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川不辞盈
卢向阳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爸,我还不知道。休假是轮流的。”
“那这整得小两口老是分隔两地也不行哇,你对将来是怎么打算的呢?”林建国抽着旱烟,吞云吐雾的。
“我暂时没有转业的想法,是想一直在部队的。现在战争少了,像以前拼战功的机会也不多了。升职都开始考虑文化水平了,我这次回去想要报名学习班提升一下自己。”
卢向阳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道,“爸,我可能之后就会调地方了。青禾要是来探亲的话就能容易一些。”
“其实就是现在,青禾去看你也是应该的。你们当军人的吃得了这个苦,她不过就是去个几天怎么不行了?你在部队好好干,家里没啥要你担心的!”林建国鼓励地拍了拍卢向阳的肩膀。
“谢谢爸。爸,青禾一个人住,要是害怕您就让小妹过去陪她呗。”卢向阳道。
“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我会和她们说的。”林建国赞许地看了眼了卢向阳。
“爸,大伯说了是明天春种不?大哥去上班了,咱家就您一个劳动力,明儿我来帮您。”
“好小子!”林建国夸了一声,“你先帮你爸妈干,再有时间再来。”
“好。”
……
饭刚摆上桌,林青谷就带着林青苗和林青麦一起回来了。他从公社下班顺道去接了林青苗,又在半路上捡到了和小伙伴玩耍的林青麦。
“阳子来啦?正好我今儿打了二两白酒,咱仨一起喝一个。”林青谷一手提着酒瓶,一手去拽卢向阳。
等女人和孩子们都吃好了,那爷仨还在喝酒。杨素筠领着两个小的回屋里学习,方秀珍则带着闺女到了厨房,她要给姑爷做些吃食带去呢。
林青禾见她妈去地窖里拿了冻鸭冻兔子出来连忙阻止她妈,谁知被她妈重重地打了下手。
“你这闺女咋那么小气吧啦的。人阳子对你对咱家多好。不就一只鸭子,一只兔子吗,怎么就舍不得给人吃了。”
“阳子回部队了,人战友都知道他回去结婚了。你要是什么都不给带,让人家怎么看你?我看你是越大越是四六不懂了!”
“得,卢向阳成您亲姑爷了,我现在就是您四六不懂的后闺女。”林青禾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她是舍不得自己的吗,还不是舍不得亏了她妈她爸的嘴。
“那是!”方秀珍朝女儿得意地笑了笑,“别贫了,去咱家放鸡蛋那,把篮子都给拎过来,等会把鸡蛋和鸭肉兔肉一起卤喽。”
林家有两只老母鸡,基本每天都会下蛋。方秀珍也不卖去供销社,就留着给家里人吃。这年头农村没啥好东西,能补营养的东西少之又少。与其赚那几毛钱还不如给家里人补充点营养。
林青禾把竹篮拎到厨房,这得有二三十个鸡蛋吧。
“阳子你在部队屋里有炉子不?”方秀珍抽空到堂屋去问了声。
卢向阳有些不好意思,上次分房的时候他把房子让给了带着家属没分到房子的战友,现在还住着宿舍呢。他摇摇头,“妈,我都在食堂吃饭的。”
“那食堂能乐意给你热菜不?”
“可以的,妈。”卢向阳猜测岳母应该和青禾在厨房里给他做东西,他又补充道,“妈,我们食堂伙食挺好的,供应跟得上。您别太辛苦了。”
“我知道了,你接着和你爸喝。”方秀珍摆摆手又回了厨房。
厨房里,林青禾正在煮鸡蛋和解冻鸭肉兔肉。
“小禾,咱家没有面粉和芝麻了。你明天不是还有一天婚假吗?明早你上供销社去买些,然后给阳子炸点麻花,做些油茶。他晚上下了训练饿了能吃。知道不?”方秀珍交代道。
林青禾点点头。
方秀珍做好卤汁,就把肉蛋都放了下去,想了想又去把昨天婚宴没用完的肉取来一起放下去。“这些等会让青谷给小筠爷爷送去。”
“妈你真好。”林青禾抱着妈妈胳膊撒娇。
“啥好不好的,等你当了妈就知道了。”方秀珍不在意地笑了笑。
第13章 回部队(已修) 春种集合,说声再见。……
一早生产队上工的哨子声就响彻泉水大队每个角落。
农闲过去,春种开始,社员们也要恢复每天上工的日子。
林建党特意把弟弟一家和卢家分到一组,好让他们相互帮忙。
卢家和林家被分到刨茬子,这茬子是依着每家人口按垄分的。
两家分到的地是连在一块的。这刨茬子可是个力气活,需要用铁锹照着茬子和地里接触的部位使劲儿往下炮才能把根须斩断。
林家的壮劳动力只有林建国,方秀珍和杨素筠都是七公分。而卢家壮劳动力则多了,卢家三兄弟和卢父都是十公分,卢大嫂妯娌几个也都是干活的好手,有八公分。因此,卢向阳就去了老丈人家分到的地里帮忙。
猫了一冬的社员们身体记忆苏醒,地里到处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只见家家的男人们都在前头刨茬子,妇女和大孩子们则在两垄之间捡茬子。这茬子捡起来之后要敲土,一个上午下来,个个衣裳上沾满尘土不说,还腰酸背痛直不起腰。
刨好茬子之后就是用肥料。干这活的社员需要从养殖场那边把牛粪、猪粪、羊粪给背到地里。一趟一个大背篓得有百八十斤,一天下来肩膀上都被勒得红红的。
所以说春种累人,这个时候就算再怎么青黄不接,大家伙也都会想尽办法尽量吃好一点吃干的,就是为了补充体力,能好好干活。
这上工第一天,林青禾还在婚假中,因此林家的中午饭,就是林青禾送来的,省的他们再跑一趟了。
她做了一个山药炖肉,山药多肉少,一个清炒婆婆丁,一个萝卜汤,主食是荠菜馒头和二米饭。
卢家的饭则是张春梅做好送来的,上工的时候,其他两房交粮食到老宅,他们一起吃饭,这样可以省两个回家做饭的劳动力。
“妈,咱一起吃吧?”林青禾看到婆婆招呼了一声。
“嗳!”张春梅应了声就把饭菜摆到了林青禾摆饭的旁边。
卢家的菜色和林家的差不多,只是因为人多分量也多了些。一个番茄炒蛋,一个土豆片炒肉,一个小咸菜,一个酸菜炖粉条,一个黄豆汤,主食也是菜馒头和二米饭。
下工哨子响起,众人纷纷从地里出来找着自家送饭人。
林家、卢家人很快就围了过来。
“亲家,没想到咱两家第一次吃饭会是在地头,哈哈哈哈。”卢满囤笑着说道。
林建国握着筷子,夹了口山药,打趣道,“是啊。不过也符合咱老农民靠天吃饭的本色。呵呵。亲家,尝尝小禾的手艺。”
张春梅听到这儿,也夹了块山药一尝,她眼前一亮,“亲家,小禾这一手厨艺真的太好了,昨个早上 她做的饭可好吃,特别是给娃们做的馒头,那小样整的娃们都喜欢得不行。今儿个这山药也好吃!软软糯糯的。”
“喜欢就多吃点。”方秀珍招呼道。“阳子也吃,多吃点。”
方秀珍说着又给杨素筠夹了块肉,“小筠你看你多瘦,多吃点肉。”
杨素筠甜甜一笑,“谢谢妈。”
林青禾觉得她妈为了儿女这心操的,都快成端水大师傅了。
“亲家,明天阳子就要回部队了。你家人不多,就让青禾给你们帮忙吧,这春种还能帮着做个饭。”张春梅主动说道。
“是啊妈。”卢向阳在接受到自个亲妈的眼神后也的对着岳母补充道。
“那可真是谢谢亲家了,小禾嫁到你们家真是积福了。”后半句方秀珍说得声音很小,福气不福气的,现在可都是属于封建迷信,万一被人听着了再去举报,是要被□□的。
其他几个妯娌对林青禾能回娘家面上表情也没变,毕竟情况不一样。
饭后,大多数人都是找着块空地铺点稻草就地休息。林、卢两家也不例外,这忙起来的时候,以天为被,地为床很是正常。
林青禾背上背篓先回了娘家,见弟弟已经回来吃饭,她走到堂屋。一看,好家伙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去哪里玩了,一身灰头土脸的,外面罩着的那件褂子更是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小麦儿,姐下午炸麻花,如果你下午到姐家写两页生字,再做一张50以内的加减法的话,姐就奖励你吃麻花。”
“好好好!我吃了饭我就跟姐回去!”林青麦上午和小伙伴们玩打鬼子游戏,满林子的疯跑弄得一身泥巴,脏兮兮的。
“还有褂子等下你换了自己洗,你已经是6岁的大孩子了,自己弄脏衣服的就得自己洗。”林青禾一本正经地说。
“……好。”林青麦好后悔上午为了不被抓到而装死人躺在林子里。
……
林青禾早上去买了芝麻、面粉、油、糖回来,把她攒的油票糖票等都用得七七八八所剩无几。
林青禾领着洗完褂子的林青麦回了她家。
把弟弟在堂屋炕上学习后她就去了厨房,准备炸麻花和炒油茶面。
炸麻花要先发面,她一共买了两斤80白面,一斤用来发面,一斤用来炒。
等待发面的时候林青禾拿了纸笔也坐到堂屋炕桌上。她是《省城日报》的通讯员,每个月都会写稿子。
林青禾通过写社员们齐心协力,热火朝天地耕地、刨茬子等春种场景来讴歌社会主义。
她文笔不错,不久便很顺畅写完了这篇名为《以春种为舞台,以秋收为坐标》的稿子。收好信纸,林青禾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
林青禾到厨房看的时候,面果然已经发好了,她洗干净手就开始揉面、整形。
早上她特意烧了一锅水没熄火,这会就只用加点柴让小火变成中火就行。她往锅里倒了油,等木筷子周围冒小泡的时候,林青禾就开始炸麻花。芝麻的香味在油锅里爆开,瞬间就蔓延到整个厨房,渐渐地又飘到院子里。
“大姐。”林青麦闻着味儿拿着小本期期艾艾地赶来了。
“大姐,我写好了,你看看。”林青麦虽然贪玩爱吃,但其实人还是很机灵的。这会已经会写几十个字,还会算50以内的加减法。
林青禾看了弟弟的本子,满意地点点头,“行,算你过关。刚炸好很烫,你晾凉了再吃啊。”
林青麦眨着大眼睛,“嘿嘿,大姐我现在不吃。等晚上回去和二姐一起吃。我帮你看火呀?”
林青禾听弟弟这么说,眉开眼笑,她手下炸麻花的动作不停,细声细语道:“好,你坐灶膛前去。姐教你背诗啊。”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
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姐弟俩身上都染上了芝麻的香甜味。林青禾把要给卢向阳的打包好,又把单独留出来的两份麻花分别放盘子里,一份给卢家老宅送去,一份让小麦儿带回家。
卢向阳下工回来看到的就是刚从老宅回来的林青禾。
“回来了?”
“嗯。”
“那你去洗个澡吧,我这就去做饭。吃完饭再收拾东西。”
“好。”
林青禾做了一个黄豆筒骨汤,一个炸小鱼,一个清炒大白菜。筒骨是她早上没买到肉才买的,骨棒上的肉被刮得干干净净,两根筒骨不要票,就两毛钱。小鱼是昨天她爸给的,她得把炸麻花的油先吃完,就想最近多做些油炸的东西。
“国营饭店都没这样的菜。”卢向阳边吃边道。
“也不是天天这样吃的。”林青禾寻思着,这人该不会是觉得她败家吧。“筒骨不要票,就两毛钱,小鱼是我爸给的,油是我之前攒的油票,这是用炸过麻花的炸的。”
卢向阳听着林青禾的解释筷子一顿,面上闪过一分不易察觉的羞恼,“我是说你做的饭比国营饭店的还好吃。是我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