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杜局转过身,面向闺女,一见小杜打量他,不自在地干咳一声:“没他说的那么夸张。偶尔也能做个完整的。”
“这也叫会?”
杜局:“小杜,你是厨师,按你的标准我肯定不合格。远的不说,至少比邵耀宗会。”
“你跟谁比不行,跟他比?”杜春分无语,“他天天在部队,想学都没机会。你呢?朝九晚五还有周末。”
杜局道:“我三十多岁的时候可比他辛苦多了。”
杜春分想到她爹惊心动魄的前半生:“当我没说。拉开炉子烧水。对了,你是不是每天早上都得换煤球?”
杜局很意外,闺女怎么连这事都知道啊。
杜春分:“回头找一块布包住这个封盖然后再堵炉眼。这样你第二天早上不用换煤球,拿掉就可以烧了。”
杜局很好奇:“我给你买的那个烤炉也这样?那回头弄,我再给你换一个。”
“很多炉子都有这种情况,不是坏了,是做的不精细。再换也一样。”杜春分说着,转向他:“我刚才说的话,你记住了没?”
杜局:“记住了,记住了。我还以为一夜就得一块煤球。”
杜春分又想翻白眼。
“小杜,不是你爹不懂。你想想咱们家的情况,我十八岁之前都没见过炉子。”
杜春分叹气:“老杜,我决定收回之前的话,不劝你再找个。我觉得你还是再找一个吧。”
杜局想笑:“再过几年我就退休了。”
“然后让我伺候你?我可没空。你再过几年退休,我可还得二十年。”
杜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我伺候你。我给你换煤球封炉子看家成了吧。”
杜春分顿时不好跟她计较,“你看着炉子,我去外面收拾鱼。”
“你什么时候杀鸡?”
杜春分:“水壶冒烟,水快开了再杀。”
邵耀宗拿着擀面杖过来:“打一遍就不用再打了吧?”
杜春分点头:“老杜,以后天气好就把被子抱出来晒晒,天黑之前收进去。”
“知道了。”
杜春分想了想,又问:“你这些年穿的鞋也都是买的吧?”
“你要是给我做,我以后就不买了。”杜局接的飞快。
杜春分很想给自己一巴掌,让她多嘴:“放寒假前没空。”
“需要什么回头我买。”
邵耀宗一边刷擀面杖一边说:“破衣服。”
杜局不禁瞥一眼他女婿,没跟你说,你闭嘴!
“真的。爹,鞋底都是用破衣服纳的。”
杜局仔细想想,遥远的记忆中,他娘纳鞋底用的好像都是没法穿的破布,“我别的不多,就破衣服多。”
“回头我给你收拾。”杜春分连忙说。
杜局:“你不知道。”
卧室里有一个衣柜,还有一个大木箱子。
木箱上面有手电筒、马灯等物,以防电压不稳突然停电。杜春分打开衣柜看到了被子,又见箱子上面东西多不好翻腾,就没动他的箱子。
杜局瞧着炉火还没上来,壶里得水还得一会儿,就去翻腾他的箱子。
四个小孩歇这么一会儿不难受了,趿拉着鞋把床让出来。
杜局把他以前的旧衣服拿出来。
二十年前杜局懒得存这些破褂子破裤子。自打买一两糖一尺布都需要票,他就不敢再大手大脚铺张浪费。
邵耀宗好奇,跟进去一看他扔出来的中山装只是手肘的地方磨破了,补补还能穿:“爹,这就是你的旧衣服?”
杜局示意他看那破洞。
邵耀宗:“您在窑洞的那几年,不可能没穿过带补丁的衣服吧?”
“那时候什么情况,现在什么情况?能一样吗。再说了,以前我在保密部门,现在在公安局。堂堂局长穿带补丁的衣服像什么样。”
邵耀宗不禁说:“勤俭节约,传统美德。”
“那你怎么不穿?”
邵耀宗真无所谓:“春分怕我给她丢人,让人误以为她吝啬抠门。”
“你就不怕我给春分丢人?”
邵耀宗:“我——”对上老丈人“你敢说试试”的眼神,立马咽回去,“我们是二婚,情况不一样。”
“我还是死而复生的爹呢。我们情况一样?”杜局说着,打量一番他,“邵耀宗,我怎么记得五年前,不,三年前,问你十句难答一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
甜儿道:“今年变得。”
小美证明:“对!以前——”以前的爹可好糊弄了,现在越来越不好骗,“爹,你跟谁学的?”
“你们。”邵耀宗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姐妹俩都噎的没话了。
杜局转手递给他一堆衣裳:“拿出去!”
杜春分在收拾鱼,邵耀宗拿出去也不敢找她。
堂屋有两张宽大的椅子,他就把衣服放椅子上,然后帮杜春分压水——卧室有四个孩子帮忙,用不着他。
杜局买的鸡挺大一只。。
木耳、榛蘑这种配菜杜局橱柜里也有。看包装也是今儿早上刚买的。
杜春分就泡两把木耳和榛蘑,让邵耀宗把土豆皮全刮了,她开始剁鱼块,然后杀鸡拔毛。还没把鸡开膛破肚,邵耀宗就把需要的土豆刮好了。
邵耀宗接收剩下的活儿,杜春分去做红烧鱼。鱼做好之后,往钢筋锅里倒一茶壶热水,然后放上屉子,把鱼放进去保温。
鸡肉炒变色,加上调料和水,就可以盖上锅盖炖。这时候杜春分也没闲着。橱柜里只有白面和玉米面,她没动玉米面,把白面全弄出来和面。
面团一份为二擀两份面条,一份擀好一分为三放碗里,然后放橱柜里,留杜局赶明儿煮着吃。另一份放鸡肉上蒸。
不过蒸之前杜春分把她准备的配菜放进去,翻炒几下才放面条。
邵耀宗在厨房帮她打下手,本想问她中午是吃米,还是吃死面饼,见状不禁说:“你可真会省事。”
杜春分把炉子封一半,小火慢炖,“我倒是想贴一圈死面饼,可这锅太小,就算把菜上贴满,也不够你和几个孩子吃的。”
“这些面条也不一定够吧。”
杜春分朝钢筋锅看一下:“还有两盆鱼,差不多了。橱柜里还有面条,不够再煮一点,用菜汤拌面。”
面条在鸡汤上蒸熟,出锅前又跟小鸡炖蘑菇搅拌一下,香味更浓。
手擀面劲道,裹上浓浓的鸡汤,可谓是口齿生津。
甜儿她们几个一贯喜欢红烧鱼。可有这道面条在,几个孩子都不想吃,嫌吃鱼耽误吃面。
杜春分就把一盆鱼放橱柜里,她和邵耀宗以及老杜吃另一盆。
邵耀宗和杜局其实也想吃面条,可他们见几个孩子吃的香,吃完碗里的那一点就不好意思跟她们争。
杜局忍不住说:“小杜,怎么不多做点?”
“你家锅太小。”
杜局想到他在杜春分那儿,她炖大鱼都用大铁锅,“我回头也去买个铁锅。”
“你还指望我们每周都过来?”杜春分不禁看他。
杜局没这么想过,今天能来他已经很意外。这样说不过是话赶话说出来的,“不是,没有。我想的是春节。春节你放假,小邵也有可能放假,我这边三十晚上都得去局里看看。”
“公安局不放假?”
杜局:“越是过节我们越忙。平时几个值班的就行了。春节得加一倍。大过节的闹到公安局,肯定都是大事。你想想小事谁去我们那儿。不够晦气的。”
杜春分示意他问邵耀宗。
邵耀宗敢逮住机会挤兑他两句,可不敢在大事上糊弄,“应该不需要我们旅值班。不过我三十晚上肯定得跟不能回去的人一起过。”
杜局:“那让小杜她们先来,你过好了再来。小杜,我这边房间多,回头就给你们收拾。”
杜春分那边正房只有三间。杜局这边五间正房,东西两边各有三间偏房。正房和偏房都有走廊,乍一看跟四合院似的,特别宽敞。
听到他的话,杜春分问:“你一个人住这么大院子不寂寞吗?”
“安静。”
杜局四十岁之前就没安生过。现在巴不得没人打扰。再说了,他早已习惯了寂寞。
无法忍受孤独和寂寞,他早背叛了人民背叛了党。
杜局:“以前工作忙也不经常回来。现在离你们近了,我周六下午过去,周一回来,一周也就回来住两三天。”
邵耀宗看到不远处的烤炉,“那岂不是每周都得点炉子?”
“去隔壁换一块就行了。”杜局朝西边看去,“副局长家。”
杜春分想笑:“那人家是不敢嫌你麻烦。”
“这院里的都不敢嫌我麻烦。”
杜春分不禁看邵耀宗,我咋觉得这话里有话呢。
邵耀宗:“爹,以您的年龄,上面还没让您退休,您不可能只是局长吧?”
杜局倍感意外。
这个女婿不光嘴巴会说,反应也比以前快了。
“挂了个副职。”杜局道。
市政府已被革命委员会取代。
还挂着副职肯定不是副市长副书记之类的。
杜春分问:“副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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