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清雪
本来他们就够慌了,结果还有更让他们心塞的消息,原来江楚珊手里还有一项技术,也是用玉米芯制糖,但是人家制的糖,叫啥,木头糖,不对是木糖醇,这个糖可不是一般的糖,它吃了不仅仅不会蛀牙,还会保护牙齿,听说这糖卖得可贵了。
她本来还想教给大队呢,可是出了杨文明的事儿,她对大队心寒了,直接给了部队上,哎哟,他们得少挣多少钱啊。
越想越心疼,越想越气,然后杨文明家就遭殃了,连工都不能上了,他们在前边做,后面就有人破坏,不仅仅如此,还有人给他们家泼粪,总之家里没个安生的时候。
这天他们刚刚清理了家里被泼的粪,家里的小孩儿又被人打了,看着孩子身上的伤,五兄弟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把杨文明给关了起来,不给饭,只给水,啥时候把金条给他们,让他们买工作,他们啥时候放人。
杨文明当然不会掏出来,他知道背后有人盯着他等着他犯错呢,可是任凭他怎么说,几个儿子就是不听,实在饿得没有办法了,在一个深夜,他跳窗逃跑了。
出了家之后,便向着公社跑去,在公社外面的一个废旧的土地庙里的一棵大树下面,挖出来一个小匣子,看了看放怀里,这是他之后的生活费。
家里是没有办法呆了,那几个狼崽子恨不得饿死她,他目前只有一条路,去省城找他以前救过的一个大哥,用这些钱买个工作和户口。
可惜他刚出土地庙就被摁住了,是革委会的人,没收了他的金条,还给他扣上偷盗社会主义财产的罪名,直接用绳子捆住了,带回了革委会,而他的噩梦也开始了。
不仅仅被剃了阴阳头,还被罚扫厕所,而且还要承受每天一次,或者两三天一次的批\斗,被人骂,被吐口水,被拳打脚踢,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想,当初还不如和杨新洁一块被带去劳改呢,可是他不敢,怕被判吃花生米,他可不是杨新洁,杨新洲还能网开一面。
而江楚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出院了,回到了部队自己的家,躺在自家的床上就是舒服。
“珊珊,你爹打电话问我,你那个木头糖怎么回事?你哪儿会的技术?”
江楚珊先是愣了愣,然后纠正她娘道:“是木糖醇,不是木头糖,娘,你忘记了,小时候我住院,有一次有个病房的病友是个大学教授,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被人带走了,他被带走的时候,给了我一个本子,上面就是这个技术。”
李美玲气地在她后背上拍了一下:“你想气死我啊,什么东西都敢拿,要是出事儿了,咋办?”
江楚珊心虚道:“所以我才一直不敢拿出来啊,连你和爹也不敢告诉。”
李美玲气道:“那你现在怎么敢拿出来了?”
“哼,当然为了出气。”
李美玲气地不想搭理她了,今天太阳好,她出去晒下被子去。
江楚珊看着她娘的背影,叹气,她真是太不容易了,为了圆谎,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这个玉米芯制木糖醇,在后世已经是很成熟的技术了,现在华国也有,但是污染太大了,后世经过改良后的技术,不仅仅没有污染,废料还能再次利用,比如当粪肥用,而她知道这个,是因为她研究各种环保布料的时候,专门研究过这个玉米芯。
不过就是先期投入有些大,不知道部队上批不批这个项目了,不过这对她没有啥影响了,毕竟她的目的达到了,杨文明恶有恶报,虽然没有被法律严惩,但是却比那个更加惨,她倒是希望他不要去自首呢。
因为得了老家的好消息,心情超级好,她便在房间里开始哼着歌逗俩孩子,他们出生二十多天了,已经长开了,白嫩的包子脸,水汪汪的大眼睛,任谁看了心都要跟着软一软,不过随着他们长开,她本来就不多的奶水也不够吃了,只能吃奶粉,要不是有六哥这条路,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刚想到奶粉,就有人来送了:“弟妹,老杨有紧急任务出去了,这是他给孩子买的奶粉?”
江楚珊接过奶粉赶紧问道:“杨新洲有没有说啥时候能回来,孩子的满月,他能不能赶上?”
韩卫东摇头:“这个还真不清楚。”
然后又笑道:“孩子爸爸不在,还有我这个干爹呢,保证给他们过一个风风光光的满月。”
江楚珊疑惑道:“什么干爹?”
韩卫东解释道:“老杨没有跟你说吗,我早就预订了各自孩子的干爹?”
江楚珊僵硬地笑道:“没有!”
韩卫东咋觉得这个俩字带着杀气呢,而正在赶路的某人,后背突然一凉,鼻子一痒,就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心想肯定是媳妇儿在想他。
?
第37章
“娘,您这是去做什么?”
这天一早起来,就看到李美玲换上了有补丁的衣裳,扛起锄头往外走,江楚珊有些好奇她要去干啥。
“部队里给每家都分了一分菜地,我去把地刨了,洒上点儿菜种子。”
江楚珊猛然想起来,还真有这事儿,不过她去年来得晚,她那个时候又没有精力,倒是没有注意这个,要不然即使天冷,不是也有大棚蔬菜吗?
“婶子可以走了吗?”
话音刚落,外面桂兰的声音就响起了,她是来找李美玲一起去种菜的,自从江楚珊出院后,李美玲跟着来到了家属院,都是在一排房子住着的人,桂兰和李美玲都是爽快人,有了来往之后,关系一日千里,很久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
江楚珊坐回床上,捏了捏自己闺女的脸蛋:“你姥姥真是到哪儿都有好朋友,比你娘我强多了。”
小闺女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妈妈,吐了一个泡泡,像是在回应妈妈的话,江楚珊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和她抵了抵额头,逗着小姑娘“咯咯”地笑,旁边的安安见妈妈一直跟姐姐玩儿,不跟自己玩儿,便在旁边也跟着手舞足蹈出来,还发出“啊啊”的声音,企图引起妈妈的注意。
江楚珊没有辜负他的期待,胳膊一伸,就把儿子抱了过来,放在小闺女的身边,也跟他玩儿抵额头游戏,他顿时和他姐姐一样“咯咯”地笑出了声音,然后乐极生悲,小脸儿上就把姐姐打了下,他愣了愣,小嘴一撇就要哭,江楚珊赶紧把他从床上抱了起来,在屋里走动着哄。
唉,她这俩孩子虽然才出生二十来天,但是性格上已经初初有了端倪,小闺女是个霸道的性子,无论玩儿游戏,还是吃奶的时候,都想独占妈妈的注意力,虽然碍于人小不能做什么,但是动动胳膊腿,武力驱赶弟弟的意思表达的明明白白的,虽然十次里面就有七八次不成功,但是依然乐此不彼。
偏偏孩子的爸爸觉得闺女这性格好,特别像他,不仅仅不教育她爱护弟弟,每次还都会夸奖一句:“不愧是我闺女。”
而小儿子目前看着老实,每次也都没有吃亏,吃奶没有少吃一口,就是在妈妈怀里的时间也没有比姐姐少一秒钟。
“哇哇哇……”
平平看妈妈抱着弟弟去哄了,便开始哭嚎起来,她也要妈妈抱着玩儿,江楚珊无奈,抱着安安坐回床上,对着干打雷不下雨的闺女,教育道:“以后还打弟弟不?打人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可惜一个还没有满月的孩子,能指望她懂大道理,不过江楚珊觉得她闺女听懂了,要不然为啥她的哭声更大了呢。
“告诉你哟,哭声大不代表有理,念在你现在还小,不会说话,妈妈就不要你跟弟弟道歉了,不过你可以和弟弟握手言和,以后还是相爱相亲的亲姐弟。”
说着就抓住平平的小胖手,跟安安的小手手碰了碰,算是完成姐弟俩握手言和的仪式了,可惜两个小家伙一个比一个哭得声音大,完全不能理解她这个老母亲的期盼,心累!
“哈哈哈,江楚珊同志,你实在太好玩儿了。”
突然门口响起了一串笑声,江楚珊扭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安静,她来干啥?虽然她住院那次,她给她输了血,但是过后两人一直没有见过面呢,她还以为人家虽然救了她,但是内心还是不想跟自己交往呢。
安静看她那表情,气地翻了白眼儿,然后下巴一抬:“你那是什么表情,亏我还给你输血呢,怎么,连我请我进门坐一坐都不愿意吗?”
江楚珊赶忙招呼:“咋能呢,贵客临门,我一时激动没有反应过来罢了,快请进,随便找地方住。”
“他们俩咋哭了?”
安静并没有找地方坐下,反而走到她旁边,看着哭闹的小姐弟俩好奇道,江楚珊这会儿已经把安安也放在了床上,让他和他姐姐排排躺一块儿,既然哄不好,就让他们俩练习下肺活量。
“打架,被我训了。”
她的回答,让安静对着她就又是一通白眼:“还没有满月的孩子,你训他们,他们能听懂吗?”
说完就要自己上手去哄孩子,两个粉嫩嫩的小人扯着嗓子哭,小脸儿都哭红了,她也是个当妈的,看了心疼啊。
江楚珊拦住了:“让他们哭吧,哭累了,自然就不会哭了。”
安静无语道:“你这当妈的心还真是狠。”
江楚珊叹气:“不狠,俩孩子我能哄得过来嘛。”
安静想到了自己闺女那会儿,她和她娘两个大人照顾一个孩子,都手忙脚乱的,何况江楚珊这里有俩孩子了。
“哎哟,这俩精豆子,是不是知道你不惯着他们,所以不哭了。”
床上还在比赛谁声音大的小姐弟俩,才几句话的功夫,竟然都不哭了,除了因为大哭的后劲儿,小身子一抽一抽的,但是真的不哭了。
江楚珊笑道:“所以啊,无论再小的孩子也不能小看,他们啊,比咱们想象中聪明。”
安静仔细地看了她一眼,说道:“真看不出来,你懂得还挺多的,真难想象你第一次当妈妈。”
完了,还感慨了一句:“你真不像农村人。”
前面的话还好,后面的话就让江楚珊脸黑了,反问道:“我怎么不像农村人了?农村人该是个什么样子?”
安静也不是傻白甜,自然看出了江楚珊的不高兴,她讪讪道:“我没有看不起农村人,我只是觉得你跟桂兰、茴香她们不一样,说话不带脏字,爱干净,也很独立。”
末了,又看了看墙上的一幅麦秸秆画,感叹道:“还特别有品位。”
江楚珊深吸一口气:“我看桂兰嫂子和茴香嫂子他们现在挺好的,早晚刷牙,身上的衣裳也干净,而且平常说话也没听到她们带脏字啊。”
安静哼道:“那是你没有看到她们刚来时候的样子,我不过早上刷个牙,就被她们当成猴子看,你说气人不?”
江楚珊不喜欢背后说人的是非,便赶忙岔开话题:“你来找我有事儿吗?”
“没事儿,今儿星期天不上班,路过你这,听到你再教育孩子,觉得有趣,便进来跟你说说话。”
说完,她的眼睛便看向了墙上挂的两幅麦秸秆做的画,黑色做底的画布上,一副是春耕图,用麦秸秆拼接起来,还真是别有一番韵味,而另外一副则是万里长城,这画挂在房间里,既不犯忌讳,还特别显得有艺术品味。
另外旁边的床头柜上,还放着一个盆栽,看着是用麦秸秆和玉米皮编织的,虽然没有染色,全部都用了这两种原料的颜色,但是这样一来就更有艺术品味了。
然后再看着家里头的凳子,坐垫,果盘,收纳箱全部都是编织的,样式新颖别致,比他们家的大路货不知道好看多少。
“珊珊,你的手也太巧了吧,怪不得她们都在背后说道你不团结同志呢,这么好的手艺,谁不眼红想要学。”
江楚珊笑了笑:“我身子差,不能下地挣工分,农村又没有啥好玩儿的,可不就逮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祸祸了。”
安静摸了摸屁股下面的坐垫,又拿了一个果盘,说道:“哎呀,真好看,我也想要一套呢。”
江楚珊说道:“等我出了月子了,就给你编几件,不过原料得你自己准备。”
麦秸秆和玉米皮才值几个钱,安静自然不会把这个放眼里,眼光亮晶晶地对着江楚珊道谢,江楚珊却回道:“这算什么,你可是我们母子三人的救命恩人,我还不曾向你正经道谢呢。”
安静小手一摆:“不过输点血罢了,你要是真感谢我,回头再把墙上的画也给我来两幅。”
江楚珊自然答应不提,接着安静便问起了她,关于他们部队上准备建制糖厂和菇房的事儿:“你可真是能耐,一出手就是俩厂子,能解决咱们家属院一大半军嫂的就业问题呢,你也真是大方,当初她们在背后那么诋毁你,你竟然还帮她们创造工作机会。”
“我被送医院,她们不是也跟着过去了,虽然当时没有帮上忙,但是态度在那儿放着呢,就当还她们人情了。”
江楚珊并没有说她这么做的私心,既然做了,就把利益最大化,她不是圣母,只是一个普通人,私心还是很重的。
安静下巴一抬:“那我呢,你准备怎么报答?”
江楚珊眼珠子一转:“要不,我以身相许。”
这话把安静逗笑了,这笑声纯粹发自内心的,来到部队随军这么长时间,她总算找到一个能够说话的人了,然后便在这边消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直到李美玲从菜地回来才离开。
“还是这边的土好,又厚,还肥,不像咱们大队,一锄头下去,全部都是石头。”
李美玲跟闺女念叨着,别提多羡慕了,要是他们大队的田地土也能跟这边一样好,当家的也不会费尽心思才让大队的社员吃上白面儿。
“对了,听桂兰说制糖厂的厂房已经建好了,马上就要开工了,可是你还没有出月子,这制糖厂的厂长位置,你是做不了了,只能等菇房建好后去菇房了,菇房不如制糖厂舒服,干净,唉,咋就不能再等等开工呢。”
江楚珊听着自己亲娘的抱怨,笑道:“娘,我不在意这个的,当初我想去这两个厂子上班,不过是为了能够更好地跟咱们大队抢生意,让社员们孤立排斥杨文明,现在杨文明已经恶有恶报了,我就想着,要不不去上班了,还跟在老家一样,在家里织布、染布、裁剪衣裳,这样来钱还快呢。”
李美玲刚刚洗了手脸,又换上了干净衣裳,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床边看孩子,见小姐弟俩睡得香甜,脸上也露出笑容来,然后低声道:“还是去上班吧,这里是部队,不是咱们家里,多少只眼睛盯着呢,可别因为俩钱,就给新洲惹麻烦。”
江楚珊不乐意了:“可我这样挣钱多啊,快有杨新洲的一倍多了,不该他迁就我吗?”
李美玲瞪她:“新洲挣得再少,那也是个正经工作,你这个上不了台面,你说谁迁就谁,你给我安生上班去,虽然挣得少了点儿,最起码双职工的名声好听,俩孩子出去也有脸面。”
被老娘训了一通,江楚珊撇嘴:“面子哪里有实惠重要。”
话一出,就被她娘拍了肩膀一巴掌:“杨文明如今的下场,还不够你警醒吗?”
她就说她娘的态度怎么变化大,原来是被这事儿给吓到了,刚想再安慰她娘两句,就被她一巴掌又拍了下来:“听到了没有,安生给我上班去,要不然你出了月子,我就回老家,你自己带俩孩子,看你还有没有时间瞎折腾。”
江楚珊顿时不敢多话了,想着等她娘这后怕的劲儿下去了,彻底阻止她私下里挣钱,俩孩子的奶粉钱可不是小数目,更别提等将来形势好了,她还想着干一番事业,没有原始启动资金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