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字眉
她闻到一点酒气,但这点量,应该没到沈总千杯不倒的界限。
随酒气落下的,是带着微微热意的吻。
在她颈侧耳后辗转,有时擦过肩膀。
陆问君想要回头,颈上却忽然一疼。
她低嘶一声,有些无语,伸手去推开:“沈沣,你真喝醉了。”
手还没碰到他便被捉住,扣住她手腕摁在墙上。
最后又成一场仗,这次陆问君一点上风没占到。
他好像从哪里积攒了怒火,要把她吞吃干净才解气。
这样看起来,平时对她还是让了一些。
陆问君手腕被他箍得发红,沈沣最后松开时,她反手就朝他脸挥过去。
又被他抓住,没成功。
“你邀请我来,你又在气什么。”
陆问君扯唇冷笑:“我让你来伺候我,不是让你来跟我撒气。”
沈沣瞳仁晦暗幽深,但是清醒的,他根本没醉。
他握着她手,垂眼盯着她,眸色和嗓音都很沉:“陆问君,我对你已经很克制。”
陆问君默不作声和他对峙半晌,最后抽回手,甩开他去浴室。
沈沣洗完澡出来,她人在露台。
披着真丝睡袍,趴在栏杆上,手里的烟刚刚点燃,火光在黑夜里明明暗暗。
微风拂起她裙角,融进如水的夜色里。
脚步声穿过房间,停在她身侧。
陆问君没回头。
“沈总的醋劲还挺大。”
沈沣道:“陆小姐不也一样。”
夜深了,风微带凉意,他们并肩站在露台上,眺望静谧夜色。
过了阵,陆问君忽然说:“你的同学比你聪明。”
手里烟灰烧得有点长了,她在栏杆上磕了磕,又没兴趣再抽,递去给沈沣。
他顿了顿,接过,拿在手里。
这个牌子的女士香烟她最常抽,比普通香烟更细长,口感却很呛人。
她总是偏爱浓烈的东西。
“何以见得。”沈沣垂着眼,语气不明。
“他用你的消息,请我帮他的忙。”陆问君看向沈沣,风吹起她发梢。
“他的前程都是用你换的,沈沣,你有什么好吃醋。”
“我的消息,对你来说重要吗。”沈沣轻轻拨去在她唇畔作乱的头发,然后抬眸,直视她眼睛,“你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来问?”
陆问君的眼里,像有什么闪动,但也只有一瞬。
她勾唇,笑意却不真,反问他:“那你呢。你记得所有人的号码,每一个节日都不忘问候他们,祝他们节日快乐、福寿安康,怎么那些祝福的话,从来不给我发?”
沈沣静默凝视着她,没说话。
最后,谁都没有回答。
第27章 .27我们分手吧。
陆问君接手路安之初,遭遇内忧加外患,扫平所有障碍,耗费她不少时间。
当时交运局在位的,还是老局长,一个贪财好色占全的老男人。
他背靠大树,有恃无恐,在位期间大肆敛财受贿,那时的钱色交易,可比后来几任猖獗得多。
陆问君第一次见他,是在一场大型饭局。
当时路安的副总是位老资历的长辈,为她作引荐。陆问君跟他握手时,便看出他眼睛深处的贪婪。
陆正诚的女儿,陆家大小姐,并不是那些毫无背景、可以任意搓圆揉扁的一般女人。起初忌惮着这一点,老男人尚有所收敛。
她和沈沣在一起之后,某次饭局结束,沈沣在酒店外面接她。
陆问君不知道他来,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沈沣把外套披到她身上,她喝了点酒,有点放肆,在酒店门口就勾住他脖子亲。
被人瞧见。
除了当时也刚接手家里生意不久的闻书景,还有觊觎她多时的老局长。
是从那天开始,老局长按捺不住,把肮脏的心思摆到台面上来。
从暗示,到明示;从言语逼诱,暗地里使绊子,到明目张胆地拦截路安的项目。
他管辖交通运输,又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路安的业务在他势力范围之内,那段时间遭遇的困境,比较起来,万逢林那些把戏,在他面前都是小巫见大巫。
公司元老本就不服她一个丫头片子,于是借机施压,想将她踢出局。
当时可谓腹背受敌。
闻书景来找她。
陆闻两家多年交好,早年就有过联姻意向,只是从未坐下来正式商谈。
闻书景提出,要陆问君和他结婚,他可以帮她,两家若能联合,对她的事业会有很大助益。
他说,跟他结婚,才是最有利的选择。
陆问君轻嗤一声:“你们男人都喜欢自以为是,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要靠你,才能做好我的事业?”
闻书景走到她身后,按着她的肩膀说:“问君,我只是想帮你。也只有我能帮你。”
陆问君入行十多年,从独立负责第一个项目,到带领路安成为行业龙头,即便是在最困难的那个时候,也从未向任何人开口寻求帮助,包括她的父亲。
陆问君的童年充斥着董贞仪的怨怼和歇斯底里,她厌恶她的母亲,厌恶像她这样,全副身心都依附于男人的女人。
不能依靠任何人,这是她六岁就明白的道理。
那是陆问君最焦头烂额的一段日子。
一边应付老局长的阴招,一边和公司倚老卖老的管理层周旋。
纪舒就是在这时,第一次来找她。
他遇到一位经纪人,想签他做艺人,这事被李良群知道后搅黄。他需要陆问君帮忙。他知道,陆问君有能力解决李良群。
作为交换,他告诉陆问君,学校公派留学的名额,院长给了沈沣,他却说要考虑。
而这件事,沈沣没有跟她提过。
同天晚上,一场饭局,本不会来的老局长也在,隔着张桌子,阴毒的眼神盯着她笑。
他用最下三滥的手段,趁她去洗手间,往她杯子里倒入不知名药物粉末。
那杯酒陆问君没喝,不着痕迹换给他的同党。后来那个人在暗巷里人事不知躺了一夜。
如果喝下的是她,结局不会那么简单。
她回家的时候,沈沣坐在客厅等她,手里拿着枯燥的资料书。
他给陆问君冲蜂蜜水,她没接,坐在灯下面,目光清清冷冷,问他公派留学的事。
那天他们发生了一点争执。她说话总是直接,因此有时容易伤人。
沈沣说他有放不下的人。
他当然知道机会珍贵,但国内有太多牵绊,他无法走得那么干脆。
因为腰伤失去劳动能力的父亲,刚刚十岁、什么都不懂的妹妹,还有……
陆问君说:“每一个时机都是你人生的转折点,你可以走向更高处,那为什么不去?这个机会你不应该放弃,连犹豫都不该有。优柔寡断,拖泥带水,能成什么大事?”
沈沣沉默许久,说:“我以为,你至少会有点不舍。”
陆问君只是皱眉:“我以为你成熟了点,怎么你还是这么幼稚。如果这就是你犹豫的理由,我们现在就可以分手。”
沈沣的神情有些变化,细微而晦涩,很难解释是难过,是失望,或是别的什么。
他沉沉看着她,问她:“陆问君,我对你来说,是可以这么轻易,说不要就不要的吗?”
陆问君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说:“爱情不就是如此廉价的东西吗。荷尔蒙的短暂激情,像火花和泡沫,漂亮是漂亮,都是不能长久的东西。别告诉我,你还想要我给你一个一生只爱你的承诺?沈沣,别那么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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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沣那天晚上离开后,没有再来过。
那期间,他见过闻书景。
他和闻书景有过几面之缘,大多发生在他到路安等陆问君下班的时候。
他们从未有过交谈,但有些东西,一个眼神就明了。
那天是闻书景主动找他。
在一间茶室,他们面对面坐着。
闻书景尝了口茶,评价道:“茶是好茶,可惜水温高了点。碧螺春用八十度的水泡最好,水温高了,味道就差点意思。”
沈沣没动那茶,只说:“手法如果不合适,八十度的水温,未必比九十度好。”
闻书景放下茶杯,双手放在交叠的腿上,上位者的姿态,打量他几眼。
“你知道问君现在的处境吗?”
沈沣没说话。
陆问君在家很少提工作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