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多梨
第11章 港岛(六)
江晚橘觉着这个人真是坏透了心,说话时的声音不疾不徐的,恰好只有两个人能听到。
江晚橘原本单手撑着脸,听到他的声音,放下手,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才低低应了一声。
她觉着有些热,不自觉吃了口清爽的菜,又听陈昼仁说:“下午有安排的吗?”
江晚橘摇摇头。
陈昼仁问:“不如去挑衣服?算我赔礼道歉。”
他语气轻而柔和,说出的话又让江晚橘难以拒绝。
不会有人能够拒绝“我带你买东西,卡随便刷”类似的语言,江晚橘欣然受约,去中环太子大厦,陈昼仁合格地尽到义务。倘若江晚橘没有表现出倾向,他决计不会说一些“女生就该穿XXX”之类带有刻板印象的话语,他含笑着看江晚橘在当季新品中犹豫着挑选,在她征求意见的时候,才给出妥切的建议。
当江晚橘在两件不同的套裙中犹豫不决时,陈昼仁笑了:“不如都买了?”
江晚橘侧身看他:“你在讲什么?”
“说好赔你十件,”陈昼仁说,“慢慢挑。”
他可真是大方,和其他进店后基本就去找位置休息的男性不同,陈昼仁站在江晚橘旁侧,自然地和SA交谈。江晚橘不确定对方说了什么,很快,他们被请入另外一个房间中,有着柔软的沙发和茶几,江晚橘不需要站起来,会有人捧来衣服,一件又一件的新品,展示给江晚橘看,直到她满意。
这次购物花了一个半小时,陈昼仁打了电话,让助理过来取衣服和鞋子。
购物袋太多,助理差点拎不过来,最后几个有着白色山茶花的购物袋,则是店员拎着,一起送往车上。
陈昼仁则是征求江晚橘意见:“需要购买贴身衣物吗?”
江晚橘昨天的纯棉小三角已经不能再用了,满是陈昼仁的味道,她都不知道对方哪里来的这么多东西,或许也有她,混着一点淡淡的、不太清明的粉红。
今日清晨,出门前,江晚橘将东西团了团,随手丢进垃圾桶。
她侧脸看陈昼仁,他说:“也是赔礼。”
江晚橘问:“你对每个女人都这么大方吗?”
这个问题有一点点冒犯。
陈昼仁宽容地笑了。
他说:“这个问法让人有点头痛啊小橘子……如果我是你,应该不会这样直接。”
江晚橘说:“那你会怎么问?”
“我会问,’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大方吗?’”
江晚橘顺着他的话问:“那陈先生的回答呢?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大方吗?”
“当然不是,”陈昼仁颊边的酒窝浅浅,“无论你问哪一个问题,都是这个答案。”
江晚橘伸手压了压心脏,她轻轻哼了一声,听到陈昼仁放低语调:“还有,别称呼我为陈先生,听起来老气,不好。”
他自然地握住江晚橘的手掌,犹如大鱼吞吃小鱼,将她牢牢控在手掌之中:“昨晚上的称呼不错,先生,或者昼仁哥,你喜欢哪个?”
江晚橘心中偏好先生,但陈昼仁明显更中意后者。或许他这个年纪的男性大多都有同样的癖好,也或许陈昼仁习惯了为人兄长的姿态——虽然他从未对江晚橘提起自己的家人,但之前跟随白擎赴宴,江晚橘已经察觉陈昼仁是这些兄弟姐妹中的主心人物。
江晚橘原定的港岛计划是四天三晚,分手后,她先前做的计划也全打了鲜红的叉号。这倒不要紧,陈昼仁带着她吃喝玩乐,可惜江晚橘订的套房,最终仍旧没怎么住。
陈昼仁对吃一件事颇有研究,带着江晚橘一起,乘缆车前往港岛制高点太平山顶,喝啤酒看赛马,欣赏维港夜景……最重要的,还是吃,带着江晚橘吃粤菜,他笑称,这些全是受到一发小的影响。
陈昼仁没有和江晚橘过多谈私事,但却带着江晚橘见了一次生意伙伴,也就是陈昼仁来香港的原因。
说来也奇怪,对方是个金发碧眼的德国人,但中文讲得十分流利,交谈并无障碍。共进晚餐时,对方的女伴也在身旁,是位个头娇小的中国女性,说话时声音又轻又甜,落落大方。
有趣的是,江晚橘去洗手间的时候,在转廊中听见个头娇小的女孩对着高大的德国人碎碎念:“克劳斯先生,您事先没有告诉我说晚上还要工作——我想我需要提醒您,晚上应酬也算进加班时间中,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小龙,”德国人笑着说,“双倍时薪,以及给予你胃夜间工作的补贴,好吗?”
女孩乐了:“好呀,我亲爱的克劳斯先生。”
后面的,江晚橘没听,她轻手轻脚离开,觉着这对挺有意思。
陈昼仁也有意思。
他可真会挑东西吃,最经典的老火汤莲藕章鱼煲猪腱,生晒章鱼干和老莲藕、猪腱煲到香浓。好的话梅需慢慢吃,老火汤得趁热喝。三斤的八宝鸭被剔了骨头,炒香的莲子、瘦肉、咸蛋黄、冬菇、栗子肉、百合、白果、薏仁是馅料,填满鸭腹,炸得骨碎,炖得肉烂。既然是来到香港,那糖水必不可少,秋冬时分,江晚橘连续两晚叫得嗓子痛,就喝川贝莲子银耳炖木瓜,牙签挑走莲子中的苦莲心,润喉清甜。
最后一天才去喝冬瓜盅,这个别名“仲夏夜之梦”的餐食,冬瓜被雕刻成精致漂亮的吉祥图案,瓜内盛满虾仁、蟹肉、竹笙、瑶柱、鲜莲子、带子、火鸭丝等等等等佐料,汤鲜肉软,味鲜汤清,瓜边点缀火腿蓉、夜香花和蟹肉,真如一梦。
这原本是旧式饮宴近尾声的一道菜,江晚橘最喜欢。
只是仲夏夜之梦总有醒的时候,在港岛的最后一晚,江晚橘仍旧在陈昼仁套房中,她穿着对方挑的lp睡衣,半躺着,翻看着一本画册。
陈昼仁坐在沙发另一侧,他刚合上电脑,在喝水。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两个人同时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人名。
白擎。
江晚橘沉静地拿起手机,不躲不避,接通。
陈昼仁顺手放下杯子,站起来,不说话,酒窝浅浅,将江晚橘的一条腿抬起。
江晚橘以为对方只是开玩笑,她笑着挣了一下,挣不脱,手机中已经传来白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晚橘,你明天回来吗?我看了下时间,应该可以去接你。”
江晚橘张口,声音还没出来,又被猝不及防的意外惊到变声,她捂住唇,一言不发。
半粉半紫,隔纱漫不经心地蹭。
江晚橘抬头,对上陈昼仁的视线。
后者垂眼看她,捞着她一条腿,笑了一下,口型。
「继续」
他示意江晚橘继续。
他也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嗷呜!~
白天我也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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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港岛(七)
江晚橘没见过比陈昼仁更坏的人了。
他简直就是一块黑掉的石头,泡在黑水里长大的,硬邦邦,用机器打成灰都是黑的。
江晚橘还在讲电话,硬着头皮,捏着手机,压着声音和白擎通话:“是的。”
咕叽咕叽。
手机彼端,白擎明显松了口气。
夜风微凉,他停顿一下,语气平缓,斟酌着言词。
对于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来说,似乎已经是能够给予的最大真诚:“我想向你道歉,晚橘,关于前两天的事情……”
江晚橘伸手,想要推开陈昼仁。对方锻炼得宜,衬衫包裹下的身体修长而干净,肌肉因为用力而凸起。对方一手撑在她旁侧的沙发上,另一只手捞着她的腿,看着、也听着江晚橘打电话。
房间中很安静,陈昼仁也能听清楚手机传来的声音,白擎的语气恳切,在向江晚橘道歉。
陈昼仁从白擎的话语中听出苗头。
男人最了解男人,他扬眉。
江晚橘捶了捶他,好不容易等对方安分了,她才拿着手机,继续和白擎讲电话:“你不用介意——唔。”
最后一声变了调。
“怎么了?”白擎问,“晚橘?”
没有人回答他,白擎等了两秒,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只隐约听到些琐碎的杂音,像是橘子摔在地上,也像是衣服重重叠叠地堆在一起,被粗鲁挪走。
这是之前没有过的意外,白擎不能判断如今的江晚橘在做什么。
他只知道江晚橘自己去了港岛,孤身一人。
白擎有些迟疑,他又问:“你还在外面吗?”
江晚橘不在外面。
陈昼仁在里面。
白擎心中有些不安,江晚橘的计划出游是他建议的,于情于理,他都要对对方的安全负责任,提高声音,又问一遍。
实际上,江晚橘在压抑着,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手不自觉脱力,手机掉在沙发上。
只剩下白擎不确定的声音:“晚橘?”
江晚橘捂着嘴巴,哽咽了一下,仰起脖颈。
她还记挂着未完的通话,拼了力地去伸手够,被陈昼仁拿走手机。手机握在掌中,陈昼仁看了眼,仍旧将江晚橘压回去。
他骨子里有种反叛的因子在,就喜欢强人所难。江晚橘越是压抑,他就越是逼她,逼她出声,迫使她说话。
手机搁在她耳朵旁边,陈昼仁压着江晚橘,要她听。
滚圆甜橘,被橘瓣填满。
陈昼仁问:“不想和他聊聊?”
她都不知道陈昼仁怎么问出这种话,他好像完全不介意,就这样笑着看她。他脸颊小酒窝很明显,以前看觉着甜,现在看觉着他简直坏透了芯子。
江晚橘咬唇,不说话。
看江晚橘啪嗒掉着泪,他才将手机放到江晚橘面前,给她看熄掉的屏幕:“早挂断了,怕什么。”
他语气还带着点笑,逗她。江晚橘被弄懵了,脑袋晕晕乎乎的。
或许是压抑的太狠,现在看到黑色的屏幕,她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像高考结束后走出考场的放松,也像是加班到深夜后、终于踏入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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