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浼
崇礼,雪场教练休息室前,下午一时三十分。
“单板教练?抱歉啊这会儿可能单板教练都出去教课了……你们也知道啦,三亿人上冰雪,最近雪场游客很多,单板滑雪又正流行——”
服务台里,小姐姐满脸挂着歉意的笑容,声音细细的,很温柔,笑眯眯地说着最残忍的话。
下巴搁在服务台冰冷的瓷砖上,卫枝摇晃了下脑袋,转头有点儿茫然地望向身边并肩站着的姜南风——
虽然最开始来滑雪的目的不纯。
但是滑雪梦破碎得这么快……
那她也是万万没想到的。
这不成。
来都来了。
“小姐姐,您要不再给我们问问吧?”
身穿白色羽绒服,趴在服务台上的小姑娘人畜无害,拿出了跟老母撒娇才用得上的本事。
“就问问,就问问吧?万一有教练刚下课呢,您看我们这都在APP上订了教练了,你们这显示教练团队一百多人,一百多人!崇礼雪场教练天团……”
她说话的时候,脸蛋鼓起来。
戴着口罩呢,就剩一双眼在眼眶里,黑是黑白是白,圆溜溜且巴巴的,像从树洞里刚刚结束冬眠钻出来的小动物……
钻出来发现外面零下三十度还在下暴雪的那种。
怪可怜的。
“哎呀,天团什么的,天团也没办法呀!雪场缆车三点半都停了,四点半都开始清场了,你们怎么这会儿才来——”
卫枝在服务台下面踹了姜南风一脚。
姜南风被踹疼了,脱口而出:“起的晚,要干饭……”
服务台后面,小姐姐被逗乐了。
小姐姐身后,吃瓜中的双板教练们也跟着嘎嘎乐。
也许是干饭人的干饭魂触发了隐藏剧情,此时,只见一个看着虎背熊腰、目测身高一米八五的双板教练笑够了,站起来,敲了敲服务台,对外面扒在台子上不肯走的可怜鬼二人组说:“看把你们可怜的,等着,哥给你们变俩教练出来。”
卫枝和姜南风相视一眼——
甭管什么方式。
总之立功有奖。
姜南风在服务台下面,耀武扬威地踹回卫枝一脚。
……
卫枝和姜南风站在服务台前掰着手指,巴巴等好心的双板教练大哥给她们变魔术。
教练休息室里,双板教练大哥像是一座移动的小山,转身就往最里面那几排座位走。
经过了几个在埋头苦打手机游戏的闲置双板教练,绕过一排教练专用储物柜,在最里面,储物柜投下的阴影中,有一张长座椅……
长座椅上躺着个人。
雪场教练专用的雪服外套盖在他的身上,他侧着身,蜷缩在椅子上,脑袋埋在胳膊下面。
雪鞋脱下来了整齐摆放在长椅下方,长椅上,伴随着熟睡的人平缓呼吸,隆起的外套均匀起伏着。
双板教练大哥大刀阔斧挪过去,不客气地拎起雪服一角,抖了抖,掀开。
“阿崇。”
一下子失去了温暖的庇护,冷风袭入。
长椅上熟睡的年轻人长长的睫毛轻颤两下,头从胳膊下面拿起来,储物柜投下的阴影外,鼻梁上有颗淡色的浅痣。
双眼缓缓睁开,黑白分明的眸子还带着一丝丝睡意,刚从熟睡中被强行唤醒的人不怒不闹,面无表情地望着蹲在自己面前、还凑很近的大老粗。
后者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兴高采烈,大喇喇一挥手:“别睡了,大佬,起来接客。”
第2章 教练大哥
过了很久,年轻人的双眸里终于有了聚焦。开口时,嗓音带着睡意的沙哑,温吞又迟缓。
“外边没人了?”他问,“找到我这来,稀罕。”
“嗯呐,没啦!今年都是玩儿单板的,咱们都快失业了!”
双板教练大哥被这一问,回头看了眼休息室里闲出鸟来的同行们,顿时像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嘀咕,“真是的,没听过一句广为流传的话吗,‘滑雪这项运动,最终都会回归双板‘,见过几个穿单板从直升飞机上往下跳的?①嗨呀!
,这些年轻小孩怎么就不懂……”
身边的人叨叨着,单崇把话听了一半,确认是抱怨的废话就没往下听——
自顾自抱着外套,穿好;
又慢吞吞拉起护脸,遮住大半张脸只剩一小节鼻梁和一双眼睛;
爬起来,两条腿从长椅边缘落下;
站起来的时候,他扶了下腰。
身边叨逼叨的人立刻停下了。
“怎么啊?”双板教练大哥有点紧张地盯着他放在腰间的手,“腰疼?”
单崇顺着他目光低头,停顿了下,手从腰上拿开:“椅子太硬,睡得累,下次弄个垫子来吧?”
“……”双板教练大哥表示荒谬,“要不跟领导申请下给你放张床在这?”
单崇一顿,迟疑又心动:“可以吗?不好吧?”
想要骂脏话双板教练大哥:“……”
此时单崇弯腰穿好鞋,站稳了,伸头越过储物箱望了眼外边——
远远就看见两个年轻小姑娘站在教练休息室外边,目测都不太高。
……挺好的。
高个子重心高,滑单板总是费劲些,单崇自己178的个子都比别人多走点儿弯路。
“两个人。”单崇言简意赅,回头望着身后来喊自己的大哥,“萌新?都我带?一对二?”
眼里闪烁着名叫“你想累死我啊”的谴责光芒。
看得双板教练大哥立刻心虚:“哪能啊!老烟今儿不也在咱们雪场滑吗?你把他叫上啊?”
“叫不动呢?”
“还有你叫不动的?他跳台还想不想学啦?……再说了这都快两点了,外头雪都滑的稀巴烂了,自己捣鼓能捣鼓出什么味儿来,回家前顺手教个萌新赚个晚饭钱和雪票钱它不香吗?”
“好有道理。”
“是叭!”
“这个雪季结束你可以去卖保险,”单崇从口袋里掏手机,一边找人一边头也不抬地说,“说不定能成销冠,当什么滑雪教练啊,屈才。”
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又往外看外面等着的两个小姑娘——
这次看就多少带了些目的。
外面两个人。
其中一个瘦小些,身上穿着灰白色连体滑雪服,短发,干净利落的样子,口罩摘下来了拎在手里,长得挺漂亮的。
另外一个是黑色的背带裤滑雪裤,里面搭配的浅粉色卫衣,胳膊肘上抱着个白色羽绒服,头发扎俩小辫在耳朵两侧,碎发多,显得有点儿毛茸茸乱糟糟的……
同伴说了什么,她就咯咯笑。
眼都笑没了。
单崇没怎么犹豫,通知完老烟赶紧下山上课,挂了电话,然后就做出了选择。
“我要那个穿背带裤的。”
“嗯呐,”双板教练大哥随便扫了眼外面,“笑起来咯咯的,挺可爱的是叭?”
“不是。另一个太瘦了。”单崇说,“肉多,性格好,才抗摔。不耐烦带矫情的。”
“……”
……
如果卫枝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被选上的,她的尊严会让她现在立刻马上选择放弃滑雪这项运动。
但是她不知道。
所以当前台小姐姐告诉她“你教练来啦”,她一抬头,看见那个穿黑色雪服、带着黑色护脸,抱着雪板向自己走来的年轻人时,立刻被帅得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滑雪的好处就在这体现出来了——
人人带着护脸。
就露一双眼睛。
一双眼睛能丑到哪去呢?
所以但凡身材修长穿的酷一点,人人都是柏原崇。
有人说,在雪场搭讪,就像开盲盒。
只要不打开护脸,里面就有希望是隐藏款啊。
“你好,我是你教练。”
声音带着刚睡醒特有的沙哑。
戴护脸的柏原崇在她面前停下了,微微低下头,礼貌而有些生疏地说,“你朋友的教练在过来的路上,你先跟我走,去拿雪板、雪鞋……”
说完他就转身就走。
卫枝就来得及“啊”了声,急得屁滚尿流地回头望了姜南风一眼,后者盯着戴护脸的柏原崇的背影,说:“你教练看上去不一般。”
卫枝:“戴着护脸能看出个屁来?”
姜南风:“轮廓,轮廓!鼻子多高看不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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