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吱
等到孟宁收拾好衣服,心情也差不多整理好了,她的人生鲜少有阴霾遍布的时刻,主要还是靠自我舒缓。
当一个人有丰盈的内心,她会自动自发过滤掉生活里的负能量,只余美好。
孟宁还有家教课,沈明枝也要回家工作,二人到地下车库,就地解散。
小区地下车库出入口。
非户主停在公共区域,离车库出入口较进,沈明枝的红色跑车先行驶离。
过两分钟,孟宁冰莓粉轿跑缓缓驶出,紧接着,升降闸机栏杆降下,又升起,一辆黑色保时捷卡宴紧随其后。
周杨踩着油门,把着方向盘,满脸愁容地睨了副驾驶座的江泽洲,“你确定不用去医院看医生?”
江泽洲:“已经吃过退烧药了。”
周杨:“退烧药有什么用?我看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阳光毒辣,紫外线照射入车内。
强烈的太阳光线,刺激的他忍不住眯眼,抬手,拉下遮阳板。眼帘一抬一压,随后,似是发现了什么,又抬起——
红绿灯路口。
停在他车前的,是一辆冰莓粉轿跑。
卡宴底盘高,他轻而易举,看清了前方车牌。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江泽洲嘴角勾起,“不去医院,就回家。”
周杨真是服气死他,“我是真的搞不懂你了,平时让你回个家多不情愿啊,怎么一生病了就想回家?这他妈难道就是传说中家是温暖的港湾的意思吗?”
刚还一副“我睡着了你别烦我”的状态,突然一下子垂死病中惊坐起,来了一句“开车送我回家”。该说不说,周杨被吓得,以为江泽洲不是发烧,而是发疯,回光返照了。
江泽洲:“话很多,安静点。”
周杨:“对我态度好一点,毕竟我一个不开心,可能方向盘就往酒吧的方向打,拽着你这个病人喝酒去。”
“……”
说说而已,周杨当然不会真把他带去酒吧。
周末的东二环,一路畅通无阻,周杨一脚油门,超过了面前的轿跑,顺带还吹了声口哨,“这车挺好看的,也不知道驾驶座坐着的女孩儿长啥样。”
周杨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江泽洲向来不予置评。
今儿个却突然开口,语调沉冷,颇有股警告意味:“反正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周杨:“你这么确定?”
江泽洲:“好好开车,少看有的没的。”
周杨撇了撇嘴,“无趣。”
抵达江泽洲家的车库后,江泽洲无情道:“你可以走了。”
周杨还没见过这种人,利用完后就不管不顾,他嗤声:“资本家的心都好狠。”
江泽洲:“快回家。”
周杨他家和江泽洲他家在一个小区,只是一个靠东边,一个靠西边。打小结识的交情,不需要那些虚假的客套。二人互相利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比起江泽洲每个月回一次家,周杨更过分,他上次回家,已经是过年时候的事儿了。
“行吧,都到这儿了,不回家有点儿说不过去。”周杨熄火,下车,拉开车门,却没听到身旁动静,他回头,见江泽洲还坐在车上,他问,“你不下车?”
“待会儿。”
“……不热吗?”
地下车库的室温虽比外界低一些,但好歹是夏天,周杨下车,身上还淌着车厢内的冷气,背后却是稠闷热浪,高温瞬间卷席全身。
热的他想火速逃离。
“热。”江泽洲下车,绕过车身,到驾驶座坐下,重新发动车,车内空调冷气再次流通。
“……”
周杨不理解他的这番行为,“不是,你上楼不就行了吗,在这儿待着干什么?”
江泽洲黑漆漆的眼望过来,即便处于高烧状态,也格外具有压迫感。
周杨挺怕他这种状态的,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周杨离开后不到十分钟,一辆冰莓粉轿跑驶入地下车库,车子在他边上的空车位,而后,孟宁的窈窕身姿,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处于启动状态的车,发动机作响,吸引了她的视线。
孟宁犹疑看过来,驾驶座车窗缓缓降下,二人的视线,斜对角线交汇。
一秒。
两秒。
三秒。
孟宁收回眼,停下的脚步,径直往前走,边走,边自言自语般开口:“怎么车里没人,车还启动啊?大白天的活见鬼了。”
“……”
第21章 .
孟宁脾气很好, 甚至可以说没什么脾气,但这并不代表她不记仇。
昨天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甚至于他看向她的眼神, 孟宁仍记得清清楚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一报还一报。
江泽洲怎么对她的,她就怎么对江泽洲。
她目不斜视, 离开地下车库, 身后,沉稳脚步掷地有声,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孟宁没回头, 没停顿, 装作无事发生。
玄关处换鞋时。
身后的人紧跟上来。
她低头拿拖鞋,余光里,伸出一只手, 拿起柜子同层的深色拖鞋。
手背脉络明晰,肤色有些病态的白, 毫无血色。
宽敞的玄关, 他偏偏和她挨得极近, 近的她鼻息间萦绕着他身上的气息, 淡若雪松,隐隐约约,又有股热意, 席卷她靠向他的那半边身子。
二人默契的,谁都没说话。
只低头换鞋, 放鞋, 换好后, 江泽洲伸手, 关柜门。
保姆听到动静,过来打招呼,“小孟老师,你来了啊。”
孟宁潦草应:“嗯。”
她掠过保姆,上楼。
身后,保姆一声惊呼:“大少爷,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江泽洲低咳几声,嗓音低哑,“发烧了。”
孟宁上楼的步子一顿,只一秒,接着往上走。
对话声,渐行渐远。
“去医院了吗?”
“没去。”
“这怎么行,我叫医生过来。”
“我吃了退烧药,睡一觉就行。”
“……”
“……”
楼梯转角。
孟宁停下来,拽着链条包的手,十指紧缩,她克制住自己回头的想法。深吸一口气,她往前走,推开琴房的门,嘴角挂着进退有度的微笑,“小江。”
抱着大提琴的江渝汀热情道:“小孟老师。”
门一关。
落地窗外热烈灼日映入眼帘。
将她心底的凉意与不安都驱散了几分。
孟宁很快调整好心情,进入工作状态。
工作时的孟宁,认真严肃,带着一丝不苟的严厉。和江渝汀之前的大提琴老师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人和人之间,或许真的讲求缘分。江渝汀就是很喜欢她,哪怕孟宁指责他,他都不会红眼,而是努努嘴,认真道:“对不起,我下次不会犯这种错了。”
强烈的太阳光线逐渐转换成暖色调光晕,跳跃在指尖,沉闷音乐,骤然变得欢脱。
最后一个音结束。
孟宁鼓掌:“弹得很棒,也有很大的进步。”
江渝汀丝毫不谦虚,“我也觉得我超棒的。”
他五官和江泽洲有七分像,但孟宁想,江泽洲决计不会像他这样,毫不吝啬笑意。江泽洲总是冷着张脸,尤其是在面对她的时候。
轻而易举地恍神。
江渝汀没注意到她的走神,沾沾自喜地自夸。
孟宁嘴角牵起抹笑,低头收拾东西,整理好后,想上个厕所,于是放下包,起身,出房。
洗手间在走廊的另一端,冗长的走廊,光从廊道尽头的窗户照入室内。黄昏斜晖拉长她的影子,逐渐往暗处走,光被暗吞噬。
下一秒,前面的屋子,房门打开,晦暗里,有人出现。
孟宁权当没看见,自顾自往前走,经过江泽洲时,还是忍不住,余光里,都是他。满满当当。
“孟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