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小火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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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未尽的讨论,带来了太多思考。
站在年轻妻子的立场上,她的观点和例证充分自洽。即便姚安觉得不对,想要去反驳,也很难找到入手的地方。
清晨的太阳稍微小一些。
驱车前往小城圣芭芭拉,坐在西班牙风情的露台边,叫上一客早午餐,是难得悠闲的时光。
“你看上去有点苦恼。”钟浅锡说。
姚安用叉子轻轻戳一下盘子里的水波蛋。蛋液流淌出来,把面包染得金黄。
“这个学期快要结束了。”她说。
“在担心接下来做什么?”
其实不完全。
但姚安还是点了下头。有些事,是没有办法和钟浅锡JSG分享的。
男人笑笑,温声道::“一会儿吃完饭,我给老施密特发条消息。”
达拉斯抛出的橄榄枝,在这个五月,被重新捡了起来。
眼下已经没有拒绝的借口。
姚安沉默了片刻,转而惦记起那个年轻的妻子:“这周我们还去俱乐部吗?”
她有话想和那个女人说。
钟浅锡望向姚安。少女红艳艳的嘴唇一张一合,里面的滋味火热。他舔舐过那些轮廓,他比谁都清楚。
“这周恐怕不行。”半晌钟浅锡收回目光,非常遗憾地回道,“我有点事要去做。”
“工作吗?”
钟浅锡想了想,微笑着点了下头:“工作。”
第27章
离开越来越舒适的家, 去处理一只老蜘蛛的怒火。在钟浅锡看来,当然算是工作。
【医生和董事会都已经处理好,随时可以启动下一步。】
收到米勒传来的这条消息之后, 钟浅锡等了一天,才驱车前往山上的别墅。
阳光依旧灿烂, 铺满华美的卧室,只是眼下地板上一片狼藉。
啪!
玻璃杯再次被人从床头柜上扫了下去,咕噜噜往前滚,水花四溢。
“我不喝……不喝。你们别想再害我!”
这场爆发耗尽了父亲的全部力气。老人跌回床上, 胸口吃力地上下起伏。
瑞恩被吓得直往后退。
看到钟浅锡走进来,便再也顾不上之前那些小矛盾,连忙跑着喊了一声:“哥哥!”
钟浅锡止住步。
之后俯下身, 把破碎的玻璃一块块捡起来, 扔进垃圾桶:“这是怎么了?”
钟太太脸色苍白地递过来一张检验报告,声音颤巍巍的:“都怪那个愚蠢的安德森医生。可能……情况……不大好。”
病人就在跟前,即便对病情彼此心知肚明,她还是含糊了所有关于死亡的词语。
而这张化验单, 钟浅锡其实早就看过了。
但这不影响他花了两分钟,重新阅读一遍,伪装出一点惊讶的表情:“药有问题?”
父亲正激烈地咳嗽, 一阵接着一阵, 没办法回答。
瑞恩和钟太太惶惶然望向钟浅锡,这间别墅里, 他是唯一能做决定的人了。
“我想和父亲单独聊几句。”钟浅锡说。
卧室门被关上。
“如果安德森医生不值得信任。”钟浅锡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缓慢地开口, “我们可以换一个医生。”
老人闭上眼睛, 没有回答, 只有痰卡在嗓子里的喘息声。
直到钟浅锡又说:“公司最近出了一点小问题。有人带走了我们的客户,去做西边的铁路项目。”
这下老人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挣扎着要坐起来:“谁?”
钟浅锡停顿了片刻,抛出一个名单上的人。
老人听到心腹的名字,神态变得狐疑起来,浑浊的眼珠里写满不信。
钟浅锡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照片。那上面拍的是老蜘蛛在董事会的亲信,正和对手商谈。
这就是他之前安排米勒去做的事情。
放出风声,给心腹一点甜头。再设一场局,给对手一个机会——钟浅锡宁可损失掉一个项目,也要让病重的父亲看到,无论是医生还是董事会,都是不值得信任的。
除了我。
我才是您的儿子。
疾病会削弱理智,至少老人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思考太久。很快,老蜘蛛就喘起粗气,胸口发出拉风箱一样的响动:“必须要……报复他们。必须……一个都不能少!”
“我完全同意。”钟浅锡语气平和。顿了下,他续道:“但我现在的实力还不够,我需要您签一份表格。”
他要从老蜘蛛手里拿到更多的股份。
老人的眼睛圆睁,泛着血丝,直勾勾地看向了钟浅锡。
钟浅锡却像不害怕似的,平静地回望。
漫长的对视后。
他收回视线,握住了父亲的手。把它抬起来,抵在自己的额头上:“您一定会康复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相信我。在那之前,我会为您的健康祈祷。”
黑头发,黑眼睛。鼻梁高挺,语气虔诚。
从某个角度看过去,钟浅锡很像那个已经死去的法国女人。
也许是那个夏天太热,让空气里带出路易斯安那的尘土味。
父亲咳嗽了两声,没有把手抽回来。
很久之后,卧室里响起三个字。
“拿笔吧。”
……
“工作结束了?”
顶楼的门推开,姚安听到钟浅锡回来的动静,随口问道。她正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不知在写些什么。
和父亲瘦骨嶙峋的手截然相反,姚安那些在键盘上滑过的指头,是健康又充满活力的。
气氛轻盈,绝对放松,不用再做任何伪装。
这是属于他的家。
想到这里,钟浅锡情不自禁地走近了一些。
“我还在写引言部分。”姚安察觉到对方的靠近,整个人朝靠垫仰去,“如果你要给我讲故事的话,现在可能不是一个好时候。”
她是真的被索多玛的毁灭给吓怕了,也不想在这段写完之前,被拖到床上。
这一点诚实的可爱,让钟浅锡忽然笑了。
如果姚安抬起头,她会发现此时此刻男人脸上浮现的,不是嘴角牵动肌肉的微笑。
而是他们认识以来,最真挚的笑容——差一点,就会出声的那种。
“你忙吧。”钟浅锡没有再去打扰她,“我去洗澡。”
他走进浴室,开始换衣服。解开领带的时候,快乐依旧留在脸上。
坏事做尽的人,撒谎连眼睛都不眨的人,理应受到惩罚。
可这个五月太过甜美,给了钟浅锡太多奇迹,他几乎要真诚地感恩了。
他喜欢这里。
这个叫做家的地方。
*
浴室里响起水声。
姚安没有离开沙发,而是继续抱着电脑,去写她的论文。
——错过一次帆船俱乐部的活动,她反倒获得到了一些独处的时间。终于能够坐下来,开始思考期末的选题。
左思右想,教材快要翻烂,才算是勉强找出来一个。
“消费主义的传播?”苏粒听到之后,嘴张得大大的,“我们之前学过这个吗?”
姚安把教材从书包里掏了出来,指给朋友:“喏,367-385页。”
《大众传播与消费者心理学》一书翻开,词条赫然在目。
苏粒顺着一行行往下念,没过多久就开始摆烂:“神啊,救救我。与其让我写这些干巴巴的玩意,还不如放我去跳舞。”
这个想法倒是和年轻的妻子不谋而合。
毕竟比起枯燥的学习,一旦掌握了社交诀窍,应酬这件事显得要轻松得多。被人簇拥、有意追捧着,虚荣心能够被充分满足。
而一想到那个妻子,她手上那枚大大的钻石也一同跳到了姚安的脑海里。卡顿了很久的思路,好像在这一刻被理清了。
“等等,你这就开始写了?”苏粒睁大了眼睛。
姚安顾不得回答朋友,新建了一个文档,飞快地敲击起键盘。
书上是怎么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