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休屠城
“怎么不去,你去观摩一下。人家这么热的天都上课呢,你一放假就在沙发上躺着,跟你爸一样,吃了满桌的垃圾也不知道收拾。”
老妈又开始和尚念经,贺兰诀恨恨甩着胳膊进了房间:“你把我打疼了。”
她受了委屈,去骚扰廖敏之。
【天好热,好烦。】
廖敏之发了两张照片,一张是高高摞起的食品包装箱,另一张是吃一半的绿豆冰棒,捏着冰棒的那只手蒙了一层细汗。
贺兰诀看明白,超市小老板上线了,搬完货吃东西呢。
【送货上门吗?我家缺几支绿豆冰棒。】
【……】
【可以,不过要等明天,今天我妈带可可出门。】
贺兰诀掐算了下两家的距离,再想想他自行车的车速,这么热的天,估计冰棒都化成汤了。
【开玩笑啦,楼下也有超市,买起来很方便。】
过了会,手机有消息。
【试卷做了吗?】
【没有。】
【打算什么时候做?】
【无心学习,我回校抄你的就好。】
【要么……找个地方一起做作业?】
贺兰诀眼睛一亮,从床上蹦起来。
【去市图书馆?那边清净人少,还有空调。】
赵玲听她说要去图书馆自习,连眼皮都不抬:“让你去趟学校你都嫌热,你能跑那么远去上自习?唐棠也走了,你跟谁出去鬼混?”
“就是学习,不是鬼混。”贺兰诀振振有词,“在家看不进书,我只想躺着。”
“那你去书房,书房没地让你躺。”
“我可以把手机留在家里,没手机我怎么玩,连朋友都找不到。”
“我上午出门,下午回来,中午你也不用顶着太阳回来给我做饭。”
真难得她能主动上缴手机,还能体贴老妈做饭。
赵玲瞅她一眼:“你跟谁去图书馆?”
“跟……”贺兰诀不小心咬舌头,“方纯,还有班上好几个同学也在。”
-
贺兰诀如愿出了家门。
市图书馆是座三层小楼,建了有些年头,贺兰诀小学在这里办过借书卡,知道这里有自修室,很安静。
廖敏之在图书馆门前的树荫下等人。
贺兰诀从公交站过来,像蝴蝶一般飞了过去。
“等很久了吗?”
她今天穿一条轻盈又清新的白裙子,露出纤巧白皙的手臂和小腿,裙上印着绿色椭圆形叶和黄色柠檬图案,像生机勃勃的春夏之交,那种甜美又清凉的气息。
还是酸的,那种酸让人格外愉快,光想一想就能刺激脑垂体,调动唾液分泌。
廖敏之看着她的裙摆在明晃晃的烈日下划出个漂亮的弧度,笑容生机勃勃又明媚灿烂,像一阵凉风转瞬至眼前。
属于他的安静无声的夏也有了具象,心底有声响回荡,是随着模糊声音跳跃的、节奏性波动起伏的……音乐。
“怎么在发呆?”贺兰诀看他盯着自己的裙子,拎了拎裙摆,“好看吗?我新买的。”
廖敏之挪开眼,低低嗯了一声,甩着书包就走。
贺兰诀蹦蹦跳跳跟上他的脚步。
七月酷暑,鲜有人来陈旧的图书馆看书看报,两人去了顶楼一间空荡荡的自修室,挑着靠窗的位子坐下。
廖敏之说做作业,那就是真做作业,依次摆开了书本文具。
贺兰诀还带了水果和零食,随便扒拉了几张卷子,连草稿纸都忘记了。
“先做题,做完了我们对答案。”廖敏之定时,摁住她的手,“一个半小时结束,这里不能吃东西。”
OK……
贺兰诀怏怏瘫在椅子上。
两人各自做题,自修室里偶有旁人的低声交谈和脚步声,贺兰诀精力还没专注起来,一会皱眉,一会偷瞄,廖敏之拦了条三八线,把她凑过来的小脑袋摁回去。
后来阳光过滤掉炎热,慢慢洒进自修室,大片的通透、宁静、明澈映在眼前,贺兰诀聚精会神,笔下唰唰唰飞驰。
全卷刷完,把笔搁下,扭头一瞧,不知廖敏之何时停笔的,正默默凝视着她的笔尖。
她高挑秀眉,抛了个wink给他,脸颊露出浅浅酒窝,廖敏之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唇角带着小勾子,眼神却是清凉的,捡了支红笔,直接在她试卷上添东西。
“少了一个根号。”
“这个推导公式,计算错误。”
“这个先求和,再化解。”
贺兰诀捂着脑袋:“你好烦,要不要做个英语卷?我也来训训你。”
“先吃饭,回来再做。”
“好耶。”
他们第一次单独、两人、外出吃饭。
“附近有家火锅店,我有会员卡,还有抵用券,不如我们吃这个?”
贺兰诀早把她老爸的会员卡翻出来了。
廖敏之不挑吃,随她安排。
贺兰诀高高兴兴领着他进了火锅店。
廖敏之不能吃辣,点的是鸳鸯锅。
贺兰诀唠叨:“不能吃辣,你人生少了好多乐趣啊,北泉本地就是吃辣的,至少有一半的菜肴你都不能吃,你是不是从小没吃过辣条啊……”
“我爸妈不让吃,其实小时候,不注意也吃过。”他垂着睫,帮她涮肉,“以前经常吃药针灸,辣椒素会刺激耳朵,容易中耳炎。”
贺兰诀顿住筷子,低声欸了句:“我想起来了,小时候有一次我妈做菜辣椒放多了,我辣得耳朵都抽抽了,鼓鼓的听不清声音,的确挺可怕的……”
她眼中光亮浮动:“廖敏之?”
“嗯。”
“科技在进步,医学奇迹那么多,兴许未来有一天,你能恢复听力,听见所有的声音。”
“目前有一种方法。”他慢声说话,“人工耳蜗植入,可以重建听力,不过很贵。”
贺兰诀看着他,小心翼翼问:“能听见很多声音吗?”
“至少能听见你的声音。”
两人都沉默了一小会。
贺兰诀问:“这个人工耳蜗要多少钱?”
“进口的,三四十万,国产的便宜点,另外还有手术和语训、维护费用。”
贺兰诀吸了口凉气。
她家刚在新城区那边买了套新房,还不如一只人工耳蜗值钱。
“那……你想过吗?人工耳蜗?”
廖敏之摇头,嗓音轻飘嘶哑:“我不想,人工耳蜗……未必对我有用。但我爸妈想,我爸去日本三年了,打好几份工,就是为了赚钱给我做人工耳蜗。”
两人再聊起各自的家庭和父母,这顿午饭吃得意外沉闷。
从火锅店步行回图书馆,在烈日下走得汗流浃背,各自买了一只雪糕,坐在图书馆背阴的台阶上吃。
燥热的风拂过,贺兰诀抚平自己的裙子:“也没有那么贵。我们考很好的大学,赚很多很多的钱,自己也买得起。”
廖敏之捏着绿豆冰棒,沉沉咬了一口。
“嗯。”
贺兰诀把自己的手肘搁在他膝头,轻轻偎依着他的肩膀。
他把绿豆冰棒递过来,伸在她面前。
贺兰诀握住,在左下角咬出一个缺口。
冰凉清爽,正好化解口中的甜腻。
她也把自己的巧克力脆皮雪糕递给他。
廖敏之同样在右下角咬了口。
浓郁香甜,和清淡的绿豆冰棒是完全不同的口感。
吃完雪糕,两人爬楼梯消食,从安全通道往上走。
楼梯间昏暗,廖敏之牵住了贺兰诀的手。
每一级的拐角都是拼接的老式彩色玻璃窗,直径厚重,底色微微泛黄,显得颜色浓郁又沉稳,浓烈的阳光被切割着色,在地上投出色彩斑斓的光影。
像幽幽的、一触即离的梦境。
贺兰诀站在彩色的影子里,身上染满光晕,眉眼朦胧:“这个玻璃窗好漂亮,给我拍张照片好吗?”
廖敏之矮身,用像素不高的手机留住眼前的流光溢彩。
-
一个小时后,本该做英语试卷的贺兰诀……趴在桌上睡着了。
睫毛又浓又黑,绒绒的阴影落在眼下。
肤色白皙红润,脸颊有几粒淡淡的小痣,细细透明的绒毛,像一只甜兮兮的水蜜桃,小巧的鼻梁和嘴唇,额头脸腮落着碎发,又像只柔软的呼呼大睡的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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