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玉胡芦
“嗯……余琅易,那你不许欺负我,也不许再给我脸色。”唐鹭扣住他肩膀。
“好。改叫我琅哥吧。”余琅易喘息。
然后隔二天,唐鹭便搬回了余琅易那里去,以后都和他住一起了。
邻居们对此很习以为常,在他们眼里情侣吵吵合合实在正常不过。见她回来,都还很高兴。
店里的同事尤其是小雷和小武都好奇,问唐鹭,那天来找你的男人是谁啊?
刚搬回一起住,虽然余琅易仍旧一副冰冷做派,但小别怡情,两人还是情浓意甚的。
唐鹭想起余琅易,眼里便带起柔和,对他们解释说:“是还没特别确定下来的男朋友。”
当然,过阵子随着住得久了,不确定也就确定下来。偶尔余琅易下班早,或者轮休日,也会到店门口接唐鹭,渐渐同事都知道他是她男朋友了。
余琅易对唐鹭的感情,一向是隐忍而克制。他就像一坛醇甘的烈酒,揭开来酒盖,可闻见独予你的烈意浓情,可大多数时候都盖着酒盖,让你不惬意多得。你知那酒的醇美芬芳,是只独独给你,却不全为你。
余琅易起先很少吻唐鹭,每次都像例行公事般从她额头往下,滑到唇齿稍留恋一瞬,便转而徜徉别处。
唐鹭一直当他不够喜欢自己,只为走个过场。直到他们谈了几个月后,那年冬天年底,老板放了十天假,唐鹭回小镇过春节,走的时候余琅易还留在租住的房子里。
唐鹭抱住他贴贴,说:“余琅易,你不去哪吗?那我提前两天回来陪你。对了,我昨天给你包好一百多个饺子了,我不在,你煮了吃,不许饿瘦了。”
他的脸骨清瘦周正,唐鹭着迷,她天性是娇而柔媚的,只是不熟便收敛。和他熟了后,余琅易的生活琐碎,唐鹭都打理得周全而细致。
余琅易说她是小说里的傻白甜女配,唐鹭问为何是女配不是女主,余琅易说女主都是端方大气的,她这样爱撒娇缠人就是女配标配。彼时他眸中有柔和揶揄,但只好笑调侃,听得唐鹭恼他,打了几下胸膛。
她回了自己老家小镇,冬日的空气阴冷湿润,唐鹭给他发到家的视频,在小吃店里拍灌汤小笼包和葱油拌面给他看。
闵知节火眼金睛,上下瞅着孙女似哪里有不同,毕竟有恋爱滋润的眉眼间神采掩不住。问唐鹭,唐鹭就含糊打马虎眼,心里也想说余琅易什么时候会和她一起来呢。
到那时,光说服奶奶就得费十升水,得说好久的估计。
一开始发消息,余琅易会回复。结果等到大年初二起,余琅易就不吭气了。
唐鹭连发了好几条没动静,心里莫名焦切,又忍不住拨他视频通话,都没反应。
过了两日后,才收到他淡淡回复一条:“这两天到家了,有点忙,就不联系。”
凌晨两点多钟的时间,余琅易在朋友圈发了张大雪照。东北的皑皑大雪,应该是郊区,厚雪像把苍天阔地笼罩在一片冰棱之下,无尽寒沧。
唐鹭都不知是怀着怎样的心境给他点了个赞。
她觉得那是离分手最近的一回。
过完年她可能又要面临搬家,但她还是按照原计划给余琅易带了礼物,提前两天回到了D市的房子。
还发了一条朋友圈,说我来啦,配一张雪地的狼图。因为狼通琅。
先一个人住了一天。冰箱里的饺子被他吃了二三十个,他食量不是很大,一顿吃个二十个足够,猜着他应该是大年初一走的。
隔天傍晚余琅易便回来了。他似瘦了一圈,冷隽的脸庞蒙着层倦惫,英挺鼻梁旁的凤眸有血丝,看得人不忍。
唐鹭叫他去洗澡,又去阳台电饭锅给他褒了稀饭,捞一盘子青菜和饺子。想着他刚下飞机或者火车,路上容易上火干燥。
听见浴室里水声差不多了,便拿了换洗的衣物进去。刚住一起时,唐鹭就看出他洗澡没有带衣物的习惯,有时洗完了还穿着原来的裤子出来取干净的换。等到正式一块住时,唐鹭便都给余琅易拿进去,起初看见他健朗的身躯会脸红,现在会自动避开敏感,泰然自如。
“鹭鹭。”
“媳妇儿,过来。”余琅易叫住她,让她过来。
很少听他这样称呼,唐鹭过去。
余琅易便推高她毛衣,拥她在墙面说:“在家待着有没想我?”
唐鹭委屈:“发信息不回,都准备好这次和你分手了。”
余琅易侧侧头,单挑起眉峰,适才落寞的神情似乎被冷水淋散了,现在的他又是她在D市习惯的模样。他睨着她道:“分手,我媳妇儿不想要我了?……你不说分手,我可一句也没说,以后都这样吧。”
那唇俯贴而来便绵长而缱绻,唐鹭嘤咛说:“余琅易,我喜欢你,不想和你分开。”余琅易扣住她蛮腰,在以后的每次,接吻便都成了习惯。余琅易后来说,是怕吻了就中了她毒,不怕中毒以后,感情便一直淡而不疏地很稳。
那是他们离分手最近的一次,虽然似乎什么也没提,但唐鹭第六感能感觉。之后的其他次吵架,都和过家家一样,比如因为他给洗的碗不干净,比如她给男顾客回信息又被他当作撩骚,唐鹭特别火,没觉得他多爱自己可是心眼却狭隘得似针尖,东北男人特爱吃醋,大男子主义尽吞闷气。吵个几天两人又都和好。
只是唐鹭也没问他回去后都发生了什么。
在一起两年多,其实互相并没有过问过对方隐私,唐鹭在温存时候有问过余琅易,只知道余琅易家在东北辽省,有父母和兄长,仅此以外无深入。
唐鹭和余琅易说的却比较多,说她家在江南小镇,有爷爷奶奶,父亲在初中时因为一场事故离开了。余琅易问她是什么事故,唐鹭说工程坍塌,也在辽省。说来,两人总有些奇妙的凑巧。余琅易没继续问,只是攥着她的手指,把她往怀里兜了兜。
那年冬天Z城发生了一起大案,一个商会会长在郊区加油站加油后,坐在车里休息,车旁站着几个保镖,结果车却自己冲出去了,在十米外自燃。会长当场被烧死,车上的一个西洋中古时期古董却不见了,而没有任何被盗走的痕迹。
当时新闻和手机里每天播报,D市因在隔壁,传说凶手的信息让人心惶惶。正好老猫在G市递来消息,说那边有好的职位,余琅易便辞职,唐鹭跟着一起去了省会G市。
第10章
◎那你抱只鸡过吧,一只不够抱两只◎
10
余琅易来省会G市后,就到了现在这家白金星级酒店做保镖。这家酒店集团很有实力,旗下还有休闲娱乐业、房地产、度假山庄等等,保镖个个都有其过硬的技能,还必须气质挂,不是随便个谁都能当的。
余琅易和他的那群同事兄弟,主要负责日常的安全护管,有时候也接接额外保单。比如一些老板谈生意、做交易,需要安保人员镇住气势、维持场子秩序;或者出席商务活动,需要保镖人员护卫,各种。基本工资加保单收益,每个月都能有两万多三万上的工资,还额外着装补贴,算不错。
单从外表与气质,他真是天生当保镖的料子。宽展的肩膀,健颀挺拔的身躯,穿一身黑色或者深湛蓝的西装,两腿条又劲又长,再加上那短寸与英冷脸庞,任谁看了都难不心动。
再加上他出入的环境,估摸着诱惑只多不少。
但唐鹭在这方面却是放心余琅易的,实在是他工作时气场太拽了。傲漠的丹凤眼,看人时常颔首微眯,冷冰冰的越过人一节,似谁也入不得眼。
而他也不接富婆的单子,常有富婆开各种PARTY、宴会,高薪请保镖护场,余琅易从不接这种保单。不管富婆或者富姐如何风韵富贵、招好人缘,在他这基本屏蔽。
下完场子或者出完差回来,有时带她出去见见朋友,有时自己出去喝酒,大多时候两人在家,他在书桌前记他的笔记,或者看他的电脑。唐鹭抱个十六开的本子,也坐在靠阳台的门边,自己做自己的。她的本子是全白页,唐鹭用来画手稿。
她一直有画服饰手稿的兴趣,之前就有画,但被落哥连同行李扔丢了。自搬来和余琅易住之后,就又开始画了起来。
0.3的针管笔在画纸上勾勒,是她漫想出来的各种款式,有男式也有女式,还有儿童式。从认识余琅易后,男款的她就用他的形状来套用了,也非存心,而是潜移默化。不过余琅易不在意她鼓捣啥,而唐鹭并不次次画男装,所以他大抵也不晓得。
他从不乐于关注她的世界。
唐鹭对电脑不太上手,就还是喜欢这种最基本的手稿画法。从她小学三年级开始,她就迷上画这个了,可惜成绩不好,也只能上个高职技校。
来到G市后,她花了两个多月时间才找到工作,主要原因在唐鹭不想再当导购员或者销售了。
但她做别的,在人才济济的国际型省会大都市,学历首先就是一道坎。尤其她那种中专连读大专的五年技校,本身又比普通全日制大专含金量更低些,再加上她电脑不精通,工作经验更没有任何战力可谈。
所以真觉得,人的第一份工作是个比较重要的敲门砖了。只是她那时候不懂,因为学校管理很严格,平素连上网都不让随便上,加之她又是纪律委员,更不能以身犯纪,所以信息相对闭塞。
毕业时那家工厂来学校招聘服装助理,要求还挺高,唐鹭因为在校表现良佳,还是工厂主动看好她的,唐鹭很顺利就签了就业合同一年。
岂料到了工厂,被说新入职刚毕业新人要下车间实操一年,到头来干了一年车间女工,工资还被拐跑半年。据说老板人在非洲,这边只是请人代管,讨工资也讨不到。
随后第二份工作,也就是那个运动服装店导购,只能算暂时的中转过度。
这样的简历拿出来根本打不过,估计HR连鞋底都懒得踩。唐鹭更不想再继续这样耗时间,毕业快两年了一点进步看不到。
好在她有那种不断撞南墙的勇气,简历还是照样投,能有面试就照样去,这样坚持了两个多月,终于有一家时尚工作室聘用了她做设计助理。
这是她在G市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呢。
高兴得唐鹭夜晚在阳台晾衣服时,主动趴在余琅易背上抱住他,然后用红唇贴着他硬朗的脊梁,隔着衬衣亲吻:“琅哥,我找到工作了,呜呜让我抱一下。”
呵,余琅易弯着腰,被她压得往下伏,还是那副冷飕飕的面孔……当然,过后的回忆,却似乎很受用她的如此主动。
工作室的设计助理,和唐鹭心里所想的有些差异,她以为她要做的是产品创意设计,实际则是给美工设计师做打下手。
然一口吃不成胖子,总之是来了个职业大跳阶。
老板是个雍容严肃的女士,下有产品总监,唐鹭把自己画的服饰图给总监看。总监的评价看似委婉,其实犀利,说服装行业虽然千变万化,但始终遵循某条规律,你这个吧,若说视觉型,比如国际一线品牌,实用性不高,但买点在风格和视觉效果,可你视觉上有出挑,实用性上又有偏倚,这样的话人群定位就不清晰,那你做出来给谁穿的?谁来买呢?不是哪种衣服都适合任意人穿的,小姑娘呀,你还是不够,还要磨练磨练。这个……唔,努努嘴,就拿去烧了吧。
唐鹭没舍得烧,这系列画稿是她从余琅易屋子里搬出来时,当下那种朗月梢头,路边风吹树叶,门店歌曲氤氲,她提着行李包,一股说不出的心境下生出来的念想。她还挺喜欢的,连手提大包的设计她都很爱。
被贬低得一塌糊涂,人当然很颓,虽这并没有打消她继续画的兴趣。周大天王在成为天王前,他的歌曲据说也被批得口齿不清体无完肤呢,后来还不是横跨708090甚至00都爱听吗。人人都拥有兴趣和梦想的权利。
唐鹭自然没怪总监,毕竟他所在的视觉层次肯定比自己要高,唐鹭心里还是感激他的。
她的电脑应用比较差,刚进来做设计助理,主要是将设计师做好的图片,进行切割和调整大小、排版,然后上传到各个电商平台,都为一些基础的PS操作。
不过刚开始也还是把唐鹭难了个够呛。
公司虽小,内卷得非常厉害,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一样,偷偷藏着技能,拼命往前迸发。尽管唐鹭又是烧水,又是擦桌子泡茶冲咖啡,可设计师赵老师也愣没多传授技能给她。好在唐鹭观察仔细,自己私下领悟了一些。
后来公司内卷得越来越厉害,卷啊卷啊有一天卷得刹不住就绷弦了——也就是倒闭。看着老板一脸的愁容,唐鹭也不好意思讨要工资,毕竟给了那么挫的自己一份助理工作。老板最终还是发了三千的遣散费。
唐鹭在这家工作室每月工资是五千,两千寄回去给闵知节,自己花两千,还剩余一千存下。给唐奶奶寄生活费,是她从毕业工作后就一直坚持着的。
后来去了下一家公司,工资升到九千、近万,她就把多余的都存了。
余琅易负责房租水电生活等各种开销,每个月还会给她四千块零用买菜等等。唐鹭花一千五,剩下两千五单独办张定期卡存了起来,做为两人的共同资金。
她的下一份工作就是刚辞掉的这份商场物料管理了。去的一家品牌服饰,有了工作室的设计助理经验,面试时她回答得较好,了解一些平面审美,又是服饰、时尚相关,再加上之前的导购经验,所以被安排在分柜负责物料陈设摆放、广告宣发下达更新等等。
原本做得挺顺手,再坚持两年爬一爬,也许能接触到上面的产品层面。可惜分柜的老板老公太次了,贼心贼胆地蹭个手背肩膀什么的,让人厌恶。可能因为之前在落哥那里的际遇,唐鹭特反感这类,所以她就冲动辞职了。
她有时也是易冲动的性情。
辞职半个月以来没告诉余琅易,反正他最近一段日子和她待得也少。唐鹭报了个为时三个月的设计班,即日就要开课了。
两个人在一起,虽然都三天两头吵架,可从来没有提过分手。
他们经常吵架,每次吵架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吵架内容基本三两句不高不低的嘴仗结束。吵完谁也不理谁,余琅易撇开他高贵的头颅,唐鹭自然也不能甘示弱,竖起她执拗的挡板。
但余琅易坚持不了几天就会主动搭理她,毕竟身体的冲动惯性很诚实也很守时,守得住第一个隔天,到了第二个隔天就守不住了。
他冷着一张脸,微微开启丰泽的唇,眸中透着疏离,便开始寻借口跟她说话。比如在卫生间洗澡,唐鹭没给他拿衣物,一吵架她绝不给他拿这些。
余琅易在浴室,清冽嗓音慵然:“帮我柜子里取条裤子过来。”
连称谓都不带。
“不给。”唐鹭背对着坐在窗前说。
余琅易:“那我就这么出去了,抽冷子吓着你可不怪我。”
唐鹭没有任何动静。
然后余琅易隔门低语:“不就是把你煲的半只鸡汤不小心洒了,至于吗?我给你二百再去买三只回来,亲自炖了补给你。”
“口口声声说关心我,半只鸡都比我值钱,为着那几十块急眼,已经多少天没搭理我了,我在你这就这么埋汰。”
“那你抱只鸡过吧,一只不够抱两只,鸡能在你下班时蹦个车去接你,鸡长得比哥帅,晚上抱着你睡能亲你吻你,哄你别做噩梦。你还要我做什么?”
他真的……没在一起的时候,唐鹭绝没可能发现他一唠叨起话来还很能说。
原本没把鸡和他做比较,唐鹭还能憋上一口气,被他这么一比,她就忍不住破防了。衣服甩出去:“余琅易你闭嘴。”等出来一场别扭就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