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生淮南兮
萧熠看着现在这个笑的毫无皇子形象的五弟,温声提醒:“阿燃,在背后笑话一个姑娘,非君子所为。”
听兄长提醒,萧燃一下憋住了笑,忙不迭的点头:“我知道的皇兄,我就是觉得这事有趣,想说给你解解闷儿。”
萧熠温和的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很沉静,甚至带着点笑,他的声音因为长期咳嗽有些哑,却有一种平和:“让你费心了。”
“皇兄……”
萧燃喃喃了一声,却没了话语。
他不知该说什么好,皇兄越是这样平静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心里就越是觉得难受。
明明刚刚才被人宣告了余生已经时日无多,可萧熠依然面色如常的笑着向明相大师道了谢,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或许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从不同的人嘴里听到那句“只怕时日无多”。
马车里一下安静下来,萧熠重新闭上眼,连呼吸都缓了一些。
他是个时日无多的太子,宫中如今的一切看似平静实则诡谲,在余下的这些时间里,他希望能好好为这个五弟谋划一些,让他不至于在之后的储君相争里被吃的渣都不剩,也算是回报了他这些年对他的兄弟情谊。
众人皆知,五皇子萧燃的母妃容夫人与已逝的皇后亲近,当年两人先后怀孕,太子与五皇子也是先后降生,隔着没几天,是以五皇子自小便与太子亲近。
而宫中如今虽然表面上兄友弟恭一片和睦,即使太子身子已这般孱弱,大臣们多番谏言,皇上也没有另立的苗头,但不管璟帝心里如何想的,在太子萧熠死后,夺嫡之争的局面必然到来。
历朝历代,这都是最血腥也最残忍的战争。
成王败寇,输了的人永远不会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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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安寺的小插曲很快在盛昔微的记忆里翻篇了,那个扔了下下签的签筒被她藏在了房间的角落里,发誓再也不拿出来。
而幼年时清辉道长给的那个签筒,盛昔微依然每天醒来就熟练的摇一根签,但签子出来了她也不看,就让身边的丫鬟捡起来重新放进去完事。
呵,反正不是下签就是下下签,没什么好看的!
这日,国公夫人院里的张嬷嬷来了盛昔微的松岚苑。
张嬷嬷是国公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如今更是国公府的掌家大嬷嬷,盛昔微见她进了屋,放下书从软塌上起身,笑道:“嬷嬷怎么来了?可是娘亲唤我?”
张嬷嬷先对她行了礼,被叫起后才点点头:“之前在绮阑阁定的衣裳今日送到了,夫人让小姐您去试试呢。”
“好,我收拾收拾就随嬷嬷过去。”
盛昔微平日里待在院中比较随意,现下发都未梳。
待她利落收拾好后,便跟着张嬷嬷一起去了瑞国公夫妇的常山院。
还未进门,便听见她爹严厉的声音。
“之朝之暮这两个臭小子又逃了李先生的课!要不是今日碰到书院孙院长我都不知道这事情,等他们两人放夏假回来我非得好好罚罚不可!”
听这话里意思,她在书院的四哥五哥又没好好上课了,盛昔微用帕子掩唇偷偷笑了一下。
她这两个哥哥是双生子,不仅长得像,性子也可以说是整个国公府里最跳脱的,时常让他爹娘头疼。
再走近了,又听到三哥盛之冬的声音。
“四弟五弟虽然性子不定,但在书院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想来还是有分寸的。”
是她三哥会说的话了。
她三哥才学出众,待人宽和,最是温文尔雅。
盛昔微进了屋子,扑进盛夫人怀里蹭了蹭,又对着她爹眨了眨眼睛,软声道:“爹,我刚刚都听着了,您若实在生气,不如罚他们两个不许进宫参加皇上的寿宴,让他们俩在家憋着。”
两个哥哥如今还是爱热闹的性子,老早就在期待今年皇上的寿宴可以进宫见见世面,若是现在说不让他们去,那可真是天大的惩罚了!
瑞国公刚刚还严肃的脸在看到自己小女儿时马上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他走到国公夫人孟氏身边,摸了摸盛昔微的头:“笙笙来了,不说你那两个倒霉哥哥了,赶紧跟着你娘挑挑衣裳,还有小半月就是宫宴了,我们家笙笙一定要做那日最漂亮的小姑娘。”
笙笙是盛昔微的小字,作为瑞国公夫妇好不容易盼来的女孩儿,她自然是最受父母宠爱的。
“好,”盛昔微笑道,“爹和三哥与我一起挑挑吧,这还是女儿第一次进宫呢。”
盛之冬听后便也走过来,看着自家小妹点点头:“好,三哥也陪着你看看。”
原本男人是很少参与这些琐事的,但只要盛昔微开口,她爹和她哥哥们就没有不答应的。
绮阑阁这次送来的是盛夫人特意挑了府中御赐的料子送过去特别定制的衣裳,都是给盛昔微的。
送来了六个款式,每个款式都有几种配色。
并且知道盛昔微的“特质”,送来之前绮阑阁派人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将衣裳都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问题,才往瑞国公府送的。
盛小姐虽然倒霉是倒霉了些,但也只是运气不好,总还是不会凭空出岔子的。
所以一般这种时候盛昔微还是可以放心挑选,反正挑了衣裳也不会让她自己保管,会先放在盛夫人这,到了那日要穿了再由丫鬟们检查一遍后送过去直接伺候她穿上。
总之就是没有什么让她倒霉体质发挥的地方就是了。
于是在瑞国公和盛之冬“红色和绿色不错”、“这个袖子太宽,冷着怎么办”、“这颜色不够亮,配不上我们笙笙的美貌”等众多无用言论下,盛昔微和娘亲最终挑出来三件,大气得体,又不失小女儿娇俏,都可以在宫宴那日穿。
至于为什么是三件……
咳,盛小小姐总要给自己预防个“万一”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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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九,宫宴的日子。
不过帝王生辰是不能被外人随意知道的,这个日子只是钦天监算出来的大吉之日。
今年正逢璟帝整生,这场宫宴办的格外盛大。
往年璟帝的生辰因品级不够无缘入宫的府邸,今年都纳入了邀帖的范围,但即便如此,也不是谁都能参与的。
不过这方面自然不是瑞国公府要操心的事,他们是一品爵府,加之瑞国公在朝中的官职,他们便是排位也是能排在离天子最近的前三桌的。
盛昔微坐在马车上等着前边宫门排队放行,跟她娘嘀咕:“娘,这次宫宴过后二哥该能回家了吧?”
因着今日宫宴的规模,皇城里的守卫更加严格,盛昔微的二哥身为皇城卫司使,都已经好些日子没着家了。
“嗯,之前你二哥让人递了口信来,大概宫宴后三五天便能回了。”
盛夫人边说边再次理了理她的衣襟,不免又要就进宫的诸项事宜叮嘱一番:“笙笙第一次入宫,跟着娘,切莫乱走,可记着了?”
虽然盛昔微的礼仪教养一直很得体,向来是不须她操心的,但宫中规矩多,盛夫人自然担心也多一些。
盛昔挽上她娘的手,无奈的软声道:“这一路您都说了多少回了,就放心吧。”
盛夫人嗔了她一眼,母女俩没多久又聊起了别的。
没多久却听见外头好似有疾驰的马蹄声。
盛昔微忍不住撩开帘子往外看了看,今日这种日子,还有人到了宫门前马都未下的?
但在她的好奇下,也只看到了一匹快马驮着两人快速从最边上的小门进了皇宫,而在两人进去后,小门也马上关上了。
盛昔微没看清人,却听到盛夫人低声说了一句:“后头那是恒安寺的明相大师,看来……太子又不好了。”
第3章 萧熠将一切隐忍了下来(捉虫)……
五月的天阳光正好,宫门前的马车移动缓慢。
刚刚的快马入城好像一个短暂的插曲,甚至没有在城外掀起什么波澜。
盛昔微放下帘子,看向自己娘亲,轻声问道:“娘亲为何这么说?”
盛夫人本不欲与她说太多宫中的事,但太子从小身子便不好,在城中也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于是她便还是简单说了两句。
“当年替太子诊过脉的秋神医早已在外云游多年,皇上偶然得知明相大师也是医术卓绝之人,这些年他便受皇上所托,替太子诊脉,但明相大师进宫的几次,都是太子病的严重的时候。”
盛昔微听后点了点头,喃喃道:“这样啊……”
她并不常去恒安寺,上次一才堪堪是她第三次去,是以也不知道寺里的明相大师还是个医术圣手。
但太子萧熠这个人,却是时常能在京中听人说起的。
对于当今太子,人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惊才绝艳,天妒英才”。
太子从小体弱多病,近些年来身子越发不好,一年不如一年。
但即便病体也难掩他的才学和卓绝见地。
听闻太子殿下在皇后意外薨逝后并没有被送入哪位妃嫔宫中,而是由璟帝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且极其聪慧,才智过人。
萧熠七岁作论,十岁参朝,显露出惊人的治世之才,又耳濡目染帝王之术,若不是这个身子,储君之位不做他人想。
盛昔微的父亲瑞国公非常欣赏太子的才学,也曾因此觉得甚是惋惜。
如今她回想起父亲那时惋惜的神情,也不禁觉得心里又些郁郁,替这位太子殿下难受。
越是天赋异禀之人,碰上这样的事越会觉得老天不公吧,说不定会因此变得郁郁寡欢,沉默寡言,心思深重。
感觉有点可怕,但也是情有可原的。
在盛昔微的脑子里,太子殿下大概就是这样一个有些阴郁的人。
马车终于往前动了一下,将盛昔微的走神晃了回来,而后便听到小窗边上传来三哥盛之冬的声音:“娘,小妹,要进城门了。”
盛昔微在马车里应了一声,与娘亲一起安静等着,将刚刚心里那点颇为惜才的难受劲儿缓了过去。
比起宫门口各家马车安静又缓慢的入宫,东宫内则是一片兵荒马乱的焦急。
宫人们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步履匆匆的按照内殿里的吩咐端着东西进进出出,皇上和太后都在寝殿里,然而除了脚步声,屋内静的让人心慌。
璟帝今年刚满五十,正值壮年,一张面孔十分英俊,带着帝王杀伐果决的威严,但此刻他却紧紧皱着眉,不住的在殿内来回踱步。
太后华氏年事也不算高,刚刚六十,因着保养得宜,面上看起来只有五十多的模样,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眼眶都泛着红。
宫中的人都知道,太后性子冷清,加之近些年腿脚有些不好了,甚少会出自己的昭和宫,也早就打过招呼让小辈们不用天天去请安。
人人都道太后在亲缘方面很是淡薄,除了对皇上和太子。
其实璟帝非太后亲生,但生母过世后便养到了太后膝下,两人母子情分数年,璟帝一直对她敬重有加,至于太子,从他出生起便是太后的心头肉,连对自己侄女兰妃所出的三皇子,都未有对太子的万分之一好。
近些年为了太子的身子,两人已是操碎了心。
明相大师把脉足足把了小半个时辰才从床边起身,璟帝见状赶紧走了过去,不住问道:“大师,太子如何了?”
今早太子突然咳血,止都止不住,没过多久便昏迷过去,太医院一众太医轮流来看,都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皇上只能赶紧让人快马加鞭出宫请了明相大师过来,一颗心从初初吊到现在。
明相大师微微低头颂了一句法号,声音平和:“皇上宽心,殿下暂时无碍了,贫僧施过针,大约再过一个多时辰殿下便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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