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三餐 第54章

作者:多梨 标签: 现代言情

  夏皎被他逗乐,她想想:“那这个季节一般最好吃什么肉呀?”

  温崇月思索片刻,提出一个选择:“想不想吃老鸭煲?”

  夏皎咦一声,犹犹豫豫:“酸笋老鸭煲吗?实我觉着酸笋味道有点大……”

  之前尝试过一次,敬谢不敏。

  “笋干煲老鸭,”温崇月说,“不喜欢酸笋,直接用笋干就好。记不记得?春天时候我们晒一些笋干,现在可以吃。”

  呀。

  夏皎被橄到迷迷糊糊小脑袋终于想起来,春天吃笋,温崇月确买很多春笋,有一些做笋干。

  清明之前,温崇月挑许多春笋,他喜欢买嫩一些,剥皮、去老桩、焯水、晾晒……这些工序说难不难,重要是有耐心。晾晒春笋时候,整个房间里都是春笋清香味,不讨厌,就像刚从竹林中转悠一圈。三十多斤春笋可能最后只得斤左右笋干,就着天气冷,拿来煲汤喝。

  比如秋天。

  笋干泡发慢,泡一夜,放高压锅中又焖一会儿。老鸭选绍兴老麻鸭,肉质紧实,是请熟悉店老板直接斩成块,毕竟温崇月认为在妻子面前剁肉确有些不雅观。这道汤不怎么费事,重点是要用小火砂锅慢煲,温崇月还加一些火腿、芋艿、沙参进去,沙参滋阴,能给夏皎好好补一补,免得她换季感冒。临出锅前五分钟,又添虫草花枸杞。

  杭州人大多在夏天时候吃老鸭汤清补,不过秋天吃别有一种风味。这时候老麻鸭味道好,韧,炖出来肉酥而不烂,汤汁浓鲜。笋干彻底泡开,吸足老鸭汤汤汁,又脆又嫩,不属春笋滋味,夏皎吃掉几乎一半笋干,捂着肚子躺在沙发上,让温崇月给她揉撑到慢慢小肚子。

  秋雨淅淅沥沥,电视上播着《情书》。这个被奉为鼻祖初恋电影节奏是惯有舒缓,夏皎之前看三次都睡着,今天倒是一个例外,温崇月给她慢慢揉着肚子,忽问:“你喜欢这种纯洁电影?”

  夏皎想想,摇头:“不,实比起来慢节奏,我更喜欢快节奏。比如说上来就……嗯,上来就步入正题你追我逃,刺激。”

  温崇月扬眉:“比如?”

  夏皎想要举例子,半天想出来,憋一句:“就是,很隐秘少男少女锯葫芦嘴爱情电影比起来,我更喜欢那种情节跌宕起伏……刺激。”

  温崇月大笑出声:“我明。”

  他颇具深意:“原来你喜欢久生情。”

  夏皎将手里梅塞他嘴巴里:“请你在心里偷偷想,毕竟我还是会害羞。”

  回顾一下,现在夏皎胆子实已经大很多,开心不开心都会直接讲出来。午后阳光惬意,人约好今天好好休息,下午皎皎午觉结束,再去周庄好好地玩一天,明返程。

  只猫咪互相舔毛,小虾米猫小胆大,每次企图骑到温泉背上都被反压,只能喵呜喵呜地惨叫着被按倒,结结实实被糊一脸一身口水。只猫饮水机确认正常,自动喂食机中粮食充足,温崇月又每只猫给开罐头、处理猫砂,将一些暴露在外面可疑因素处理干净后,才洗干净手,陪躺在沙发上妻子一块儿看电影。

  夏皎在看视频时候,总是闲不住嘴巴。很多时候,即使已经吃撑,但还是忍不住再塞一点东西磨磨牙。今天磨牙小零食是酸梅干,硬邦邦,酸溜溜,开胃解腻,她一边吃,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电影,叹气:“为什么藤井树那么喜欢藤井树,后来还娶她长相一模一样人呢?”

  温崇月低头,夏皎原本快塞嘴巴里,又悄悄地拿出来,喂给他吃。梅干酸溜溜,温崇月含在口中,盯着她,慢慢地说:“或许疾而终才叫初恋,人不可能一直活在过去,人不能为不可暗恋就抛弃眼前人。”

  夏皎摇头:“我不这这样想耶……嗯,怎么讲呢,你听过一句吗?’要么一切,要么全’。”

  温崇月:“兰波?”

  “对,”夏皎用力点头,她说,“我眼中爱情就应该是这样。还是那句,如果你给我东西给别人,那还不如不给我,我不要。”

  温崇月若有思:“那过年我给下属发红包,给你发,那你还要不要?”

  夏皎安静三秒:“钱除外。”

  温崇月含笑:“不是说不要别人不一样东西吗?”

  “但钱不一样!”夏皎认真解释,“钱是特殊,是高贵。每一张现钞编码都是独一二……而且电子货币是独一二。”

  温崇月大笑出声,他梅子吃掉,低头去抢夏皎手中,含在口中,舌头轻轻擦过她指尖。梅子酸酸甜甜,好像经过她手指,味道格外不同。

  几年前掀起古镇潮、西藏潮、丽江潮、大理潮流始终有衰退,随着经济发展,外出旅人越来越多,相对应,大大小小古镇古城服务设施越来越完善。相较之下,江南水乡似乎更适合偶尔假期出,尤是太湖流域大大小小古镇,名声在外,即使是淡季仍有游客赏玩。人抵达时已经临近傍晚,江苏水乡夜景大多不惊艳,但临河而建客栈别有一番风味。人入住在南湖附近一家店,圆床搭配纱幔帐,颇具雅意。

  晚上自要吃大名鼎鼎“万三蹄”,周庄到处都是卖这个熟食店,味道不好保证。夏皎晚上吃不太油腻,就点一份奥灶面,这名字听起来怪异,实就是用鸭肉做浇头。配一份万三蹄,一份清蒸丝鱼,一份水面筋皮儿三味圆,条红烧鲃鱼,一碟阿婆菜。晚上沿着古镇闲逛,倦还能去酒吧喝酒泡吧。

  夏皎对镇上一茶馆颇感兴趣,听说三毛曾在此品茶,茶馆老板还张贴三毛往来信件。温崇月满足妻子期待,他就是这样脾气,宽容随,只要是不过分要求,基本上都由着夏皎。

  因这点,夏皎才愿意他聊天。

  “你知道吗?”临湖位置,夏皎双手托腮,认真地温崇月讲,“我跟爸爸妈妈上学读书时候,他们常对我说,就是’家里穷,你得争气’。”

  温崇月安静听。

  清冽风从窗户中送进来,将茶香冲淡,夏皎低着头,睫毛看起来像干净温蝴蝶翅膀。

  “我们家比不上他们有钱。”

  “上学不比吃不比穿,你得比学习啊。”

  “知道我你妈妈供你上学多不容易吗?”

  夏皎在窘迫青春发育期,经常听着这种长大。父母住在一起后,他们常常在餐桌上提起,赚钱辛苦,抚养她不易,劝诫她好好读书。

  夏皎明他们爱自己,知道父母只是不想让她养成大手大脚习惯。

  可是,对于一个孩子,对一个还有成年、三观还有完全形成孩子哭穷,会让她心理自而地留下自卑谨慎小心影子。

  她不敢犯错,因为下意识想到父母说“我们家比不上他们有钱”,她担心这种错误会让家庭遭到不能承受负担,因此在整个青春期,她小心翼翼,控制欲望,将自己蒙在灰扑扑阴影下。

  父母总是夸她乖巧懂事,但夏皎清楚地明,她不喜欢这样“乖巧”,更不喜欢这种“懂事”。

  不能因此指责父母,他们是从“能吃饱穿暖就不错”年代中成长,在他们眼中,孩子穿着干干净净衣服、每天吃得荤素搭配、有书读、有补习班上,已经很不错。

  都是第一次做父母,夏皎理解他们。

  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如果小时候父母不这样教育,她是不是会在交上游刃有余。

  就像温老师。

  “实我很羡慕晚橘那样女性,”夏皎说,“她聪明,不怯场,交能力很高,好像论怎么样场合都能应付得来。”

  顿顿,她又说:“还有宋萧,她很勇敢,很大方。”

  温崇月想到她在这时候提宋萧,自地说:“从上司方面来评价,她工作能力确不错。”

  夏皎点头。

  温崇月说:“听起来,你似乎想解决这个困扰。”

  夏皎叹气:“试过……但好像什么用处。大学时候晚橘帮我做过脱敏治疗,嗯,就是你看到这样,工作上时候可能会好一些,但……自己作为消费者时候,就很难大大方方地面对他人。”

  她低头:“小时候经过那些商场里面专柜,妈妈总是拉着我手快走,说’不是我们买’,我一直觉着那些东西一定价格很高很高,可能要我爸妈赚一年钱才能买。后来才发现,实那些面霜甚至都不用一百块。”

  夏皎:“妈妈只是觉着必要买,我有抱怨意思,就是想说这件事影响很大很大。”

  她说:“你知道吗?直到上大学后,我才敢去高档商场,才敢去那些地方,在此之前,我看到后都下意识绕着走,青春期随便一句影响这么大,大到我这么多年才终于走出阴影。”

  温崇月握住她手,夏皎掌心很软,她确已经成长,他更熟悉。她之前从有讲过这种事情,但在今天,她悄悄地向他坦诚。只是夏皎说完后,又一点点不好意思,好像又把青春期那个敏感又有点轻微自卑灰扑扑女孩推给他看,这种略有羞赧心情让她小声说:“你是不是觉着我太敏感?”

  “有,”温崇月慢慢地说,“我只是有些难过。”

  夏皎不理解:“你难过什么?”

  温崇月说:“如果我早点认识你,那个小皎皎或许会更开心一些。”

  夏皎松口气,她说:“实现在我很开心。”

  温崇月摇头:“如果你是我妹妹——”

  夏皎用力比个叉。

  她说:“温老师,请不要往奇怪方面联想好吗?现在疫情,我还不想你一起去德国看骨科。”

第53章 阳澄湖大闸蟹菊红糕

  夏皎不为年少时没能和温崇月熟知而感觉到遗憾。

  那时候比现在更加不擅长与人交流,早晨去店里买早餐,到学校后发现对方少找了两元钱,不好意思再退回去索要,担对方不承认,担被说斤斤计较,担被……

  总有许许多多困扰,这些古怪、特异东西绑住了手脚,让夏皎法坦然面对。

  夏皎如此庆幸移动支付普及,让今后基本避免了这种尴尬场景。

  在读大学前两年,夏皎仍旧对那种上去消费高昂商城或购物中敬谢不敏,经过时少进去,哪怕兼职赚来钱足够让夏皎可以适当消费。

  直到好友江晚橘察觉到这点,对方刚准备投实习简历,什么都没说,径直带了夏皎去逛奢侈品店,吃饭,出入,带着转悠了一遍,让夏皎意识到——这些东西都没什么。

  确没什么,都是用东西而已。江晚橘早就计划好了要进去工作,自然对其如数珍。不单单如此,鼓励了夏皎一同学习,顺利地用内推名额将好友带入公司。

  不过夏皎差点陷入报复性消费陷阱中,在刚毕业、刚就职时候,被光鲜亮丽同和工作环境迷花了眼。那几年自媒体贩卖焦虑严重,几乎每天都能刷到各种各样毒鸡汤。工作环境使然,连带着夏皎有些焦虑,一头栽进消费主义陷阱。

  每天刷一些分享平台和购物软件,想要急切地将自己套入那个美丽壳子中,为光鲜世界一员。

  公司内,每年员工都有固定品牌内购折扣,或许是小时候、青春期被压抑物欲值太狠,短暂地被折扣迷惑,疯狂买过一些奢侈品。

  当然,在第一次内购结束后,夏皎着银行卡余额,清醒多。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后,详细地列计划和需求,只挑刚需和特别喜欢买,及时将自己这种报复性花钱行为扼杀在摇篮中。

  没有办法,年少时候没人教给,长大后总需要花更多时间能明白。

  但夏皎不为此感到遗憾。

  一切都是最好安排。

  所有好,坏,遗憾,都组了现在。

  比如,假如在辅导机构时候就主动和温崇月联络,或许两人如今未必能走到一起。

  温崇月嘴上开着玩,其实中注重这些道德问题;而夏皎不认为对学生下手老师值得称为“浪漫”。

  庆幸如此,自己在刚刚好时候与对方重逢,虽仍有许多这样那样缺点,但温老师更具备耐,更温柔地纠正,教。

  下午离开周庄时候,天空朦朦胧胧落了一场雨,不大,茫茫细如针。温崇月放慢了开车速度,反正总能到,不必急于一时。

  有些人开车有“路怒症”,开车上路人多,总有不守交通规则人,忽然超车、不打转向灯就直接变道……夏皎坐父亲车总是提吊胆,因为不确定什么时候父亲就被路况惹到愤怒地开始骂。

  温崇月从没有说过一句,不急不躁,平气和。

  他和夏皎聊天,关掉了音乐,只保留了导航自动提示音。只是夏皎有些粗,都走了长一段路迟钝地意识到导航定位地点错了,重新换位置需要多走一段路。

  夏皎以为温崇月会像父亲一样指责,继而开始抱怨和烦躁地嘟囔。

  温崇月没有。

  雨水却越下越大,几乎不清路况,这种情况下再度开车明显有些危险。恰好不远处是湿地公园,温崇月将车暂时停在空荡荡停车场中躲雨。

  夏皎一直说着对不起,低头重新

  定位,雨水顺着车顶、车窗往下落,铺天盖地,听见温崇月叹气:“为什么一直在道歉?”

  夏皎不解:“我弄错导航了呀。”

  “一点小,”温崇月说,“不要这样紧张,放松。”

  “我紧张了吗?”

  这样问着,夏皎低头,发现自己又打错了字,删掉,重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