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曦夜不寐
日暮时分,太阳落下地平线,夜幕逐渐笼罩大地。
夜晚带来的不再是疲惫一天后的惬意安逸,而是危机四伏的恐惧。
距离分别地点数百公里外的某地,霍擎远面无表情从一座小山坡顶走下来,山坡下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他扫视了一圈,淡淡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孙国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夹杂着悲怆。
只有不知事的孩子尚且懵懂着。
乐乐靠在妈妈怀里悄声问道:“妈妈,我们不等那个大哥哥和漂亮姐姐了吗?”
年轻女人看了女儿一眼,眼中有什么东西闪过,她抿着唇摇摇头,将女儿抱紧,没让她看到眼中的泪光。
“叔叔……”霍宇骁走到霍擎远身边,后者拍拍他的肩,面上多了几分暖意,“走吧。”
他们没办法冒险折返,所以选择在这条去往临海安全区的必经之路上等待。
只是没有等到该来的人。
也没有等到危险来临。
霍擎远感觉到那种如芒在背的紧迫感和不安感已经消失,他知道,是那两个人把危险挡在了远方。
他们却不能回头。
孙国强和林琪一同看向来时的方向,面上仍然残存了几丝希冀,可直到所有人都上车了,路的尽头仍然什么都没有。
天地吝啬到连一丝风声也不肯给予。
那么安静,那么孤寂,整个世界宛如一座巨大的坟墓。
林琪终于捂住嘴哽咽出声,齐轩走过来将她抱到怀里,给予无声的安慰。
孙国强叹了口气,没有说半句话,转身上了车。
周晓晓看了看哽咽的林琪,神情有些呆滞,眼底的光明明灭灭,最终归于沉默。
两辆车依次发动驶离,唯有崎岖路面上那几道浅浅的轮胎印证明了,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
盛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很久以前的自己。
他没有父母,没有亲人,生来便孑然一身。
他在孤儿院长大,靠着社会资助读完中学,考上军校。
他在军校里学会了责任担当,学会了使命必达,成为了同学眼中的优等生,成为老师眼中的未来栋梁。
再之后,他被“零号”选中,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在那以后的漫长岁月里,他时而游走于刀尖血海,时而西装革履与世界名流高谈阔论,时而藏身贫民窟。
只为将黑暗挡在身前,将光明留在背后。
看过世界背后的黑暗,便越来越期待光明。
他慢慢发现,自己已经足够幸运。
于是心甘情愿成为坚硬的铠甲和锋利的刀刃,让这个世界维持着日复一日的平静安宁,每一天,都有希望的光芒冉冉升起。
人们之所以看不到黑暗,是因为有人将黑暗挡在了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或许直到死亡,他的姓名都不会出现在任何记录里。
直到最后一次任务。
原来,有些黑暗就藏在光明背后,伺机朝着他的后背给出致命一击。
梦里场景一换,是满地尸体,每个人的脸上还带着临死前的不甘与震惊。
他看到熟悉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
“你的任务完成了。”
枪声响起的前一刻,他就已经敏捷躲开。
随后,周围变成了一片火海。
嘈杂的喧嚣声、爆炸声、哭喊声、求救声传来,那么强烈,几乎穿透他的耳膜。
“不好了!外围防御被突破了!它们冲进来了!”
末世后两个月,盛濯辗转来到川江安全区,安全区负责人曾是他就读军校的师长,他因此深受倚重。
过不多久,他被戴上镣铐,送上审判台。
罪名:谋杀安全区指挥官。
在他被押送入狱的当晚,川江基地遭到三个捕食者袭击,全军覆没。
“救我!救救我!”
趁乱逃脱的途中,有人匍匐在他身旁苦苦哀求,泪水和血水让那人的脸看起来模糊不清,但他记得那双眼睛。
和周围无数双盈满惊恐绝望的眼睛一样,在他被当众指控谋杀基地指挥官的时候,那些他救过的,帮助过的,保护过的人,他们眼中露出并无二致的冷漠麻木。
千夫所指,不过如此。
他低头看了眼脚边的人,那人的半条腿已经没了,在末世资源紧缺、得不到及时治疗的情况下几乎生还无望。
就在这个人躺着的不远处,他看到了一个女孩。
漫天火光中,她独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在四周仓皇逃窜的慌乱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她的眼里映着火光,盈满了他没来得及看清的情绪。
后来他知道了,那是怜悯。
她就像一尊游离于世界之外的神明,远远俯瞰着众生潦倒,怜悯而悲哀,却无所作为。
正如那一刻的他。
忽然间,一个沾满碎肉鲜血的血盆大口出现在女孩身后,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对准她娇小的身躯猛地朝前一扑——
他想也不想便大吼出声:“塔塔!!!”
……
盛濯猛然从床上坐起,他下意识抬手抹了把脸上的冷汗,被梦境扰乱的思绪逐渐清醒过来,随即整个人便愣在当场。
呆滞了差不多十秒左右的时间,盛濯终于发现周围环境的迥异。
不是意识消散前的树林,而是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看布置,似乎是在某间酒店。
左手隐隐传来的痛感让他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并非做梦。
只是他没想到,此时的痛感远远没有昏迷前那么剧烈,在他能够承受的范围内。
他低头一看,先是看到了整条手臂上紧紧缠绕的纱布,包扎的手法很专业。
然后,他看到了在另一张床上陷入熟睡的女孩。
他还活着。
她还在他身边。
这是做梦也不敢想象的美好愿景。
可就摆在盛濯眼前,此时,此地。
盛濯忽然笑了下,很明显的一个笑容,他的眼神随之软和下来,完好无损的那只手慢慢抬起,撑着身子慢慢靠近对面那张床。
然后,轻轻抚在女孩的头顶。
原来是那么软……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坐了许久,似乎分外享受掌中的触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盛濯已经慢慢理清此刻身处的情形,塔塔还没有醒来的征兆。
他尝试着活动身体关节,一点一点由浅入深,竟然发现全身上下活动自如,甚至比以往更灵活轻便。
从上到下,从内到外,整个人竟有一种十分轻盈的感觉,就连压在心口的郁气也消散的无影无踪。
仿佛重获新生。
他不知道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塔塔对自己做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没有被病毒感染,没有变成行尸走肉,他还好好的,比从前还要好。
盛濯满足地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坐到塔塔的床沿边,嘴边的笑一直没停下来过,完全柔化了整张脸的五官。
“塔塔?”
她没有反应。
盛濯放低声音连续喊了几遍,塔塔也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如果不是她微微翕动的鼻翼和均匀的呼吸声,他差点以为她的身体也出了什么问题。
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醒来,他非但没有变成感染者,身体的各项机能竟然又得到了大幅度提升,而背后答案,大概只有陷入沉睡的塔塔才能告诉他了。
窗外朝霞漫天,新的一天刚刚开始。
*
盛濯只当塔塔这段时间太累了,就没有继续打扰她,先去外面打探打探情况。
塔塔选择落脚的地方是间乡村民宿,病毒爆发时恰好是当地旅游淡季,人流较少,地方又比较偏,因而感染者不多。
盛濯在外面转了一圈,检查了下停在院子里的越野车,车身完好,物资齐全。
塔塔简直是“最佳好队友”,不仅自己单枪匹马解决了未知的感染者,还能带着他一个重伤队友闯出来,顺利抵达安全落脚点。
她看起来完全不像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可这两天展露出来的实力又实在惊人。
盛濯细细回忆了一番过往经历,企图从中找到有关塔塔身份来历的蛛丝马迹。
他不会猜忌队友,只是如果塔塔暴露出来的仅仅是强悍实力也就罢了,他不禁看向包扎整齐的左臂……
他这只手当时明明被捕食者撕下一块血肉,浓稠恶心的□□通过伤口渗透进了他的身体。
明明已经被感染,除非病毒疫苗问世,否则再无救回的可能。
可他不仅没有感染,除了重伤的手臂外,身体情况还更甚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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