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字眉
每一个清晨来临,都会有新的花苞盛放,迎着风散发香气。
“那这花……”
“拿去老头儿房间吧。”
这么娇嫩的花给老爷子看有什么意思。佣人失望地正要拿着花走开,又停步问:“那宁小姐那儿?”
蒋措没说话,搁下茶,沿台阶下去进了花园。
从佣人的角度只看到他的背影在某处驻足,不知道伸手在触摸什么。片刻后他转过身,手里捏着一支花。
去了叶子,刺却留着,蒋措将亲手修剪过的那支花递给她:“送过去吧。”
“送这朵?”佣人似乎有些踟躇,委婉地说,“会不会不太妥当?”
蒋措的唇很轻微地扯动一下,重新端起他的茶,悠悠道:“不会。很适合她。”
佣人看了看那朵孤零零的花,满心疑虑又不敢多嘴,小心翼翼接过去找花瓶来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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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思音早晨醒来下楼,刚好见何姨捧着巴掌大的小花瓶进来,嘀嘀咕咕:“今天怎么送来的是这……”
她听到抬头。
何姨皱着脸也不知是嫌弃还是发愁:“前几天的花多鲜艳啊。这黑色的看着……摆在客厅也不吉利。”
老人家总是迷信一些,看着黑色的花容易联想到某些东西。
“我看看。”宁思音伸手,何姨把花拿过来。是跟上次一样的黑色蔷薇,但花朵更大更密,颜色好像还要更浓郁一些。
“挺好看的。”宁思音欣赏完说,“放我房间吧。”
“上次那朵也是小三爷送的?这小三爷也是,哪有给未婚妻送黑花的……”何姨拿着花上楼前还在嘀咕:“之前那么多漂亮的花你都不往房间放,怎么又放着一朵黑花……黑乎乎的有什么好看的。”
宁思音伸着懒腰去吃饭。
她就喜欢黑花。
何姨上了楼梯,不知怎么突然福至心灵,自己为这些奇怪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理由:“哎呀,你们现在的小年轻,定情信物都搞得这么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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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家有足够多的空房间,旺仔拥有自己单独的一个超大卧室,在楼下,到宁思音的房间需要经过四层楼梯。小狗崽上楼太不太利索,楼梯的高度令它望而生畏,偶尔往上爬几个台阶。
这天晚上宁思音却在睡梦中被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吵醒了。
睁开眼看床边露出半颗狗头,因为太高而上不来,扒着床沿干着急。
宁思音不嫌弃跟狗睡一张床,而且这几天小崽子身体不虚弱过于可怜,也不知道是怎么自己爬上楼来的。
她困得眼睛睁不开,伸手把它捞上来放在了枕头边。
这一秒钟的一念之差,导致旺仔恃宠生娇,从此就赖在了她的房间,每天都要上她的床睡。
于是宁思音的床边增加了一个小狗专用的小台阶。
宁思音倒是愿意纵容它,但狗这种生物,可能上辈子都是闹钟,旺仔每天早晨都会定时定点叫她起床一起玩,有时还会把球叼到床头等着。
宁思音醒来,它便立刻跳下床欢快地摇晃着屁股往楼下跑。
她若不肯起,它就会在旁边哼哼唧唧嘤嘤嘤。
连续数天被它在六点半叫醒之后,宁思音撑着满脸的困倦揪住它的后颈皮,幽幽说:“你这老年人作息,应该去跟三爷爷一起住。”
旺仔体质实在是差,药吃了几天精神头好了一点,但进食依然不多。
宁思音半夜被奇怪的声音弄醒,打开灯发现它不在床上,正四下寻找,听到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循声一望,旺仔蹲在屋子中央的空地上,身体剧烈地蠕动几下,嘴巴大张伸着舌头发出呕吐的声音。但并未吐出什么内容来。
宁思音一个激灵,这才发现地上已经有好几滩呕吐物。它这几天进食很少,没多少东西可吐,后来干脆已经变成绿色的胆汁。
宁思音赶忙下床去查看:“旺仔你怎么了?”
小动物不会说疼,一脸无辜单纯地望着他,发出弱弱的哼声。宁思音迅速换了件衣服抄起它下楼,匆匆叫来司机奔去医院。
又是一番检查。
“这么吐下去可不是办法啊,只要能吃东西还好说,吐成这样得输液了。”医生建议。
这么小的狗输液?撑得住吗?
“它究竟生了什么病?”
“就是体质差,动物有些是这样的,没办法。”
体质差?
这种模棱两可的结论宁思音并不满意。
“那你开的又是什么药?”
她是蒋明诚带来的客人,宠物医院的医生自然知道她身份,赔着小心解释:“主要是一些补充营养剂和增强抵抗力的药,宁小姐,您的狗确实没什么问题,就是体质差,有点营养不良,您就算去别的医院,也不会有第二个结果。我们这是全国连锁品牌,诊断开药都有记录的……”
见她蹙眉脸色不好看,悻悻提议:“你要是还不放心,要不等我们主任回来再看看?”
主任外地出差,一周内回不来,小狗的身体可等不及。
算了。
宁思音问他:“输液能保证治好吗?”
医生有些为难:“这……现在就算是人看病,也不敢打包票说一定治好的呀。不过宁小姐您放心,我开的药都是有助于它身体恢复和生长的。”
“行。输吧。”宁思音决定。
医生示意护士去准备药,就在这时,宁思音把手背到身后,看着他们说:“要是它在你们这里出什么事……”
她微微一笑,一脸单纯但满含威胁:“你们医院就别开了。”
医生瞬间汗都下来了,赶忙应着声快步走进配药间。
药配好,旺仔便被带进了输液室,放进笼子里。
“这三瓶得要五个小时,宁小姐您先回去休息,等输完了我们把它送回去。”
宁思音叮嘱护士多关照,抬脚走了两步又回头,不知是因为太不舒服,还是发现她要走,旺仔哼哼着想要爬起来,但扎着针的手臂软了一下便摔到了。
宁思音顿了一下,脚尖便又转了方向。
“我在这陪它。麻烦帮我拿一把椅子。”
护士搬来椅子,宁思音坐到旺仔身边,它安静下来,很乖又很可怜地躺在笼子的垫子上。像是很困,眼睛不停地想合上,又不断地睁开看她。
宁思音摸摸它的头:“睡吧。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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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明诚与蒋曜征虽然姓蒋,待遇上与孙子没有任何差别,其实是蒋家的外孙。但他从小便和蒋昭野一样,对蒋二爷夫妇唤作“二爷爷”与“二奶奶”。
老爷子在家,几个孙子便都常回来陪他一起吃饭。晚餐之后,蒋明诚单独在走廊时,碰见蒋二奶奶。
蒋二奶奶看到他停了脚步,“明诚。”
蒋明诚面含微笑:“二奶奶有话跟我说?”
“也没什么,我见你最近朋友圈经常发一只狗,你什么时候养的。”
“小思音养的。”蒋明诚回答得倒是很利索。
拐着弯迂回开场,没料到他打直球。
蒋二奶奶停了几秒道:“我就说,前几天跟你三爷爷去宁家拜访,见到思音那只狗,还在想怎么跟你朋友圈里那只那么像。我还当是我认错了,这个品种的狗都长这样。”
“我送给她的。”
他的直球是一个接一个,蒋二奶奶干脆不再迂回,直入主题:“明诚,你最近和思音是不是走得有些太近了。”
蒋明诚挑了挑眉,若无其事道:“正常社交距离。”
“思音如今是老三的未婚妻,且不说老三是你的长辈,将来思音过了门,你还得叫一声三奶奶。就算是旁人的未婚妻,你也应该主动保持距离,你说呢。”
“只是送只狗而已,二奶奶你是不是想多了。”
“虽然我不是你的亲奶奶,我们到底是一家人,我不想看着你犯错。”蒋二奶奶语重心长规劝,“明诚,你和昭野不一样,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是我想多了当然更好,但如果你心里真的有什么想法,二奶奶劝你,还是尽早自己整理干净。思音和老三的事是你外公跟宁老一同定下来的,不会再有什么变故了。”
蒋明诚似笑非笑回一句:“既然不会有变故,你们又怕什么呢?”
二奶奶顿住。
“旺仔病了,我得去看看。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二奶奶。”蒋明诚说完冲她一点头,手插兜风度翩翩地走了。
蒋二奶奶看着他的背影轻轻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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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外面走廊响起护士的声音:“旺仔在里面输液呢。宁小姐也在。”
宁思音回头,看到蒋明诚走进来。
“你怎么来了?”
“他们告诉我旺仔病了,我过来看看。”蒋明诚停在她身后,拿手指逗了逗她面前的旺仔。“小可怜。”
他的手收回,却在半途落在宁思音头上,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脑袋顶,宁思音抬头,看到他因为略微弯腰的姿势而靠近的脸,以及背光含笑的眼。
空气中有某种皮革调古龙水的味道。
“辛苦了。”他安慰似的拍着她的头。
宁思音恋爱经验为零,但她相信,刚才那一瞬间的暧昧,估计是个女人都会心动。
蒋明诚留了下来,坐在她旁边,温声陪她说着话。
宁思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应该是在医生第一次换过药没多久。
她是被护士叫醒的,告诉她:“宁小姐,旺仔的药已经输完了,您可以回去休息了。”
宁思音从椅子上直起身,身上有件外套滑落下去。
蒋明诚的。
啧。
她把外套从身上拿下来,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这孙子竟然想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