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坠珠葡萄
新婚之夜,新娘一个人在客厅,新郎哪去了?
“睡了。”
沈岁进震惊得瞳孔都快火山爆发。
她爹,结婚头一夜,撂下新老婆,自己先睡了?
这事儿也太不可思议了,沈岁进愕然的脱口而出:“他真睡了?徐阿姨,你确定今天和你结婚的人,是他吗?!”
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徐慧兰风轻云淡的看了她一眼,心平气和的说:“睡了呀!他说明早还得去实验室赶一个数据。打发完亲戚朋友,你爸沾着枕头就睡了,我洗完澡进去拿自己的被褥,他已经开始打呼了。”
“他也太菜了吧,把你撂这,人干事儿?”沈岁进已经开始同情起自己这位新过门的继母了,事情发展的剧情,简直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最要命的是,她爹自己睡成猪,把他新老婆丢在这,交给她应付,这事办的也太不厚道了!
徐慧兰打着哈欠说:“进屋睡吧,明天你得上学,我还要早起,上你爷爷奶奶那过礼。”
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揽过沈岁进的肩头,裹挟着她往她的卧房走去。
沈岁进几乎是被挟持着回到房间,一进房门,果然,房内的单人沙发上,放着徐慧兰崭新的红色被褥。
看样子,徐慧兰今晚是真打算和她凑合一晚。
梅姨呢?这事梅姨不管啊?
沈岁进停在房间门口,顿住,问道:“怎么没看见梅姨?”
徐慧兰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答道:“我让她上锦澜院住一晚,明早我和你爸去给长辈过礼。你奶奶说要按他们满族人那套来,我想着花样多,就干脆让梅姐先上那头帮我把东西都备好,到时候我和你爸直接上那去就好,这样一点也不用手忙脚乱。”
沈岁进心领神会,这是怕梅姨打小报告了。
徐慧兰又想起来一件事,接着说道:“梅姐的房间是空着,但是怕你梅姨瞧出来我是在她房间睡的,动了她的床褥,我就想着和你挤一晚。”
哦,思虑缜密,怕有破绽,连这个细节都预防好了。
沈岁进实在不明白,她和自己爹都结婚了,做什么还不睡一头?
沈岁进心领神会的说:“可梅姨明晚肯定就在家了,徐阿姨,难道你还不好意思和我爸睡一屋?没事,反正你们以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迟早会很熟。”
徐慧兰忙着抱起被褥,铺到床上,悠悠然的说道:“也不是不好意思,怯生是有点儿,但也不至于窝囊到这程度。往后你大了,我再和你说,大人的事,你们小孩闹不明白。对了,你还要洗澡吧?别耽搁太久,不然明天该起迟了。”
沈岁进被她提醒,就去衣橱里取睡衣和内裤,准备洗漱。
没多久,身后响起徐慧兰惊喜的声音,叫道:“床头柜上摆的,是你和你妈妈的合照吧?”
沈岁进转身,就看见徐慧兰捧着相框,心神醉醉的说:“怪了,你妈怎么那么眼熟。”
沈岁进提醒道:“是不是和隔壁的段阿姨长得很像?”
徐慧兰恍然大悟,喃喃说:“我说呢,怪眼熟的。这也太巧了,天底下怎么会有长得那么像的两个人?不过隔壁段大姐是长发,你妈是短发,瞅着两人的气质也不同。第一眼瞧着相似,仔细辨别,她们两个就完全不像了。说不上来哪里不像,但气质是一个人的沉淀,足以打败天生的相貌。这就是俗语说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吧!”
沈岁进温笑着道:“段阿姨再和善不过了,我妈太凌厉了,我还是更希望自己的妈妈像段阿姨。段阿姨一颦一笑,一哭一闹,都是有血有肉的,我妈她就像个程序严谨的冷血机器人,我和我爸都觉得,跟她过日子简直就是受罪。”
徐慧兰若有所思,徐徐说道:“……是吗?”
那个传说中完美得像天人的向雪荧,曾经引领京圈无数的少女,争相挤向科研圈,为自己博一番天地,不再靠着嫁人来标榜自己的后半生有倚靠。
众人羡慕她的不羁与洒脱,身后有着丈夫死心塌地的爱戴与拥护,丝毫也不用计较男人身后那点烦缠事。
可没想到,这么一个完人,却会被自己的亲闺女嫌弃,和她过日子是受罪。
徐慧兰不得不感叹道:人果然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
她的母亲要是有向雪荧半分的果敢与决断,也用不着这一辈子囿于宅院,束手束脚的对父亲言听计从。
就连当初知道未婚夫出轨,母亲也不敢为自己出头,反倒劝自己忍气吞声,拿父亲来摆例子说:“你爸年轻的时候也有几笔风流债,男人风流是本性,老了就好了,你瞧你爸这两年,是不是没有那些烂码七糟的事儿了?你要是退婚,这家里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徐家教出来的女儿,一点容人的量都没有,倒头来,还得怪到你爸和我身上。你爸那人,多爱面子啊?连累了他的名声,你也落不了什么好果子。”
徐慧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被出轨,未婚夫在婚前整出一个不入流的私生子,那个三陪女还堵在她下班的路上和她拍板叫嚣,母亲不仅没有同情自己,更没有义愤填膺地为自己伸张正义,反倒为未婚夫这个过错方说起好话。
到底谁才是她亲生的?
明知对方是坨屎,却让自己为了顾全家族颜面,生生咽下去。
徐慧兰做不到!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吧,徐慧兰骨子里就对男的厌恶透顶了。
从小到大,活在部队的大院里,那里是以男人为主色调的成长背景,女性和孩子多半是依附于男人,随军生活。
未婚夫是父亲老战友的儿子,门户说不上有多高,甚至比起自己家来,还差了点意思。
未婚夫在婚前都敢给她嘴里塞坨屎,可想而知,婚后的生活,要应对多少这样的恶心事。
从那时起,徐慧兰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这辈子,坚决不结婚,也不会再相信任何一个男人。
没错,她压根也不喜欢男人,更喜欢和女人纯粹的生活在一起。
起初知道自己这回的相亲对象是沈海森,徐慧兰心里对他鄙夷到,连面都不想见上一回。
他老婆死了才多久?
好像一年都没有吧……这男的不是薄情,就是良心被狗吃了。
古人还守孝三年,他倒好,老婆才走了一年不到,就打算再另娶一个回去做填房。
这些男的,没了女的,就像地球不会公转,四季不会轮回了一样。
就算要娶,好歹也做做样子,缓上个几年,而不是原配死了不到一年,就准备迎新人吧?
向雪荧是自己极为欣赏的一位女性,一想到这么优秀的女性,另一半是这德性,徐慧兰对世界上所有的男人更加敌意了。
要不是父母实在逼得不行,这场相亲,还是父亲的顶头上司安排的,徐慧兰是打死也不会去见沈海森这个薄情寡性的鳏夫。
可谁知,相亲那天,沈海森,比故意迟到的她,还要姗姗来迟。
第36章
约好见面的时间是晚上八点。
徐慧兰想挫一挫沈海森的锐,戏弄戏弄他,让他讨没趣。
没想到沈海森在实验室呆的完全忘了时间,要不是实验室突然停电了,他可能那晚,压根也不会记得还有相亲这回事。
徐慧兰是八点半--------------丽嘉到的,沈海森比她晚了两分钟,八点三十二分,才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徐慧兰的面前,一个劲的道歉,说自己在对一个实验数据,一下专心过头,忘点了。
徐慧兰抱着胸,慵懒的打量着他,还没开口说话,沈海森就直剌道:“也不耽误您了,不瞒您说,我爱人下个月过周年祭,我这辈子除了她,谁也不要。我还有个马上上初二的闺女,她妈不在了,我又当爹又当妈,只想把孩子拉扯大,其他的事,根本没多余的心思去糊弄。”
话说的很明白了,一点也不忌讳冒犯了初次见面的相亲对象,直截了当的透露,他出来相亲,是迫于家里的压力,实在也是被逼无奈。
这通话,倒是让徐慧兰对沈海森有了一二分的刮目相看。
听他这么说,也不像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了。
徐慧兰便缓和了语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他先坐,又让服务员拿了菜单,翻看起茶饮。
沈海森有些着急,怕她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自己压根也不想相亲,完全没必要在这里继续坐下去浪费时间。
见他久久僵持着不入座,徐慧兰歪仰起头,把视线从菜单上,挪到沈海森的脸上,用对待下属,威严的口气说:“让你坐,那么费劲?”
沈海森不好撂了一个女同志的面子,也就木楞楞的坐下了。
“你喝什么?”徐慧兰又低下头,专心看菜单上的茶饮和点心了。
“你喝就好。”沈海森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也不知道电工,把实验室的电路抢修好没有。
“你很赶时间?”徐慧兰头也不抬的说。
“……不赶。”第一次碰上这么难缠的对手。
往常他开头杀了这么一通,相亲对象就没有下文了,双方都是火速离场。
可这回,看起来像是有些棘手。
对面这位从头到脚透着一股飒爽劲儿,剪着利落干劲短发的女同志,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他刚刚的无礼和唐突,更好像,有和他坐下来促膝长谈的意愿。
沈海森听说对方已经到了二十九的年纪了,再过两个月马上就三十周岁,世人皆说:女人三十,花期都过了,到时就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老姑娘。
难道是老姑娘看起来,比之前几个二十四五,刚上社会没几年的小姑娘要恨嫁许多?怎么打发不走呢?
被他兜了这么一大盆冷水,眼下居然还有闲情雅致的要点咖啡和甜点。
沈海森拗不过对方的执着,便说:“给我来杯柠檬水就行,其他的不要。”
徐慧兰慵懒的合上菜单,招来服务员,说:“给我一杯二锅头,中档牌子的就好,再给我一块樱桃芝士起酥。”
沈海森在心里吓得打了个颤,也没听说过,谁家姑娘,头一回相亲,上来就点二锅头啊?
这恐怕不是来相亲,可能是来撸袖子干架的意思。
徐慧兰又指着对面无所适从、一心想逃的沈海森,说:“给他来杯免费的柠檬水就好,一会的账找我结。”
沈海森出门,可从没让女同志付钱的道理,这一点也不符合他大气的性格。
相亲不成,仁义在,忙接过话,扭头对服务员说:“账我来结。”
徐慧兰抬眸,冷觑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你没花钱,你结什么?别和我争,一会我有话要和你说。”
沈海森听了这话,心叫:快跑!对方果然不是来相亲的。
沈海森幽幽恻恻的缩在一边,听服务面无表情的复述道:“一杯二锅头、一块樱桃芝士起酥、一杯柠檬水。”
也真是奇了,咖啡店怎么会有二锅头?
莫不是自己刚刚得罪了对面这位——部队家属院出身的大姑娘,她打算就着一杯烈性的二锅头,壮壮胆,当场就把他给撂倒,摁在地上暴揍吧?
沈海森好多年没干过架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倒是经常和社会上的小混混打。
输赢都有,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记得当初使的都是些什么招式了,一会真打起来,不知道自己三脚猫的花拳绣腿还能不能派上用场。
下一秒,徐慧兰就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诚恳的说道:“既然你不想结婚,我也不想结婚,那咱们就把这婚结了吧。”
这话说的,好像和——你是负极、我是负极,咱们负负得正,修成正果一样。
不对啊?
两个都不想结婚的人,逻辑的尽头,怎么就变成了——咱们把这婚结了?
难道不应该是,咱们都不想结婚,那就一拍两散,今晚到此为止,各回各家找各妈吧!
还没等沈海森回过味来,徐慧兰就直白的说:“我也不瞒你说,再过两个月,我马上三十周岁了。我爸妈和我哥嫂,嫌我丢人,一把年纪赖在家里头。可我单位也有宿舍,我说单独搬出去,自己自立门户,他们又不允许,非得盯着我把婚结了,他们才觉得走得出去做人。我爸和我妈给我下最后通牒了,三十岁前,这两个月里,阿猫阿狗,是个男的,我都得把自己嫁出去。”徐慧兰说这话时,不屑的语气,是从鼻腔里哼捏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