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丙
齐舒怡在周末时去乡下看望爷爷‘奶’‘奶’,爷爷‘奶’‘奶’跟她讲了许多隔壁老友的事。
比如他们家原先穷苦出,儿子争读书好,靠自己的本事一步步奋发图强,曾经是着名主持人,现在在电视台做高层。
只是他们的儿子婚姻不顺,早年离异了,十几年一直单身,总说没时间另找,老友夫‘妇’现在活忧虑,就只放不下儿子的婚事。
“他们观念传统,认中国人不是老外,老外不结婚正常,中国人就是不不结婚。这种思想我倒也理解,做长辈的总是希望自家孩子别人有的他都有,一切都顺风顺水,老也有个相知相依的伴。”齐‘奶’‘奶’说到这里,笑,“还有一件事很巧,他们家的孙子跟你在一个学校,今年也是高三。”
齐舒怡好奇:“是吗,哪个班的?不会正好跟我同班吧?”
“说是在一班,就在你隔壁,名字叫周礼,你认识吗?”齐‘奶’‘奶’问。
齐舒怡愣了愣,剥核桃的动作也停了,“哦,他呀,我知这么个人,我跟他不认识。”
高三课业繁忙,齐舒怡尽量每周都抽时间去趟乡下,她一直没在里碰到过周礼,爷爷‘奶’‘奶’偶尔会说:“你早一个小时就见到你周‘奶’‘奶’家的孙子了,本还想介绍你们认识呢。”
齐舒怡:“介绍我跟他认识干嘛呀,我又不跟他一块儿玩。”
“就知玩。”齐‘奶’‘奶’嗔,“周礼长得帅,绩又好,我怕你将嫁不出去,想在你周‘奶’‘奶’家提前开个后。”
齐舒怡自己口水呛到,她面红耳赤说:“‘奶’‘奶’,您要不重新拿起画笔吧,我看您是太聊了。”
齐‘奶’‘奶’:“怎么,你不喜欢周礼这样的男孩儿?”
齐舒怡心说,她可不想自虐,周礼在学校就没缺过女朋友。
齐舒怡没数过周礼到底交过几个女友,可三四个,可四五个,她只知周礼跟每一任女友的交往时间都不长,周礼这人没什么人诟病的,唯一叫人诟病的,也就是他情感太充沛,情史太丰富,而些女也统统脑袋夹了,在这事上前仆后继,奋不顾身。
齐舒怡自认她自己条件优秀,她不会感情里的卑微者。
后随着对周礼的了解增多,齐舒怡推翻了她对周礼的认知。
高三一整年,齐舒怡每周都听到一段周家的故事,甚至是周家的秘辛。
比如周礼的母亲竟然姓覃,跟周礼父亲离婚,是因她消费力太强。
比如周礼跟他外公家并不亲近,覃家里面水太深。
再比如周礼跟他父亲相处得像陌人,一天说不上一句话,周礼爷爷‘奶’‘奶’不知怎么调节他们父子关系。
后,就是周礼父亲入狱了。
齐舒怡在进入大学后,回看高中三年,也回想了周礼,她结合自己专业所学,重新认识了周礼这个人。
“他交往经历丰富,交往经历不代表恋爱经历,在我看,他的恋爱经历零。”齐舒怡微微拧眉,说,“周礼实看不起女人。”
林温一愣。
她手上还掰着菜叶子,听到这里,她反驳:“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周礼他从都没有看不起女‘性’。”
“抱歉,是我没说完整。”齐舒怡,“准确得说,应该是周礼看不起任何恋爱中的女人,及恋爱中的男人。”
周礼的父母对周礼影响极深,他的母亲将爱情当儿戏,他的父亲将爱情当人,一个爱得淡薄,一个爱得深沉,这可让他觉得,沉浸在爱情中的人,都是神经病。
他又想尝试恋爱,也许这跟他爷爷‘奶’‘奶’从小灌输给他的传统婚姻观有关,又也许,他是想体验他父母的曾经。
爱情总归是没错的,错的是在这段爱当中的人。
周礼一边尝试,一边又置身事外,像个旁观者一样冷漠地看着他的历任女友,也冷漠地看着他自己。
齐舒怡也推翻了她从前认的“他情感太充沛”。
周礼不是情感充沛,相反,他过于淡薄了。
而如今,齐舒怡又要再次推翻自己。
心理学的奥妙或许就在于,她她已经完全读出了一个人,可事实上,人类何复杂,也许走完一辈子,她都不一读得懂一个人。
“我之前一直在外地读书,这些年很少回,去年回看爷爷‘奶’‘奶’,我爷爷‘奶’‘奶’又跟我提起了他。”齐舒怡娓娓。
去年八月,她回了一趟,爷爷‘奶’‘奶’开始催婚。
齐舒怡稀奇:“你们前还说周‘奶’‘奶’他们思想太传统。”
齐‘奶’‘奶’:“是啊,可我们又没否认这种传统。”
齐舒怡:“……”
“你既然提到你周‘奶’‘奶’了,正好,你周‘奶’‘奶’说了,周礼这些年一直单身,在大学的时候都没谈过女朋友,现在工作了,他借口更多,你周‘奶’‘奶’一直在帮他相亲。”齐‘奶’‘奶’笑,“我上个礼拜提到你要回了,你周‘奶’‘奶’可高兴了,知什么吗?”
“……”
于是齐舒怡点了头,她点了头,周礼边却一直没有回应。
直到九月,她回读博,相亲终于安排上程。
天约在餐厅见面,时隔多年,周礼再次出现的形象是一身装革履。
齐舒怡也偶尔会看看财经新闻,可电视和真人到底不同,看到真人,她才确信,高中时期某个桀骜淡漠的男孩,真的已经长了一个熟稳重的男人。
周礼不认识她,对她这个校友也完全没印象,他绅士地请她先点餐,等一番客的开场结束后,周礼才坦言,他爷爷‘奶’‘奶’即将离开这里,临走前就一个要求,希望他去相亲。
齐舒怡想象到两位老人是如何威‘逼’或者卖惨的,她不在意:“这么巧,我跟你也算同病相怜。”
顿饭周礼请客,吃得还算愉快。
过了一阵,齐舒怡主动联系周礼,她有学业上的事需要周礼帮助,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他们的第三次见面,是在相亲一个月后的十月份。
天她约了一位ktv老板,要问对方拿一份关于娱乐行业灰‘色’地带从业者的资料,到了ktv,老板说他有点事,可要一两个小时后才过。
她正这一两个小时的去处苦恼,恰好就在这家ktv,她碰到了周礼。
“嗨,这么巧!”齐舒怡跟周礼打招呼。
周礼刚从口进,:“我约了朋友,你这唱歌?”
“我倒是想,我约了这家ktv的老板,老板可要迟到一个小时。”齐舒怡唉声叹,“现在我得消磨掉这一个小时,不知你的朋友们介不介意多认识一个朋友?”
周礼‘插’着兜走向一间包厢,说:“进坐坐吧。”
就这样,齐舒怡跟着周礼,混进了包厢。
林温没想到当初的情况是这样,她把垃圾袋的口子撑大一些,将周边地面的烂叶子捡进去。
齐舒怡择着菜,把择掉的部分都扔在了地上。厨房后院一直很‘乱’,人多菜多,收拾的过程干净不了,午饭后会再统一清扫地面。
林温没随手扔,她特意问人要几个垃圾袋,将垃圾都规规矩矩扔进里面,还会顺手捡起齐舒怡扔地上的。
齐舒怡没想到,周礼的目光会追随这样一个“规规矩矩”的女孩子。
天她跟着周礼进ktv,里面人已经到齐。
周礼替他们做了简单介绍,齐舒怡自然坐在周礼身边,跟他聊了聊上回请他帮忙的事,并说下次请他吃饭。
周礼工作忙,一边跟她聊着,一边回复手机信息,朋友们唱歌唱得起劲,他头也不抬,直到话筒传到一个女孩儿手里,温柔的嗓音响起。
周礼没有抬头,他只是放慢了回复消息的速度,回复完一条,他撂开手机,弯身拿起茶几上的饮料,直起身的时候,他目光像是不经意地带过了个女孩儿。
齐舒怡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顺着他一掠而过的视线,看向了他朋友的女友。
他朋友的女友坐在长沙发尽头,他们坐在贵妃椅这头,两边隔着远的距离,这距离是人刻意的。
离对方远,又是看清对方的好视角。
在温柔歌声即将收尾时,齐舒怡问:“你喜欢她?”
齐舒怡想,他或许会否认。
周礼握着饮料杯,瞥了她一眼。
齐舒怡又:“她是你朋友的女朋友。”
周礼扯了下嘴角,重新看回女孩儿。
也许是灯光过于昏暗,也许是周遭过于嘈杂,周礼的眼神在齐舒怡看,像带着一种隐晦的压抑和‘逼’人。
她听见周礼淡声:“嗯,不用提醒我。”
齐舒怡沉默,她又一次推翻了自己,周礼不是过于淡薄。
井盖压在他心口,淡薄的是井盖,一旦井盖挪开,底下或许是难见底的深沉。
天之后,齐舒怡没请周礼吃饭,也没再见过周礼。
菜已经择到了底,林温的手上都是绿‘色’的菜汁,她停下了动作。
齐舒怡笑笑:“啊,菜都择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可洗了?”
“嗯。”林温搬筐,齐舒怡在边上给她帮忙。
林温边想心事边洗菜,齐舒怡也不再说话。
等菜快洗完的时候,林温忽然问:“你什么会跟我说这么多?”
齐舒怡说得太多,而她不像一个多嘴的人。
齐舒怡甩了甩菜叶上的水,:“可我希望你们有始有终?”
她不会感情里的卑微者,可是她希望,曾经占据她青春的少年,有一段真正美满的人。
林温看向齐舒怡,第一次细细打量对方。
半晌,她才点头笑:“谢谢。”
过了一会儿,林温又问:“对了,周礼的爷爷‘奶’‘奶’去了哪里?”
“他们去了港城,之后应该会去国外居。”齐舒怡,“他爷爷‘奶’‘奶’说周礼会跟他们一起去,去国外从头开始哪有这么容易,周礼在国内做主持人做得好好的,我看都快一年了,也没见周礼辞职啊。”
林温一愣,沁凉的水冲刷着她的手背。
周礼确实一直在办理辞职,只是还没办。
周礼走出寺庙的时候,只剩淅淅沥沥的一点雨丝。
庙口不停车,他走到百米开外,找到自己的车子。
坐进车里,他翻找到充电器,一抬头,他忽然注意到后视镜里有辆眼熟的车子,车昨天曾经出现在公路边的小酒店旁。
周卿河当年出事后,好事者众多,周礼对跟跟去这方面很敏感。
周礼推开车下车,回头望向不远处的部车子,慢慢朝它走了过去。
车窗户贴了膜,周礼从挡风玻璃望进去,看到一个陌男人在打电话。
陌男人瞥了他一眼,似乎不耐烦,嘴唇巴巴动了两下,发动车子开走了。
周礼掏出手机,拨通肖邦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