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春山眠
阮青怜怔怔站在那里,施工队那边也注意到了,有人上前问。
“您好,我们这里正在施工,这边不方便通行,请你走其他路吧。”
阮青怜声音发颤:“这里拆掉后,是盖新房子吗?”
施工队队长笑道:“听政府那边说,好像是打算弄个商业广场……你是这里以前的居民吗?那你可赚了,这笔拆迁费可不少……”
阮青怜嘴角勉强牵出一抹笑:“谢谢。”
然后她打了车去西郊公墓。
这一天不是节假日,公墓这里没来几个人,阮青怜上了山,停在一座墓地前。
她将一束花放下,坐了下来。
她的手指抚上冰冷的墓碑,她轻声说。
“江云深,我来看你了。”
墓碑上的江云深,微微笑着,眉目清隽温润。
她出神似的望了很久。
阮青怜说:“你知道吗,清水巷那边都拆掉了。”
“我们的家没有了。”
说完这句话,阮青怜眼眶一红。
“你那天跟我说,让我乖乖地待在校门口等你就好了,可我从考完等到校门关闭,你都没有来。”
“你说你从来不会骗我的,可是你为什么要食言呢?”
墓碑上的少年永远停在了二十三岁,他温柔地注视着阮青怜,却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
阮青怜用手擦掉了眼尾的泪珠。
她说:“还有,我和沈寂分手了。”
她声音平静像是在论述一句话一样。
“江云深,我以为我和沈寂在一起,就仿佛你好像没有离开我一样,可我是在自欺欺人。”
“沈寂永远不是你。”
江云深对她永远是温柔宠溺的,会在她哭泣的时候抱她在怀里,会在她放学后背着她回家,会在她受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
江云深永远都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可是,你为什么要丢下我走了呢。”阮青怜声音越来越低。
心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空荡荡的。
A市的深秋,雨说下就下。
雨丝飘落,山上起了一层雾气,愈发冷了起来。
阮青怜待了很久,手脚都冻麻了。
她站了起来,对墓碑上的他轻声说。
“江云深,我走啦,下次再来看你。”
……
沈寂最近心情很差。
赵方逸和林凡都看出来了,知道他是和家里那个小情人分手了,纷纷劝他出来玩,这个走了下个更乖。
沈寂拒绝了。
方舒意出院后每天都给他打电话,今天也不例外。
“沈寂哥哥。”那边是方舒意甜美的声音。
“我今天会出席‘Cirkle&Memory’的秋冬发布会,你会来吗?”
“明天公司很忙。”沈寂淡漠道。
“好吧。”方舒意那边明显有些低落,她又打起精神说,“那我不打扰你啦,记得按时吃饭。”
然后挂了。
沈寂垂着眼,看着手机最近通话。
阮青怜自从和他分手后,没有给他发过一条消息,没有打过一通电话。
她倒是断的干脆利落。
沈寂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陈嫂上来敲门:“沈先生,饭好了,您下来吃饭吗?”
沈寂下了楼。
他刚坐上餐桌,注意到客厅里摆着一个大盒子。
盒子里面似乎装了些东西。
他漫不经心地问:“那是什么?”
陈嫂把手在围裙上擦干净,闻言笑道。
“那是阮小姐留在这里的东西,她还有些东西没拿,我就收好放在箱子里了,也许阮小姐什么时候还会回来呢。”
最后一句话让沈寂手一顿。
他淡淡道:“她不会回来了。”
“啊?”陈嫂一怔,迟疑着问,“那我联系阮小姐,看她什么时候有空我给她送过去?”
“随便。”沈寂一顿,又漠然道。
“让她自己过来拿。”
陈嫂张了张嘴,只好应是。
用完晚餐后,沈寂没有上楼,坐在客厅沙发里看报纸。
陈嫂站在厨房里,似乎是在打电话。
陈嫂年纪大了,听力不好,每次通话声音都要外放。
沈寂就听到了阮青怜的声音。
她的声音十分温和,还有些嘶哑。
“……陈嫂,不好意思上次走的太匆忙了,还有些东西没整理好,真是太麻烦您了……”
“……好的,没关系,我下次过来拿……”
说完,她低低地咳嗽了几声,陈嫂担心地问:“阮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阮青怜微笑道,“就是受凉有点感冒。”
陈嫂不放心,叮嘱了几句让她多照顾自己的身体,阮青怜轻声应了。
电话挂断了。
陈嫂从厨房走出来,就看到沈寂戴着金丝眼镜在看报纸,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神色漠然。
陈嫂叹了口气,开始收拾餐桌。
沈寂回到了楼上。
房间里空荡荡的,属于阮青怜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没有留下一丝属于她的痕迹。
仿佛阮青怜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一样。
沈寂从来都是骄傲自负的,他给阮青怜这么多天的时间,可他没想到阮青怜居然是真的是和他分手。
沈寂阴郁冷漠的脸隐在黑暗里,最后缓缓吐出一口郁气。
不,阮青怜这个女人会后悔的。
明明当初是她爱的死去活来,阮青怜才是他们这段感情里处于下风的人。
等到她红着眼睛来找他求饶复合,他绝不会原谅她。
绝不会。
***
阮青怜从西郊公墓回来的时候,淋了一场雨。
她当天晚上就开始发高烧。
半夜阮青怜爬起来迷迷糊糊吃了几粒药,她也没去看药有没有过期,吃完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是被自己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喂。”阮青怜手摸到放在枕边的手机,喃喃道。
“……阮青怜。”可能是阮青怜的声音实在太沙哑了,那边迟疑了一会儿,才喊出她的名字。
他的声音十分好听,每个字像是山涧从高处落下,迸溅出晶莹的水珠。
阮青怜迟钝了会:“你是谁?”
电话那端的人却没回答她这个问题,他说。
“我现在在你家楼下。”
顿了顿,他声音温和:“你要不要下来见我?”
“……你是谁?”她又问了一遍。
那边沉默了下,他说:“你见到我就知道了。”
为什么见到他就知道了?
阮青怜握紧了手机,半响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她说:“好。”
然后她下了床,连鞋子都没有穿,赤足跑到玄关处,正要开门的手却一顿。
她又走到洗手间的镜子前,看了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