管厌烦这些有的没的,却只能答应:“好,我会准时过去。”
-
这顿饭果然只有蒋芙昀和她两人。
到达蒋家,宁思音发现今天人好像格外少,大奶奶、二奶奶都不,明明是周末,也不见六婶和那对双胞胎。
“大奶奶和二奶奶不在家吗?”宁思音问。
蒋芙昀亲手给她倒了杯酒:“太爷爷今天出院,要回乡下休养一段日子,大家都陪着去了。”
老爷子九十六岁高龄了,剩余的日子可以说活一天少一天,有机会大家当然都要抢着去面前尽孝。
蒋芙昀举起酒杯:“其实该说的话也都已经说过了,多说无益,我就不废话了。思音,这杯我敬你,先干为敬。”
“二姐客气了。”宁思音端起酒杯喝掉。
期间佣人来上菜,不知怎么绊了一脚失去平衡,手中托盘呼啦向宁思音倾倒下来。她坐在椅子上来不及躲,猝不及防地被汤汤水水浇了满身。
幸而里面装的是糖水,温的,没有烫伤,只是她的裙子遭了秧,芒果的黄与牛奶的白在绿色料子上泼出一副抽象派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