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家属院 第113章

作者:坠珠葡萄 标签: 年代文 爽文 情有独钟 现代言情

  那种好,虽然是刻意的,却又让沈岁进觉得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是怕徐慧兰日后年老无所依靠吧,便时不时地在沈岁进面前,苦口婆心地念叨徐慧兰怎么对她好,把她放心上。

  谁对她好,沈岁进当然知道呀。不必言说,日常点滴足以让她铭记于心,完全是属于两个老人多虑了。

  徐家在军区的后坡上有两排别墅,徐家的两个儿子并没有分家,加上徐慧兰会领着一家三口回去吃年夜饭,因此每到过年的时候,徐家就特别热闹。

  十几人座的长条桌上,沈岁进永远是坐在最靠近主位徐首长的右手边位置。这个位置宣示着沈岁进在这个家庭里,有着非可比拟的地位。徐首长每年在除夕年夜饭上给晚辈们发压岁钱,第一封压岁红包也是派到沈岁进手上。

  她管徐首长喊姥爷,觉得这称呼恰如其分。南方爱管姥姥姥爷喊外公外婆,沈岁进喊自己的亲姥爷叫外公,随了苏州那一带的叫法。

  姥爷和外公,在沈岁进这里区分的正好,这样正好避免了一些场合,在称呼上的尴尬。

  徐慧兰见着徐首长才给了沈岁进一封红包,忙打趣说:“爸,你还不知道我们小进有男朋友了啊?人家爷爷奶奶那边儿,现在给红包都是给两个。”

  徐首长眉头一拧,威武问道:“什么样儿的?改天带过来我瞅瞅。不过我的眼关,可没红包啊!”

  沈岁进搪塞说:“姥爷,你见过的。”

  徐首长好了奇,饭后茶都在手里停了下来,“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印象了?”

  沈岁进提醒他:“初中那会儿,您跟姥姥第一次上我家去,那时候我们还在家属院的老平房里住。他就是我隔壁那户,我们那天放学还一起走呢。您的警卫员站在我家门口,跟门神一样,他路过门口多看了两眼警卫员腰上的枪,警卫员知道我和他熟,还掏了枪让他好好观摩。您从院子里出来,还对他说:‘小伙子,小心走火啊’。”

  徐首长好像有点印象,假装吹胡子瞪眼地说:“小兔崽子,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玩笑归玩笑,徐首长还是嘱咐两句:“赶明儿把人带来我瞧瞧,你初中那会儿多久了?就算看过,我也记不真切了。你姥姥最喜欢相女婿,这回让她过过相孙女婿的瘾。”

  *****

  吃过晚饭,一大家子,就去坡上放烟花爆竹。

  远郊这块儿空旷又安静,五光十色的烟花在头顶爆开,沈岁进站在雪地里仰头望着缤纷盛彩的天空。

  后坡上有几幢别墅,都是差不多级别首长的家。陆陆续续的有人声在草坪上传来,天上也陆陆续续地绽放了更多的烟花。

  沈岁进想去安静的地方,给单星回打一个电话。

  看到烟花,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特别想他。

  这样浪漫的时刻,好像身边需要一个可以十指紧扣的人,一起欣赏此情此景。

  她绕到别墅后院围墙外的空地上,一边的耳朵贴着手机听筒,一边的耳边用手指捂住。

  烟花连续不断,爆破声震耳欲聋。

  电话被接通了,沈岁进听见听筒里传来的烟花爆破声,忍俊不禁地说:“你那儿也在放烟花啊?”

  “今天不看烟花,亏大了吧?”单星回站在楼顶露台上看烟花,怀里抱着狗,“年夜饭吃完了?”

  “吃完了。”沈岁进在旷野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干嘛呢你?”

  单星回:“我是不是可以把这一句自动翻译成:我想你了啊?”

  搁平时,沈岁进才不如他的意,但今天却老老实实,乖乖承认:“嗯,想你了。每逢佳节倍思亲,古人诚不欺我骗。”

  单星回在电话里低低沉笑:“我算你哪门子亲呀?男朋友我都还没当够,这么快就想让我升级了啊?”

  他老是贫她。从刚认识她起,班上所有人忌惮她的身份,不敢和她说话,他就是第一个在她面前,随心所欲贫她的人。

  沈岁进心中突然有一股笃定,这人永远长不大了。在她面前,无论他十几岁、二十几岁、三十几岁,又或者七八十岁,这人永远不会装成那种成熟稳重死气沉沉的样子,他会是她心里永远的少年。

  只属于她的少年,永远为她敞开独一无二、青涩稚嫩的一面。

  无论他在外人眼里,有多么的沉默寡言、骄傲不可一世,只有她见识过他为了追逐一个人,那种奋不顾身、充满热忱的样子。

  一想到这,沈岁进就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电话那头半晌没了声响,单星回问她:“干嘛呢你?”

  刚刚还笑话她,结果他自己也问的特别顺口。

  不过沈岁进没嘲笑他,而是说:“在雪地里走呀。首长们真有钱,烟花放了一炮又一炮,没歇过。外面有点冷,我穿的是皮靴,在雪地里走挺冻脚的,一会儿我看够烟花就进屋。”

  单星回:“就你一个人吗?不是说徐阿姨家逢年过节人特多,特热闹?”

  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时候她会落单,难道沈小姐又情绪莫名低落了?

  听出他话里的担忧,沈岁进忙说:“给你打电话,我才到外边来的。”

  单星回对她还是有点不放心,直接说:“要不你把地址给我,我去见你一面,散个步也好?”

  北京就那么大,现在才八点,去见她不晚。至少确认她今晚没难过,他才能把心安下来。

  沈岁进笑话他:“那你得穿防弹衣来啊?不然没进警备区,直接被子弹雨打的胸膛穿孔了。别折腾了,等初三我就回去,我们一会儿可以视频。这里有我单独的房间,房间里还有电脑。”

  其实是想他来的,但二十几里地,太折腾了。如果他已经把驾照考出来的话,兴许她会同意。但他太忙了,一直在参加各种竞赛,不停进实验组,压根没时间去考驾照。

  单星回又问了一遍:“真不要我去?”

  沈岁进还没回答呢,不知道哪儿传来一声暴喝——“大傻逼,除夕夜你还给我添堵?谁稀罕你来啊?!就你他妈忙啊?老娘的时间不是时间?叶致诚,你听好了,姑奶奶我一点儿都不稀罕你回来!你丫儿爱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你别解释,老娘一点不稀罕你回来,听清没!!”

  粗暴的吼声,潇洒的掐手机动作,随后空旷的寂野里响彻了一阵爆哭……

  是那种烟花爆竹轰然炸裂巨响,都无法掩盖的撕心裂肺哭声。

  单星回在手机听筒里听到了,嘶了一口凉气。

  她们女的是不是都这样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特别想要啊?

  沈岁进刚刚是不是也说了,她不想他去来着?

  女生的话得反着听。

  单星回顿觉自己今晚要是不和沈岁进见上一面,自己明天可能就会成为沈岁进口中的那个大傻逼二号。

  “我去找你。”

  “不用你来。”

  两人同时说出口。

  听谁的呢?

  沈岁进笑了一下:“真别来,我说真的,不骗你。”

  单星回:“骗人是小狗啊。”

  沈岁进:“真的。”大老远呢,她舍不得他折腾。

  单星回:“真?”

  这么不信任她,沈岁进都想骂人了:“真!谁要你来,谁小狗!”

  单星回将信将疑:“那我真不用去了啊~?”

  沈岁进:“不用,我好着呢。”

  *****

  有一句话叫:话不能说的太早,话不能说的太满。

  和单星回挂完电话没多久,薛岑的电话进来了。

  “嘛儿呢你?年夜饭吃完了吗?吃完了我去接你,咱们几个出去聚一聚。”

  “我不在家,跟着徐阿姨上我姥姥姥爷这来了。”

  “这么不巧呢?那我和游儿嗨去了啊,不介意我带上单总吧?”

  沈岁进警惕地问:“你叫上他干嘛?”

  薛岑:“牌搭子呀!我再去喊陆威,一到过年我这牌瘾就贼大。我妈在南非那边的矿给我订了一套水晶麻将原料。国外水晶可便宜了,我年前收到深圳工厂做好的货别提多手痒了。你不来我再找找我同学,得多叫两个换着牌搭子才过瘾。只有我们四个,连上个厕所都没法儿去。”

  沈岁进问她:“你同学男的女的?”

  她同学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音乐学院的女生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薛岑笑她:“女的,不过你放心,没你漂亮,拐不走咱们单总。庸脂俗粉入不了咱们单总的眼哈!”

  沈岁进就知道是女的。

  这是亲闺蜜吗?专门给她挖坑。

  沈岁进对她说:“我约了单星回,今晚他没空。”

  薛岑不信:“你都上你姥姥姥爷家了,往年要么不去,要么一去就待到初二三。你诓我呢吧?”

  沈岁进:“真,一会儿我就去找他。”

  薛岑:“那算了。你俩真够意思的,我组局打麻将都不来。”

  沈岁进想了想说:“我晚点去找你们,你们在外头开了房,还是在你家?”

  薛岑:“外头开了间房呢,老地方。我爷爷奶奶在我家,他们睡得早,嫌我们年轻人闹挺,我妈让我上外头玩儿。”

  沈岁进:“那我们晚点去找你。”

  沈岁进改主意了,她决定杀回家属院,去守卫她的少年。

  守不守卫的再说吧,其实还是想见他。

  那种想见一个人的心情,真是在心头一时一刻也压不下去。

  薛岑大过年都有游一鸣陪呢,她为什么不和单星回在一起?

  以前他们也一起过过年,就在老平房那里。徐慧兰不会包饺子,她吃的年夜饭饺子,还是段汁桃包的。

  这是他们重逢后的第一个跨年夜,必须要好好在一起!

  于是她的双腿在雪地里抽拔地特别快,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转了回去。

  走到那个蹲在雪地里,把脸埋进臂弯里流泪的女孩跟前,给她递了一张兜里的面巾纸,鼓励她说:“想见一个人就去见吧,口是心非和猜忌没那么多好处。明明想见一个人,为什么不由着自己的心呢?烟花很短暂,生命也很短暂,想见一个人,那就翻山越岭也要去见。”

  这段话,说给对方听,也说给自己听。

  每年除夕夜,她最想见的人是妈妈,但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就算她跋山涉水踏遍地球上的每一寸土地,这世界都再也不会有她的妈妈了。

  但今年除夕夜,她有了更想见的人。

  这个人满心满眼都是她,住的还不远。从远郊出发去锦澜院,二十里地,就算步行,四个小时也到了。

  没由来的,身体里有一股冲动特别想去见他,特别想特别想。

  他们之间没有隔着山海,没有隔着大西洋和太平洋,他们都在一个北京城里。喜欢一个人,又特别想见到他,为什么不马上行动呢?

  于是沈岁进回屋重新穿戴整齐,用围巾把自己的羽绒领口捂着严严实实的,和长辈们告别:今晚和同学有约,要一起相约跨年。

  徐首长要派司机送她,沈岁进拦着不让:“都是有家有儿女的人,就等着这一天团聚呢,这会儿要他们送我一趟,也太不近人情了。我上外头打出租车一个样儿。实在打不到车,这会儿还早,我还能坐公交、坐地铁。”

  徐慧兰不放心,准备去楼上套件羽绒服外套下来,送她回市区。

上一篇:贺兰诀与廖敏之

下一篇:新婚燕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