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礼也
江辙抽了根烟出来咬在嘴边,撩起眼皮瞥了那女生一眼,修长而又骨骼分明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帮我递个火。”
他懒散地靠着椅背,侧着身看她,表情说不出来是冷峻还是懒得有情绪。长腿伸到椅子外边来,整个人看上去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放肆感。
打火机就在女生手边,她想了想,拿着走了上前。
屁股挨着放螃蟹的那张椅子的一个小角坐下,要帮他点烟。
江辙也没避开,脖颈稍低凑上打火机里蹿出来的橘火。两腮微陷,往里深深吸了口。而后取下来,指间一点猩红,对着女生的脸慢慢吐出口青白色烟雾。
他往人眼前挥了挥手掌,扫开点烟气。
声音低低淡淡,混着点干燥又令人沉迷的烟嗓,懒洋洋地笑了:“你觉得我怎么样?”
有些人仿佛生来就有着放浪形骸的欲,轻易就能引诱人。
女生的脸蹭得红了,被这口烟迷得头昏脑胀,被呛了也不避开。结结巴巴地捋直舌头,情不自禁地盯住他说:“你、你当然好啊。”
江辙扬了扬眉,点点头,似乎对她这回答还挺满意。
下一刻,他把手上的烟摁进碗里。眼神忽变冷厉,声音略带讽刺:“那你觉得她会放着我这倒贴的不要,去追那挫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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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张劲涛在论坛上发帖子的事已经是在第二天。
陈溺平时不怎么逛学校论坛贴吧,也没加过什么表白墙。
这帖子又被管理员删得很快,她甚至没看到原话是什么样的,不过也能猜到点。
陈溺对家里破产后的事情记得不算特别清晰,只知道日子过得比以前要混沌。
初一还没转学时,所谓的好朋友们会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划分界线。
她才发现原来穷困潦倒之后,友谊也会不纯粹。
她从小就不是特别闹腾的性格,以至于家庭条件变差,也没有在表面上表现得太过落魄。
只是在交友方面,她变得更谨慎了。
觉得与其被孤立,不如自己先把冷漠孤独当作习惯。
家里之前不是大富大贵,但也年年有余。
而穷,确实会让自己人生的轨道都变得不一样。
转去小县城读初中那年,那破地方总是不少太妹、二流子会来勒索她为数不多的零花钱。
她看过一次又一次的巷子口,有女生被拉进去扒衣服、扇耳光、被录下视频在空间转载。
明明一年前,她还是那个家里专车司机接送的小公主,哪会遇到这种事。
后来考进市里的高中,以为能清净了。
可就因为孙厘以她名义写了那封情书,她被流言蜚语整整围攻了许久,张劲涛这个人也自信地常拿这件事骚扰她。
解释没有用,八卦谣言面前,人人都不需要真相,只要一个狂欢起哄的话题。
猎奇心、随大众的孤立态度、嘲讽和道德至高点,一切代名词都成了这群同学的遮羞布。
加把火,拾高焰。
学校里看似无害的同龄人合力开着损人利己的“玩笑”,把那个看似清高冷静的女生从高处推下来。
“她家里这么穷还装高冷,一点也不合群。”
“她还勾引有女朋友的男生!”“她爸赌博被债主打断腿,她妈是靠跟校长睡觉才进来当上了老师……”
真真假假,是是非非。
从14岁到18岁,跨过几个省,不知道这些标签要一直跟着她到多久。
哪怕是室友又或是路鹿这类好友,对陈溺家里的事和对她高中时候的事都不太清楚,也有点三缄其口、不想在她面前提起的意思。
下午三点,江辙在离学校几千米远的小吃街尽头那捡到了人。
彼时陈溺正蹲在一个胡同口的石块前边,头上是一棵大合欢树,她拿着手里咬了两口的烤肠在逗猫。
女孩那双眼波流转的黑眸十分漂亮,无意中让人觉得有些刺目的高高在上,也不过是源于她对大部分事情都漠不关心。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或许是相像的。
短暂的流言蜚语看上去对她影响不大。几万人的校园,反正很快就会有新话题盖住她。
她蹲在那小小一团,穿着件白色的长毛衣,松松垮垮地遮到臀后,就快要拖到地面上。
白皙恬静的一张脸,身体瘦削又单薄。
陈溺喂猫喂得认真,根本没发觉有人盯着她许久。
还是路过的一个大妈好心停下脚步过去拍拍她的肩:“小姑娘,巷子口那有个男生一直盯着你,要不要阿姨帮忙啊?”
她抬眼,瞧见江辙懒懒地靠着墙,眸色沉沉,不避不让,显然也听见了大妈的话。
陈溺跟大妈说了句是认识的关系,才站起身朝他走过去。
把那根烤肠丢进垃圾桶里,陈溺站他跟前问:“你怎么都不解释?就傻愣愣站这被别人当成有所企图的人了。”
江辙站直身,垂眼:“解释不了,我确实有。”
陈溺仰起脸:“你什么企图?”
“对你?”他眼神漆黑,玩世不恭的话语里透着点认真,“是非分之想。”
第23章 来钓我
银叶金合欢如绒球般盛开在两人头顶,绚丽金黄的花迎合着北方的风,枝桠乱颤,落叶飞舞。
陈溺静静地听着他轻浮的话,脸上没任何回馈的表情,就跟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一样。
脚边那只猫突然叫了声,在大白天的声音也怪邪性。
下一刻,它猛得朝陈溺腿那扑了过来。
江辙手快地把她往自己这个方向拉,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温热的唇不小心擦过了她的额头,转瞬即逝,肌肤和温度相触。
她被拉着往前,混乱中踩上了江辙的运动鞋。
体重就这么点,都让他有点分不清扑上身来的是个人还是只猫。
陈溺肩膀被他揽住,僵了一下。
感觉到额发间被他的唇碰过,两个人都有点错愕。
跳过来的猫直直扑向了巷口的另一只,两只猫撕咬起来,有股不咬彼此一嘴毛都不罢休的架势。
分不清是发.情期到了还是“仇猫相见,分外眼红”。
陈溺无暇顾及那两只还在打架的猫,只想不动声色地把刚才不小心发生的尴尬消除掉。
正要从他脚背上下来,某人却不想让她如愿。
手往下移到她的腰,往前箍紧。江辙嗓音低哑,盯着她乱眨的眼睫,明明白白地提醒她:“我刚才亲到你了。”
“……”那不就擦个边,有什么好说的。
陈溺垂着眼,手抵着他的肩,声音轻不可闻:“我原谅你了。”
静了片刻,那两只猫不再打了,一前一后离开了巷子口。
江辙握住她的腰,漆黑上扬的桃花眼微挑,唇角稍勾:“就这么便宜我?”
陈溺面无表情,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你要是心存不安,想补偿也行。”
冷风灌进脖颈,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手腕再次被他抓住,江辙带着她走到路边拦车:“那我带你去玩。”
陈溺今天没什么力气反抗,人在心情不好时大多时候都会有种随遇而安的心态。
何况她午饭也没吃。
中途在路上江辙给她买了一个红豆派,把她领到了一处公寓楼下。
椿树湾公寓离大学校区不算远,估计是他专门买在这上学用的。
往上是个坡,外面的车开不进去,从物业管理上就能看得出价格不菲。也许是工作日的缘故,路上很静,只能听见花坛那的喷泉流水声。
陈溺恰好把红豆派吃完,跟着他往里走了几步就开始犹豫:“你说带我玩,就是把我带你家里来?”
江辙侧了侧头:“我家很好玩的,很多人想来我都不让。”
“你对每个女朋友都这么说过吗?”她脱口而出这句话时已经在后悔,这种时候提什么女朋友。
江辙手插兜里,慢悠悠掀起眼皮看她。
也不说话,光是那要笑不笑的眼神就跟要凌迟人似的。
陈溺现在不可能直接跑出去了,暗暗咬了下舌头,强行转移话题:“你家里有什么好玩的?”
他带着她刷卡进了电梯,按了个十五层,低低地笑了声:“你怕啊?”
她蹙眉:“我没怕啊。”
青天.白日的,她能怕什么。真要是怕他,就不会跟着来了。
两人相对无言,一同等“叮”的一声响起走出电梯。
这是一梯一户的楼型,看面积大概是200平米。江辙进门前取了邮箱里的信件,厚厚一大叠。
水电费账单、银行流水、还有粉红色的贺卡,一看就是女生们告白的情书。
他面色无波,换了鞋,回头一看她立在门口不动:“不是说不怕?”
陈溺:“你没给我鞋。”
他双手抱胸口,斜斜地靠着墙觑着她,嶙峋的喉结微动:“我又没带过女孩儿进来,上哪去给你找鞋。”
“……”
怎么听这语气,他还有点刚才被她冤枉的委屈感?
陈溺有点好奇:“鹿鹿也没来过吗?”
“那丫头说我这是狗窝。”挺无奈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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