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甜
温黎想了想,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回答的,又不想和他继续在寝室楼下纠缠不清,不想晚上三个人的偷拍照一起上学校论坛。
她随口答道:“扫墓去了啊。这不是清明节么。”
唐司淮蹙了蹙眉,点头,又“哦”了一声。
他后退两步,目送着两个小姑娘背影走进寝室楼,再进电梯间。
梁可樱脚步似是蹒跚不稳,但也没有再踩到什么东西摔倒。
渐渐地,她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剩下唐司淮一个人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弹。
……
不知不觉中,夜越来越深。
春风料峭,到底是袭来几分寒意。
唐司淮沉吟片刻,倏地,拎起行李箱,迎着夜风,大步离去。
车就停在女寝区外不远处。
他上了车,捏了捏鼻梁,发动。
保时捷起速很快,加上晚上校园人少,转眼,已经驶出了嘉南大学,转上马路,汇入来往车流之中。
他打算回老城区去看看。
凭借唐明哲和梁介鑫这层关系,唐司淮对梁可樱、以及她家还算有点了解。还有梁可樱她妈妈,虽然只在医院见过,但也对她性格有所耳闻。
两人恋爱时,梁可樱曾经也含糊说过,她以前还是比较开朗的。
性格突兀转变,定然和家庭关系有关。
唐司淮没听梁可樱说起过,她在家中有什么关系很好的长辈,给人扫墓能扫到哭起来。甚至,还郁郁到喝酒喝得酩酊。
他想了想,总归觉得不放心。
还是得去看一眼。
许是因为时间不早,高速十分通畅。
一路疾驰。
不多时,车已经驶入了市区范围内,车辆也跟着多起来。
红灯。
唐司淮在斑马线前停下,抿了抿唇。
恰好,正此时,手机在中控台上响起来。
他随意地瞄了一眼,挂上蓝牙耳机,随手接通。
“喂?”
话音未落,电话那端,卓嘉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唐司淮,你回海市了?”
唐司淮目视前方,随口“嗯”了一声。
卓嘉尹:“你疯了是不是?你爸没跟你说让你先待在日本,等事情解决了再回来吗?你是想被疯子寻仇吗?”
唐司淮嗤笑一声,“妈,我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你不知道那群人是亡命之徒啊?他们找不到唐明哲,肯定要找到你身上!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今年去交流完再回国。为什么突然回来?你现在在哪里?在开车吗?身边带保镖了吗?……你现在马上去机场!或者我派人去接你。”
“……”
唐司淮没有说话。
从始至终,对唐明哲那些在商场上的铁血手腕,他一直略有耳闻。但没想到会惹到人家这么恨他,趁着各种由头,想要彻底整死他们一家。
卓嘉尹人在卓家,加上早就和唐明哲分居十几年,人家寻仇也寻不到她身上。
最好的目标就是唐明哲还在上学的独子。
去年年底,唐司淮在路上就差点出车祸。
唐明哲收到风,立刻安排他参加了嘉南大学的交流活动,将他送出国内。
卓嘉尹和唐明哲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说过话,但得知这件事后,打电话大骂了唐明哲一顿,并千叮咛万嘱咐,让唐司淮不要回国。
“……唐明哲家大业大,做生意得罪的人太多了,有外人,也有自己人。他现在因为财务问题四处被困,人还在受控制,那些人反倒不敢明目张胆下手。司淮,你还是个学生,平时上学也不好带着保镖出入,就先待在国外,暂时不要回来。等事情解决了之后再说。”
那时候,唐司淮被两人逼迫得太狠。
他见唐明哲焦头烂额,无暇分身,最终到底还是答应下来。
哪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家里事情还没解决,女朋友也跟着跑了。
……
唐司淮叹了口气,车依旧还在继续往老城区方向开,嘴上则是回答:“我知道了妈,等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就走。”
“你有什么事需要处理的?跟妈说,我让人帮你去处理。”
“我自己解决就行。”
卓嘉尹静默一瞬,语气变得愈发气急败坏,“你这个孩子,能不能懂事一点?是不是为了女人?”
“……”
唐司淮没作声。
卓嘉尹:“你跟你爸一个样,真不愧是亲父子!迟早被女人害死!”
她径直挂了电话。
唐司淮兀自笑了笑,摘掉耳机。
不远处就是老城区那片老房子。
这个时间,路上行人寥寥。
只有几个晚归年轻人,行色匆匆模样。
唐司淮将车停在路口,循着记忆,顺着狭窄逼仄的小巷子往里走。
往前走了一小段。
他停下脚步。
如果没有记错,梁可樱家就在这栋楼。
此时,老楼一层还亮着灯,虽是闭着窗户,但能听到说话声从缝隙里头悄悄溢出来。
唐司淮站在原地,两只手插在口袋里,静静思索了会儿。
不过片刻,他便走上前去,抬手,客气地敲了两下门。
“这么晚了……谁啊?”
门里面传来问询声。
唐司淮轻咳一声,朗朗开口:“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梁可樱的同学,请问梁可樱是住在这里吗?”
“……”
里面明显停顿了一下。
“咔哒。”
清脆一声响。
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条缝。
一个阿姨探出一双眼睛,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唐司淮。
见他年纪小,容貌昳丽,风姿卓绝,气质绝佳,眉头渐渐舒缓了一些。
那阿姨问:“你是梁可樱的同学?”
唐司淮点点头,“是,我是嘉南美院的学生,马上要出国交流了。之前我们老师借给我两本画册,梁可樱说她也想看,理行李的时候才发现书还在我这里忘了还给老师,再说正好放假,我就想给她送来了。”
“……书呢?”
“在外面车里。还有一些颜料。我怕找错地方,没拿进来。”
终于,那阿姨打消了疑虑,将门拉开得更大了一些。
她整个人卡在门和门框之间,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同唐司淮说:“梁可樱已经不住在这里啦!你还是给她送到学校去吧。”
唐司淮扬了扬眉,“不住这里了?我是按照班长那里登记的信息……”
阿姨:“是啊,她妈妈生病去世之后,小姑娘把这里的房子租出去了,人早就搬走了。……不过也是,梁可樱从小就是不声不响的,这种事肯定也不会跟同学讲,肯定联系地址也没改。啧啧啧,小姑娘也真是可怜。”
唐司淮明显怔愣了一下,“生病去世?”
那阿姨点点头,习惯性地八卦说:“说是脑梗。天热的时候就脑梗过一次,那时候我人不在家,还是我儿子帮忙把她妈给抬出去的。好像才半年多吧?谁能想到又脑梗一次呢……她妈妈很年轻的,不是老年人哦。”
“……”
“不过,咱们楼里有人说,她妈第二次脑梗那天,听到她们俩在家里吵架呢。不知道会不会是这个原因哦!要我说,梁可樱已经够懂事了,年纪那么小爸妈就离婚,她还能考上嘉南这么好的大学,画画也画得很好,以后说不定要当大画家的呢!要我儿子有这么听话懂事,我做梦都要笑醒!就这样,她妈妈还整天骂她。哦哟哟,骂得可难听了,咱们全小区都知道。听说啊,她妈好像是神经病,也不知道这个毛病会不会遗传呢……”
……
唐司淮快步离开老城区。
回到车上,反手重重阖上车门。
肉眼可见,他表情十分凝重。
那个阿姨看起来很爱说闲话,嘴碎得很,一点都不顾他这个“同学”听到这些事后,万一去学校里嚼舌,会给梁可樱带来多少负面影响。
但这样也好。
他得到了所有他想知道的事情。
——梁可樱妈妈去世了。
怪不得。
怪不得她今天扫墓哭了。
一时之间,唐司淮心中升起浓浓愧疚之意。且越来越清晰强烈,近乎要将他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