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喻言时
听父亲这么说,初羡也就未想太多。
“爸,您早点休息,我放假回去看您。”初羡怕父亲累到,不敢说太久。
老父亲点点头,“你也早点睡觉,别熬夜。”
通话结束,初羡先冲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睡衣。坐在梳妆台前做日常护肤。
刚贴上面膜没两分钟,手机就响了。
初羡瞟一眼手机屏幕,心下一惊,这么晚了傅枳实居然给她打来了语音电话。
“喂,师兄?”
“你下来一趟,我在你家边上的小路上,你平时下车的那个地方。”
初羡:“……”
初羡直接蒙了,“您……您回来辣?”
“嗯。”那边的人嗓音倦怠,像是一只懒洋洋的大猫,“刚下飞机。”
这么晚了不回家休息跑来她家干嘛?
“您……您有事吗?”初羡小心翼翼地问。
那头传来男人温柔如水的声线,犹如一片薄而轻的羽毛划过心尖,“想见你一面,给你带了礼物。”
——
想见你一面,比我爱你还更动听。初羡觉得这一定是她听过最好听的一句话了。
挂完电话,她捏着手机飞奔下楼。
踩着拖鞋匆匆忙忙跑到一楼,都快跑到大门口了,垂眸一看竟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衣。她哑然失笑,又赶紧上楼套了一件羽绒服。
拉上拉链,盖上羽绒服的帽子,将自己严严实实藏好,这才蹑手蹑脚地离开家门。这举动委实有点像小偷行径。
倒也不是初羡不想光明正大,主要现在这个时间点实在有些晚了,不是见面的好时机,尤其对方还是男性。何况母亲和贺叔叔至今还未回来,她摸不准他们要不要回家。万一他们回来,撞见就不好了。
这天儿真冷,凛冽的寒风兜头直吹,打在脸上全是冰刀子,阵阵刺痛。
如果不是傅枳实召唤,这么冷的天儿她绝对不敢出门,搁家里吹空调它不香么!
换位思考,傅枳实不也冒着严寒一下飞机就来找她了么?
一想到这点,初羡的脚步又有力了几分。
她不敢在严寒中暴露太久,忙不迭加快了脚程。
想来傅枳实也是非常照顾她的,将车停在距离她家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不容易被熟人撞见。
傅枳实的车停在一棵老樟树下,那树上了年纪,枝干健硕,枝叶肆意横向天际,凌乱又张扬。
路灯安静亮在那里,树影静静筛下来,光影朦胧。车身完全隐在阴影里,融进黑夜,低调地根本让人察觉不到。
一看见熟悉的车,初羡眼神变亮。小跑过去,站在车外轻轻敲了敲车门。
里面的人闻声解了车锁。
她赶紧拉开车门,麻溜钻进副驾。
还是车里暖和,暖流丝丝环绕,迅速驱散掉她羽绒服上沾染的寒气,初羡整个人如坠阳春。
脸颊过了寒风,红扑扑的,仿佛熟透了的苹果。
见小姑娘裹得这么严实,傅枳实忍不住发笑,“有这么冷么?”
“当然冷了!”初羡摘掉帽子,露出脑袋,搓搓手,哈出热气,“这两天都快零度了,能不冷么?”
大雪(节气)过后的青陵已然步入一年中最冷的时刻。
比起初羡,傅枳实倒是穿得清凉,身上穿一件藏青色西装,连大衣都没套一件。
初羡扫一眼他的衣着,忍不住问:“师兄您穿这么少,不冷么?”
傅枳实微微一笑,调侃自己:“大概是老年人比较扛冻。”
初羡:“……”
“胡说,老年人才不扛冻呢!老年人明明最怕冷了。”
“这就说明我不是老年人,你不许再说我老。”
初羡:“……”
这人是秋后算账么?
傅枳实不在意旁人说他老,可却在意初羡说他老。他们之间隔着十岁的年龄差,哪怕他选择忽视,这层差距也是真实存在的。他不想因为年龄的差距让她推开自己。
初羡莞尔轻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师兄你一点都不老,你最年轻了。”
他抬手捏捏她的脸,“说得这么敷衍,一看就不是真心的。”
嘴上这么说,心里十分受用。
他的手温热,触到初羡的脸蛋,指尖当即传来一阵寒凉。
再摸摸初羡的手,手也是凉的。
傅枳实不免后悔,不该这么晚让她出来的,外头这么冷。多日没见到她,心里总惦记着。一下飞机也没想那么多,直接就过来了,只想立刻见到她。
他刚下飞机,也没回家休整,风尘仆仆,神色瞧着都有几分倦怠。
可是一见到她,和她说上话,看到她的笑容,满身的疲惫立刻就消失殆尽了。
车里没开灯,路旁的照明灯映进来,光线半明半昧。
傅枳实从公文包里翻出一只精巧的小盒子拿给初羡,“给你的礼物。”
“谢谢。”初羡惊喜接过,掂在手里,却没拆。
盒子小巧精致,掂在手里也不重,她估摸着应该是小东西。
“不打开看看?”男人眼神温柔,嗓音也温和,深醇动听。
初羡笑着说:“当面拆礼物可不好,我回去再拆。”
傅枳实送的礼物她要回去一个人拆,因为她怕自己无法做好表情管理,当着师兄的面傻笑不停。喜欢的人送的礼物,拆礼物总是甜蜜和惊喜参半的。
小姑娘的心思总是异于常人,傅枳实随她去。
“这算生日礼物还是出差礼物?”
“补给你的生日礼物。”那年除夕承诺给她的生日礼物拖了这么久才补给她。
如今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
他这个人从不轻易许诺,要许就一定会兑现,不管时间过去多久。
如今回想起来,其实那会儿他对她的心思就早有苗头,只不过他并没有意识到而已。他待她一直都是特别的。
男女之间,区别对待,多半是因为爱。
初羡收了傅枳实的礼物,心里飘飘然。
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偷吃了麦芽糖,踩在云端,甜在心里,落不到实处。
“您这次到横桑出差干嘛呀?”
“爷爷让我过去盯着一桩官司。”
“我们仁和堂赢了吗?”
“赢了。”
“太好了。”小姑娘笑容明艳,手舞足蹈,像个小孩子。
傅枳实觉得这姑娘失忆以后性格都开朗了很多,以前很少见她笑,现在却把笑容常挂脸上。
那会儿的初羡,本该是二十来岁最张扬明媚的年纪,却因为肩上担着家庭的重担,一双眼睛总是蒙着厚重的雾气,深谙的眼底心事重重,从未开怀大笑过。
或许对她而言,失忆是好事。身边人瞒着她那段过往,应该也是希望她能活得轻松自在点吧。毕竟无事一身轻。
“师兄,我得回去了,这么晚了,我不能待太久。”初羡准备回去了。
“嗯。”傅枳实抬眼看她,双眼皮压出细细一层褶子,“去吧。”
小姑娘温顺的样子像极了他小时候养的一只布偶猫,特招人喜欢。
虽然很想跟她多待一会儿,但考虑到时间问题,还是要先放她回去。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师兄,你开车回去注意安全。”初羡伸手拉开车门,车门刚拉了一半,谁知一束强光径直扫射过来,似要生生撕破半边天际。
远光灯刺眼,车轮碾过路面,车速很快。初羡本能往后探一眼,看到熟悉的车牌,下一秒直接把脑袋埋向车底。
“怎么了?”傅枳实不明所以。
还没来得及往车窗外面看,就立刻被一只小手拼命往下拽……
初羡看似没有用力,却力道十足,将他整个人拽下车底。巨大的冲击,两人的额头用力磕到一起,疼得够呛。
初羡忍着疼,也不敢去揉,压低声音道:“是我妈妈和贺叔叔回来了。”
傅枳实语气无奈,“初羡,你这样让我觉得咱俩是在偷.情。”
初羡:“……”
“我妈那个人疑神疑鬼的,被她看到我和你待在一起,我根本解释不清,只能暂时委屈师兄了。”
她心跳如雷,剧烈跳动着,呼吸都变得异常急促。
傅枳实的情况不会比初羡好。两人贴得太近了,衣料相互触碰,呼吸声交叠,一声盖过一声。
她只要一说话,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他颈间,烫得他心慌意乱。
初羡不动还好,只要轻微一动,细密的发丝擦过他脸颊,酥麻难耐。
嫣红的双唇近在咫尺,水润光泽,一张一合。明明没涂口红,唇色依然很红。
多看一眼都觉得心猿意马。
傅枳实是个正常的男人,有些异样的反应在所难免。何况还是自己一直喜欢的女孩子。
初羡猫着身体,竖起双耳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全然未察男人的异样。
好在时间并未持续太久,黑色的迈巴赫疾驰而过,并未做任何停留。
见车开远,初羡慌忙起身,“好了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