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喻言时
“我心虚什么呀!”嘴上这么说,可不知为何,初羡莫名觉得脸热, 耳根子都红了。
好在舒意禾也并未刨根究底,捏住筷子随意扒拉两下碗里的面, “傅师兄专门点这云吞面有什么含义吗?”
初羡却没想太多, 低头看一眼碗里晶莹剔透的馄饨, 语气不疾不徐,“兴许就是人家随手点的。”
舒意禾却不以为然, “菜单上那么多菜他为什么单单点这云吞面?”
初羡猜测:“可能这面好吃。”
说完就埋头默默尝了尝碗里的面。这面条着实劲道,Q弹顺滑。面上盖几颗晶莹剔透的馄饨, 个头硕大。汤汁油光水滑的,最上层撒一些细碎的葱花点缀,颜色鲜亮。食客看一眼便会立刻心生食欲。
初羡觉得这葱花都撒地比别处好看。
口感自然是极好的, 绵软滑腻,鸡汤吊的汤底,鲜美无比。
印象里她是第一次吃檐外听雨的云吞面, 可这味道却发自心底感到熟悉。
初羡可以肯定,她过去一定吃过这云吞面。毕竟一个人的味蕾怀旧,它是不会骗人的。
她想或许是傅枳实带她到这里吃过云吞面。
舒意禾问:“羡羡,你和傅师兄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啊?”
来过吗?
也许吧!不过她是没什么印象了。
面吃了两口, 初羡意外地接到傅枳实的语音电话。
或许也并不意外。从这两碗云吞面被送上来那刻,她就应该想到傅枳实那边还会有后续。
手机一响,舒意禾的眼睛便盯上了屏幕,“是谁?”
初羡实诚道:“傅师兄。”
舒小姐忙催促:“快接。”
初羡硬着头皮接通了语音电话,“喂,师兄?”
“面好吃吗?”男人一贯的低沉清润的嗓音透过电流传过来,刮人耳郭。
初羡细声回答:“挺不错的。”
“两碗都吃完了?”
初羡:“……”
这人是不是太高估她的胃口了?
“没。”她看着面前的那只青花瓷汤碗,碗里还剩一半面,“我跟禾儿一人一碗。”
“两碗面都是给你点的,我见识过你的食量。”闻言,那边的人似乎很轻地笑了一下,犹如一根轻薄柔软的羽毛擦过耳畔,她忍不住心尖发颤。
初羡:“……”
她过去这么能吃吗?
果然傅枳实带她来过这里吃云吞面。
那边的人复问:“你那边什么时候结束?”
初羡看了眼墙壁上的复古挂钟,时针即将指向数字10。
马上就到十点了,想来也快结束了。
她说:“应该快了。”
傅枳实:“结束了别着急走,有事找你。”
她捏紧筷子,弱弱地问:“电话里不能说吗?”
男人咬字清晰,语气却尤其轻快,“这事儿得当面说。”
初羡:“……”
“好。”她乖巧地应下。
说完初羡把手机往桌子上随意一放,低头继续吃面。
这么好吃的云吞面不吃完多可惜!
对面舒意禾八卦兮兮地问:“羡羡,傅师兄说什么了?”
初羡:“说有事跟我说。”
“什么事儿啊?”
她摇摇头,“他没说。”
舒意禾:“……”
初羡还蛮喜欢吃这云吞面的。之前满桌子的菜她都没怎么下筷,这碗云吞面倒是吃得欢快。
舒意禾柔柔底下笑,“看来傅师兄很懂你的口味嘛!”
“我总觉得你俩之间不简单。”
初羡:“……”
“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
舒意禾轻声问:“羡羡,你现在还喜欢傅师兄吗?”
“应该不喜欢了。”初羡麻溜吃完面,把碗往前一推,如是说。
她伸手捞起手机,惊讶地发现之前的微信语音居然没挂断,上面的时间一秒一秒不断跳动。那边一团杂音,各种窸窸窣窣的声响交织在一起。
她以为那边傅枳实挂掉的,敢情这人压根儿没挂呀!
那刚刚她和好友的对话他岂不是全听进去了?
她们说什么了来着?是不是讨论了他?
初羡的呼吸猛地一歇,头皮发麻,心跳如雷,顿时被吓了个半死。
不敢耽搁,她赶紧手忙脚乱地给挂断了。
——
知道初羡和傅枳实还有事要说,舒意禾就提前走人了。
两人招来服务员买单,却被告知记在傅先生账上。
舒小姐忍不住感叹一句:“我们这位傅师兄真是太会了!”
又是送面,又是买单的。试问哪个女孩子扛得住这种阵势?
她冲初羡笑得尤其暧昧,“羡羡大宝贝,我怎么觉得傅师兄在追你呢?”
初羡:“……”
“开什么玩笑,傅师兄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舒意禾却对初羡非常有信心,“我们家羡羡人美心善,人见人爱,傅师兄追你证明他有眼光。”
把舒意禾送出门,初羡在大堂的散座上坐着等傅枳实。
初羡:【师兄,我这边结束了。】
傅枳实:【嗯,我下来了。】
台上的那出《梁祝惜别》早就结束了,现在换了两个穿长袍马褂的先生在说评书。
比起八点那个时间段,这会儿大堂里明显热闹多了。座位几乎都给坐满了。一眼望过去乌压压的全是人头。
她深陷人间烟火,喜欢看人世百态。
初羡的左手边坐一家三口,一对中年的夫妻,女儿十三四岁的模样,绑着高马尾,面容清秀耐看,笑起来有一对漂亮的小酒窝。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有说有笑。
她没记忆了,不知道过去她和父母是否也有这般温馨愉悦的时刻。
初羡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就看到傅枳实跟随好友一起下了楼。
他今天穿宽松的象牙白毛衣,烟青色的轻薄大衣随意地搭在手腕上,整个人宛如早春拔节的翠竹,俊逸清朗。
明明是非常普通的装束,却因为那张妖孽级别的脸和清贵出众的气质,让他在一众客人中显得尤其突出,不容错目。
傅枳实的身侧站着两男一女,俊男美女,同样惹眼。应该都是傅枳实的朋友们。
这些人的脸初羡看着有些熟悉,可记忆深处又全无印象。她也摸不准过去有没有见过他们。
傅枳实轻抬眼,远远看到了初羡,朝身边的人低声道:“我先撤了。”
顺着他的目光,众人看过去。
姜叙和沈轻暖都见过初羡,唯独陆川是第一次见小姑娘。
看着初羡姑娘那张稚嫩的小脸,陆川旁若无人地开起了好友的玩笑,“老傅,这姑娘成年了么?你的口味什么时候这么重了,这么小你也下得去手?”
姜叙唯恐天下不乱,非要幸灾乐祸瞎起哄:“萝莉配大叔,顶配啊!咱们傅公子就好这口!”
傅枳实犀利的眼风甩过去,沉声警告:“瞎起什么哄!”
把人带出檐外听雨。
男人抬起左手,看一眼腕表,出人意外地问:“看话剧吗?”
初羡:“……”
“现在?”初羡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这都晚上十点了,还有话剧看吗?
事实证明傅枳实真没有诓她,晚上十点还有话剧。在市中心的大剧场,著名话剧演员蓝画大师今晚要表演一出《雷雨》。
这出剧目初羡并不陌生,高中语文课本上还学过。可她却是第一次在这么大的剧院现场看。
可惜她好像不太感兴趣。她骨子里缺乏文艺细胞,话剧这种高雅的艺术明显不适合她。还不如看场电影来得自在。
不过她的真实想法自然是没法告诉傅枳实的。她可不能扫了人家的兴致。
晚十点的剧院依然热闹,灯火通明。大厅里摆着蓝画大师《雷雨》的宣传海报。这位青陵土生土长的话剧大师近年来声名大噪,受到了许多年轻人的追捧。
置身这种环境初羡没有来觉得神圣,她像是徒然闯进了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与周围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
傅枳实熟门熟路,带着初羡找到2号厅。
一男一女两个工作人员正在检票,身穿黑色制服,严谨肃穆。身后壁灯明晃晃亮着,更添几分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