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 第78章

作者:多梨 标签: 励志人生 现代言情

  他自我介绍:“马克西姆,新娘的哥哥。”

  景玉了然,她说:“Jemma.”

  “我知道您,”马克西姆笑起来,“克劳斯先生的辅助治疗者,等待白骑士拯救的落难公主。”

  他说话的语调很慢,遣词造句也很怪。

  听他在这时候提起克劳斯,景玉保持了高度警惕,她问:“谁告诉你的?”

  “不不不,别这样紧张,”马克西姆笑了,他耸耸肩,终于介绍自己的职业,“我是一名心理医生,曾经为克劳斯先生服务过。我知道您的存在,不过也仅仅是’知道’。”

  景玉直直地看着他:“马克西姆先生,作为心理医生,您应该知道,保护病人的隐私是最重要的职业道德。我如果是您,绝不会在这时候提起克劳斯先生。”

  她有点说不出道不明的恼怒,并非因为自己,而是马克西姆这样轻易地将克劳斯先生的事情说出来。

  即使景玉心里知道,即使她是克劳斯先生的“辅助治疗工具”。

  景玉不喜欢他这样“泄露隐私”。

  克劳斯先生一定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的心理状况。

  谈话到这里结束,载着新娘和新娘的马车停到入口处,这对新人互相搀扶着从红毯末端往前走,当周围人抛洒米粒的时候,景玉也从小包里面抓了一把米粒,和众人一样,用力地抛撒向新人。

  洁白的米粒落在新娘的裙摆上,像漂亮的、细细小小的珍珠碎块。

  马克西姆对景玉小声道歉:“很抱歉冒犯到您,请相信我,我并没有恶意。”

  景玉没有说话。

  她跟随着人群,前往教堂内落座,马克西姆选择坐在她旁边,仍旧试图和她攀谈。

  他可真是健谈,一直到坐下后还在聊。

  不过对方长记性了,不再提克劳斯先生的事情,而是问景玉的心理状况——

  “当初我很不赞成他们实施这个辅助治疗方法,才会选择离职,”马克西姆终于说出来原因,“这种辅助治疗有可能会导致克劳斯先生为了能够继续帮助您而伤害您、从而制造出一个仍旧需要他帮助的’可怜女孩’——喔,先不说这点,最令我担心的是,您有可能会因此过度依赖克劳斯先生、离不开他。”

  景玉说:“您想多了。”

  “坦白来说,一开始是我提出的‘辅助治疗’设想,但我并没有想到克劳斯先生真的会选择这么做。在意识到犯下错误后,我试图更正,但失败了。我想我需要为我的不成熟想法负起责任——”马克西姆顿了顿,“另一方面,出于健康的考虑,我认为您需要接受一个详细的心理评估,我想确认您目前的心理健康状况。”

  他很诚挚地邀请景玉做心理测评。

  “不需要,”景玉拒绝,“谢谢。”

  马克西姆看出来她的冷淡,但并没有放弃:“Jemma小姐,我是第一个察觉到克劳斯先生具备异常心理状况的医生,我想没有人比我更能了解他。他的成长经历和心理状况比您想象中要复杂很多,也并非您眼中所看到的’白骑士’。”

  景玉头疼地想,该怎么才能让这个心理医生闭嘴。

  “鉴于克劳斯先生的特殊性,我真的很担心您会深深迷恋上他,”马克西姆说,“您应该明白,迷恋患有白骑士综合征的人会很危险,您有可能会因此遭受到严重的伤害。”

  景玉实在听不下去对方的形容。

  这个已离职的心理医生,将克劳斯先生形容成了一个恶魔。

  她简短地反问:“我迷恋克劳斯先生怎么了?我迷恋他迷恋到想给他生八个孩子有问题吗?”

  一句话果然成功让马克西姆沉默了。

  果然还是要以毒攻毒。

  只要她自己表现得够疯,心理医生就不会找上她。

  景玉终于得到片刻的宁静。

  她换了个坐姿,还没来得及放松,就听见克劳斯先生熟悉的声音:“Jemma小姐,请问您旁边的位置有人吗?”

  景玉:“Fuck.”

  克劳斯:“嗯?”

  景玉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听到刚才她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头也不抬,紧绷着脸,严肃回答他:“应该没有。”

  克劳斯说:“谢谢。”

  他从容地坐下,景玉低头,看到他洁净的、闪闪发亮的黑皮鞋。

  还有黑色长袜包裹下的脚踝,骨骼感很重,很性、感。

  不过景玉不敢再说话了,她老老实实地坐着,听克劳斯微笑着和马克西姆打招呼。

  很客气、礼貌的那种,简单的客套话。

  在打过招呼之后,克劳斯若无其事地询问景玉:“抱歉,我忘记带瓷器了,请问你有多余的吗?”

  按照德国的习俗,他们要在新郎新娘走出教堂的时候摔掉一些瓷器。

  和中国不同,德国认为在婚礼上打破东西是好的征兆,这寓意着除去往日的烦恼,迎来甜蜜的开端。

  在刚才分发米粒的时候,宾客也都领到了一些可以摔的,拇指大小的小瓷瓶。

  景玉镇定地分给他三个。

  她想,克劳斯应该没有听懂她刚刚那句愤怒之下的德语。

  毕竟考虑到是在公共场合,她用的声音并不高。

  这口气还没有彻底放松下来,景玉听到克劳斯文质彬彬地低声用中文说:“Jemma,很高兴你愿意和我孕育后代。但生育对于女性的健康影响很大,我认为八个孩子有点太多了。”

第61章 六十一颗

  景玉冷静了两秒。

  景玉冷静失败了。

  她说:“我也觉着。”

  这干巴巴的四个字出来之后,景玉听见克劳斯笑了一下。

  他没有更换坐姿,只是身体稍稍向她倾斜,略微低头,语气轻和,好让她能够听清自己的声音:“我尊重你的意见,你想要几个都可以。”

  景玉深深吸一口气。

  “上帝啊,”她紧绷着脸,“请您保持安静,谢谢。”

  克劳斯先生不再说话,他专注地看着这对新人。

  新娘穿着圣洁的白色婚纱,她的发色很浅,是浅浅的棕色,按照习俗,佩戴着一条借来的项链,戴着家族传承下来的耳坠,鞋子是蓝色的。

  景玉听到旁边的马克西姆轻轻咳了一声。

  景玉猜他一定是话说多了嗓子不舒服,真同情他的声带,生长在一个话多的主人身上。

  新人已经在神父的指引下完成了交换戒指,当神父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的时候,大家都在鼓掌。景玉也跟着鼓起来。

  虽然景玉本身对婚姻并无太大信任,但这并不妨碍她为见证旁人的爱情而感觉到开心。

  相对而言,德国现在的法律更加倾向保护女性的权益,如果离婚的话,假设女性没有工作,或者没有再婚,男性就必须负担女性的生活费用,包括子女的费用;一直到男性退休,他的养老金和退休金中,也有一部分属于未再婚或无工作的前妻。

  或许因为这点,德国人对待婚姻比较谨慎,很多年轻人都选择只同居,住在一起养育儿女,也不会登记结婚。

  在国内属于事实婚姻,但德国并没有这个规定。

  走出教堂,之后,新娘开心地抛掷自己的手花——一般来说,手花会送给单身的女性,据说谁能拿得到捧花,谁就是下一个结婚的人。

  景玉饶有兴致地看,哪里想到捧花直直地冲她过来。

  众目睽睽,虽然目前没有考虑过结婚计划,但在这个时候躲避显然会破坏掉这场婚礼的幸福基调,景玉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接住捧花。

  周围一群人欢呼,新娘也过来,亲热地与她进行了贴面礼,用甜蜜的声音祝贺她:“希望能够分享您的好消息,甜心。”

  景玉说:“祝福您新婚愉快。”

  她拿着那捧花,感觉有一点烫手。

  虽然景玉没有什么信仰,但这个捧花的意义毕竟不同,握在手中还有点不对劲。

  就像拿到它之后,真的会很快结婚。

  好在克劳斯先生绅士地问:“需要我帮你暂时拿一下吗?”

  景玉松了口气,准备将花递给他。

  克劳斯先生衣冠楚楚,他今天打了温莎结,搭配温莎领白衬衫,还佩戴了一朵小小的、精致的花朵。

  就别在西装上的插花眼中。

  旁边有人经过,看着他们两个人,有个人笑着问景玉:“要将手花送给喜欢的人吗?”

  景玉立刻缩手,重新将手花牢牢地握在手中。

  她不确定德国是不是有什么她不明白的风俗,但现在,在克劳斯先生的注视下,景玉并没有将花递给他。

  她对克劳斯说:“我想我应该能拿得动。”

  “是的,”克劳斯遗憾地说,“抱歉,我不应该质疑一个敢于成为八个孩子母亲的勇敢女性。”

  景玉:“……”

  等到了空旷地方,众人都开始摔瓷器、一些碗等等东西,噼里啪啦地响起来,声音越响,欢呼声越高,大家都在为这对新人庆祝,祝福他们新婚愉快。

  只不过,在景玉兴高彩烈地摔碎瓷器的时候,克劳斯忽然不动声色地轻轻扯了她的衣服。

  景玉回头:“呃?”

  她的破坏欲还没有结束,鼻尖上有一点点因为热而沁出的汗水。

  克劳斯低声说:“往后一些。”

  景玉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但眼前人不会伤害她。

  她接纳这个建议,往后稍微站了站。

  克劳斯自然而然地站到景玉前面,替她挡住那些因为激烈撞击而飞溅出来的碎瓷片。

  有些残渣落在他的裤脚上,鞋子上,又悄无声息滚落在地。

  这个为了庆祝婚礼而举办的晚宴安排在野外,新娘喜欢自然的婚礼,包括教堂在内的一切都是她亲自挑选的。

  不远处是刷着鲜艳橙色和奶油色的房子,这边绿树如荫,装饰的花朵多以白色和橙色为主,头顶苍穹,有着干净的云朵。

  景玉看到了自己的位置,和克劳斯果然在一起,她没有惊讶。

  这里估计是赵先生安排的位置,景玉随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