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下 第53章

作者:今婳 标签: 甜文 业界精英 天之骄子 现代言情

  男孩额头被柔软的丝绸手帕覆盖,怔了半响,被父亲家法伺候次数多了,也就忘记疼痛过后被人送温暖是什么滋味。

  小人儿煞有其事地弯腰,嘟起嘴巴帮他吹吹,带着股甜丝丝的糖味。

  男孩精致眉眼间的冷淡不耐都褪去的干净,冰凉的手指去握住她手:“你叫什么名字?”

  毕竟是出身显赫豪门,什么都不缺,他骨子里是桀骜不驯的,不似同龄那些没断奶似的男孩会装斯文腼腆……

  谢音楼轻歪脑袋认真想,唇齿间含着糖,慢吞吞地说话不太利索:“我爸爸叫我小观音,大名叫谢音楼……谢阑深的谢,小观音的音,月满西楼的楼……老师说月满西楼是指相思的意思。”

  “谢音楼,你叫谢音楼——”

  “嗯哒!”

  “我叫傅容与。”

  “芙蓉鱼,我,我知道这道菜!”

  外面轰隆一声惊雷响,谢音楼被爸爸抱走,结束完在傅家做客后,就回到车上,玻璃窗外雷雨声惊得她直抖索躲在西装外套里面,卷翘的眼睫毛抖个不停,小手儿揪着领带:“爸爸,我怕。”

  谢阑深温柔的手掌捂着她耳朵,鼻梁在头顶侧光下越发高挺:“乖,不怕。”

  谢音楼点着脑袋,嫩嫩脸蛋往爸爸的修长脖侧贴,小声说:“爸爸,我认识了一个新哥哥,他名字好好记哦,叫芙蓉鱼。”

  谢阑深低眸,长指轻刮过她秀气鼻尖,偏低沉的音色道:“是傅容与。”

  谢音楼微微张嘴巴,刚要跟着念,车外又一惊雷响起,吓得她全身猛地跟着颤一下,再次睁开眼时,朦胧的视线逐渐清明,不再是车内,也没有雨景。

  “音楼。”

  傅容与将她倒在长椅上的身体扶起,自身则是半跪在地上,手掌冰凉贴着她的脸蛋,见是醒了,异常沙哑的语调里似松了口气:“怎么睡在这。”

  谢音楼半天才回过神,下意识握住他修长腕骨,问:“你弟弟——”

  “已经度过危险期。”傅容与守在手术室前半宿,双目充血,俊美的脸庞瞧着像是削瘦不少,视线往下看,是他那一身血迹的衬衫。

  因为这个,傅容与很克制没去抱她,怕她沾了血气,不吉利。

  谢音楼此刻脑子有点乱,梦里和梦外险些快分不清,没有细想,下意识地说:“那好,我,我先出医院透口气,这里好冷。”

  刚弯腰起身,又猛地直直盯着傅容与这张脸,盯着人的眼睛近距离都不带眨一下的。

  “方才是被梦魇了,这么看着我?”

  谢音楼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味,半响后,才逐渐地冷静下来说:“没有梦魇。”

第53章

  傅容与先带她回到别墅,摸着手脚都冰凉的很,就先到浴室泡个热水澡,把心神不宁的谢音楼一身衣裙脱了,扔在白色浴缸外,用热水淋着她雪白肩头。

  体温顺指尖一点点升高,直到被白色纯棉的浴袍裹紧身体时,谢音楼曲起手指忽然覆上他的额头,借着玻璃窗外的微光,她循着梦里的记忆清晰画面,轻柔地在他年少时落过伤的位置摩挲着。

  谢音楼漆黑的眼珠干净纯粹,透过他像是看别的东西,熟悉得让傅容与身躯僵住,抬起修长冷白的两指遮住她的眼睫:“音楼,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谢音楼没说话,白皙的手将他的脖颈抱住,指节发白,过了会无声地滑向男人肌肉线条紧绷的背部,傅容与那件衬衫早就扔垃圾桶了,浑身什么都没穿,体温比她还低,沾着水珠的肌肤看上去已经没有陈年旧疤。

  奇怪的是,她胸口涌入了千丝万缕的疼,好似能描绘出他这具血肉之躯,曾经都受过那些伤,轻抖的睫毛狠狠闭了闭,将情绪调整好后说:“陪我睡会……十分钟,就十分钟再走。”

  傅容徊还在医院躺着,她知道傅容与回来待不久的,抬头望着他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私心想让他能躺下片刻,哪怕是十分钟。

  谢音楼用白嫩脸蛋,温柔贴着他下颚,声音压得低软:“我害怕。”

  傅容与没拒绝,恰好窗外也下雨,白天黑夜瞬间跟没了界限似的,主卧不开灯,四周昏暗的厉害,他先将厚厚的窗帘都给拉上,才折回床边将谢音楼连人带被子的搂到怀里。

  谢音楼乌锦般的长发披散着,缠缠绕绕在锁骨处,她将自己紧紧贴着男人温热胸膛前,片刻功夫不到,便感知到傅容与睡着了,俊美的脸轮廓隐在半暗里,眉骨是皱得很深。

  她实际上毫无睡意,睁着漆黑的眼睛失神盯着,记忆里的傅容与年少很瘦,面容异常的精致,也很白,骨子里透着贵公子才有的心高气傲。

  如今的傅容与,即便被从云端拉到了阴暗泥泞里,仔细端详下还是能找到当年几分耀眼的影子,特别是那双家族遗传下来的琥珀色的瞳眸,都是她所喜欢的。

  谢音楼将那个梦,一点点掰开揉碎着回忆,活像是要将这些都重新根深蒂固的植入心底。

  十分钟时间很快就到,在傅容与起身时,她闭眼假装熟睡,棉被沿着男人腹肌滑落,结实分明的胸膛隐在暗色里,能感觉到他动作刻意放的很轻,将一套干净的衬衫西装拿过来穿。

  随着男人脚步离开这间卧室,空气中连那股雪松气息都淡到所剩无几。

  谢音楼裹紧被子躺了会,脑海里惦记着事,是怎么也睡不着,隐约听见安静的别墅楼下有响动,她索性起床,依旧穿着那身白色纯棉的浴袍走出去。

  宽敞清冷的客厅里,是邢荔,她在整理傅容徊木质休息椅上的盲文书籍。

  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玻璃茶杯,那声响,就来自这里。

  谢音楼看她捡起碎片将手心割伤,连忙走过去:“邢荔,手流血了,别捡了。”

  邢荔已经换过衣服,也画了精致浓妆,跟昨晚判若两人,她好似察觉不出一丝痛觉,任由鲜血沿着指侧肌肤滴落,直到谢音楼拿纸捂住,启唇低声说:“你这样痛,容徊要是知道了,也会跟着痛的。”

  谢音楼的气息很像那种安定又神秘的蔷薇,很轻易让人精神放松下来。

  邢荔坐在了地毯上,视线颤抖着低垂,看着止血的手指,艳丽的唇勾出讽刺的笑,笑这命运,也笑自己:“傅容徊总说自己是累赘,死了一了百了最好……但是他好像从来没想过,没有他,傅总那十年该有多孤寂难熬,没有他……我刚步入社会就被那些开发商骗去做情妇了。”

  是他,把她人生中最阴暗的一面抓住了,让她庸俗不堪的世界里只有光照亮。

  但是老天爷欺善怕恶,就是不让傅容徊好好活着。

  邢荔的眼角是通红的,看到谢音楼清澈见底的干净眼眸,照得她这副模样越发的惭愧不如,抬指抹去快溢出的细碎泪意,假装在整理脸颊旁边发丝:“抱歉,情绪有点失控。”

  谢音楼轻声摇头,安抚道:“没关系的邢荔。”

  谁都有崩不住的时候,邢荔坐了会,扶着冰凉膝盖起身:“谢小姐,你有空吗,陪我去个地方吧。”

  ……

  邢荔想要去的地方是观音禅寺,亲自为医院里的傅容徊求平安符。

  寺里的香火很盛,据说求福很灵验,傅容与在这点过长明灯,所以邢荔来的时候,是轻车熟路的,被和尚引进了万佛堂殿内。

  谢音楼慢步跟在后面,却迟迟没有踏进去,而是在长廊站着,纤细的身影安静得如一尊白玉雕塑。

  她很少来寺庙这种地方,只有好几年前谢忱时犯事被爸爸送到庙里清修半年时,她才跟着来过,也只是止步在院外的。

  倒没有什么特别原因,只是会觉得胸闷,像透不过气似的。

  谢音楼本能地避着,抬眼透过数米高的木雕窗户缝隙,能看见殿内墙壁上的满天神佛雕像,像是在游神想着什么。

  她耳边,忽地跟响起一声声熟悉的笑音般,是她的。

  “芙蓉鱼,容与哥哥……我不想练琴了,学了好久还是弹错了,你笑?不许笑,芙蓉鱼!别人可以笑,就你不能笑!”

  “容与啊,小柿子熟了,老师清早就拿老花镜在树下数,我想吃。”

  “我二妹身上有逆骨,我爸都没用戒尺往死里打,你智商这么高,连老师都说要不是收了我这个关门弟子,他一定也收你做颜家的小徒弟,你爸耍酒疯起来好狠啊,又把你后背抽的都是血,他疯啦!”

  “傅容与,我二妹每次在学校惹祸,我爸爸都会低调的给学校捐一栋楼,好不好笑?”

  “容与哥哥,你不笑,是又疼了吗?”

  “今天上课,我问老师……如果你还有一个身份,是谢家未来的准女婿,你爸爸是不是就不敢动你了。老师说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我还太小。”

  “傅容与,我跟爸爸去庙里捐献香油钱,下雨,香客都躲在亭子里避雨,我偷偷的溜进观音菩萨殿里,给你求了个平安健康的护身符,没有人知道,只有菩萨知道。”

  ……

  谢音楼如同大梦一场回过神,茫然失措的情绪还没从眼底褪去,看到邢荔不知何时已经从万佛殿内出来,拿着个小盒子,里面是用暗红色绳子穿起来的平安符。

  她看谢音楼站在廊上安静不动,走到跟前叫了声:“谢小姐?”

  谢音楼指尖颤抖了下,彻底清醒过来,方才她耳边好像听到了年少时自己的声音,又不太确定是听到,还是脑海中突然就记起了。

  回去的路上,她多半都是安安静静着的,在想着,似乎和傅容与的羁绊比想象中还要深。

  邢荔求完平安符就往医院赶,在重症病房内,医生刚给还在昏迷虚弱的傅容徊检查完各方面身体情况,四周很安静,白纱的窗帘被掀开,让阳光都透进来。

  谢音楼站门边,看着邢荔将暗红绳子系在男人苍白纤瘦的腕间,似乎又意识到这样治病时就不方便,便重新解了下来,给压在了柔软枕头下。

  整个过程中,邢荔的情感是收起的,对他像是对待神明一般,不敢有杂念。

  谢音楼看了半响,肩膀感觉到略微的重量,侧眸看去是傅容与,他显然是刚从主治医生那边回来,用骨节碰了碰她被医院冷气吹得发凉的脸蛋:“脸色差的厉害。”

  明明满身疲惫的是他,反而正经说教起她来了。

  谢音楼无声伸手抱他,微蜷了指尖轻轻刮着他西装冰凉的面料。傅容与是不愿意让她在医院这种冰冷且充满消毒水味的地方久留的。

  等傅容徊终于转醒来,没说上两句话,他就先安排邢荔在病房陪着,亲自带她离开医院。

  “傅容与,我现在不想回去……陪我走一走吧。”

  谢音楼见医院旁边有一排枝叶繁茂的黄槐树街道,便指向那边,主动地扯着他的衣袖,两人今年相识以来,似乎就没有这样悠闲的逛过。

  街道两旁都是烟火气很浓郁的店铺,售卖的是老招牌美食,味道很香。

  谢音楼看到有一对小情侣站在冰淇淋的店铺前许久,女孩儿为了吃草莓味还是香草奶油味而纠结,最后男孩从裤子口袋套出钞票,把两种口味都买了。

  她分神想事情,抬起卷翘的眼睫看向身侧男人:“容与。”

  “嗯。”

  原以为她眼馋,在这换季的秋天里,也想吃冰淇淋。

  傅容与已经想好拒绝的话,谁知下一秒,谢音楼站定在树荫下,认真地问他:“我以前,认识你的,对吗?”

  她的语气平静且笃定,这番话,让傅容与被重击撞到了胸腔内的心脏,嗓子失声。

  谢音楼看着他,抬起白细的手替他拂去黑发间的一片淡黄色落叶,捏在手心,过半响,没忍住,轻轻抱了他腰身,鼻尖贴着他胸膛的衬衫面料:“石榴被我放在谢家收藏阁楼里了,我是,真的很想跟你分享。”

  “音楼。”傅容与手掌动作很轻覆在她后脑勺,不敢多用一分力气,喉咙低低叫着她名字,也只敢叫她的名字。

  谢音楼调整好情绪,稍微退开他的怀抱,前面的街道一眼望去,变得细窄。

  窄到,容不下两人走似的。

  “我需要点时间。”她很坦诚将心底的想法,倾诉给他听,隔了好几秒,又说:“如今就算我已经跟顾家解除完婚约,但是你我,好像还隔着很多旧事,傅容与……我不想糊里糊涂的像之前那样做床伴关系跟你一起。”

  傅容与过许久才答应,语调低不可闻:“要想多久?”

  “或许一两天,或许一两个月……”谢音楼内心是坚信着喜欢他,似乎在这段感情里陷入的越深,那些被封尘的记忆就越是想重见天日,她不问那十年的古籍,不问芙蓉玉镯,迟早都会记起的。

  谢音楼被他幽深不见底的视线足足锁了三分钟,唇角弯起笑,想掩饰心中情绪:“无论当年我们的关系是什么,现在站在我眼前的,我只知道是傅容与,那个在得月台遇见的男人,是我长大后,第一个喜欢的男人……”

  傅容与眼底情绪很复杂,掺杂着一种不知名状的恐惧,是因为她想找回记忆。

  他这样像极了生意上被泄露了底牌,给判了生死的男人。

  无法自救,只能束手无策期盼着,她给他一线生机。

  两人身边不知路过了多少位情侣,直到风吹落许多树叶,傅容与下意识抬起手,挡住她眼前,随即被谢音楼握住,指尖是柔软的,带着属于她的温度:“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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