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吱
并且,孟宁注意到,他用的词是,合租。
不是同居。
反倒显得她思想龌龊了。
孟宁沉吟片刻,“我还是觉得不太合适。”
朝夕相处已经足够令她神魂颠倒了,如果还要加个地点,同一屋檐下,孟宁觉得自己很难把持得住。白天她能将所有情绪藏好,是因为她把所有的喜欢都埋藏在深夜。
只有在晚上,她才能毫无羞耻,万分坦荡,甚至引以为傲地说自己死脑子的喜欢一个人喜欢了九年。
白天不行。
白天她需要工作,需要表现得滴水不漏,需要成为大提琴组的主心骨;她还有家庭,她是父母眼中最值得骄傲的女儿,也是孟响眼里最完美的姐姐;还有沈明枝,沈明枝一直以来都希望她能够放下执念,活得洒脱一点儿。
虽然一路走来,沈明枝有意或是无意间,都在促成她和江泽洲。
可是白天的孟宁,要扮演的角色太多了。
只有晚上。
只有到了晚上,门一关,像是和全世界都断绝联系。
只剩下孟宁。
她只是孟宁,她只需要做她自己。
肆无忌惮地想念,赤.裸直白地喜欢,都可以诉之于口了。
没人会比孟宁更擅长自我调节情绪了,短暂的思考后,孟宁再一次说,“江泽洲,我还是觉得不行。我们都有同性朋友,也经常会有往来,如果被我的朋友知道我和一个普通异性朋友住在一起,恐怕很难解释。”
“为了人身安全,这有什么难解释的?”
“我朋友可能会觉得,和你住在一起,更不安全。”
“……”
第45章
比起外面社会的不安全, 男女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危险系数,应该更高。
异性独处, 双方都是单身, 并且这段时间还存在着暧昧不清的关系,年纪相仿,很容易擦出火花。
孟宁不是怕江泽洲对自己干些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而是怕自己憋不住, 推门入室, 对江泽洲为非作歹。
先发制人这一招,始终是不会出错的。
孟宁继续说:“异性合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江泽洲背往后靠, 好整以暇地问她:“比如?”
“……”
他一副“没有合适的理由就别想拒绝我”的样子。
“比如, ”孟宁尚能头脑清醒,“洗澡不太方便。”
“为什么会不方便,我洗澡在主卧的洗手间, 你在客卧的洗手间,”江泽洲扬了扬眉, “怕你不太清楚, 虽然小区的户型是差不多的, 但是我那边的主卧和客卧, 不像今兮这套房子,连在一块儿。我那边的主卧和客卧,在两头, 中间隔十几米远。”
言外之意,不会出现洗澡不方便的事。
“难不成, 你有什么怪癖?”江泽洲坐直起来, 眼底淬出些另类色泽。
孟宁莫名:“什么怪癖?”
江泽洲:“洗完澡后不穿衣服?”
孟宁:“……”
这可真是个世间罕见的怪癖。
孟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恶狠狠地瞪了江泽洲一眼, “哪有人洗完澡不穿衣服的?”
“还真有。”江泽洲说,“周杨洗完澡就不爱穿衣服。”
“……”
孟宁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好奇问:“什么都不穿吗?”
江泽洲忽然轻轻地笑了下,对上她那八卦又不怀好意的视线,无情戳破,“内裤倒是穿的,但女的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洗澡不方便,我只能想到这个不方便了。”
绕过去的话题,又被他绕回来。
孟宁总算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过他,泄气极了,“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和我的朋友,以及万一要是你朋友过来,我们要怎么解释?”
江泽洲:“情侣住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孟宁突然答不出来了,满腹的反问和辩驳,被这一句话塞回肚子里。
但江泽洲并非强人所难的人,他也擅长识人眼色,孟宁从身体到言语都在抗拒和他住在一起。他是很想和她关系更近一步,住在一起,感情自然蒸腾得快,可他不想勉强她。
发表自己的意见固然重要,尊重对方的想法,也不容忽视。
人与人交往,不能一昧只顾自己。
江泽洲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蓦地,站起身,走到客厅处,单手拎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拿着自己的外套,“孟宁。”
孟宁应声看过来,“啊?”
“我只是提个建议,你不采纳也没关系。”江泽洲眼眸微敛,神情严肃又冷冽,“你自己的个人安危,你自己有数。但是如果遇到危险,我希望你能够第一时间想到我,毕竟一个小区,就是前后楼,我觉得我的速度不会比保安慢多少。”
话音落下后十几秒。
孟宁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她说:“谢谢你,江泽洲。”
江泽洲:“我说过很多遍了,不要说谢谢我。”
孟宁前一秒点头,乖得要命,后一秒又尤为叛逆地说:“嗯,但还是谢谢你。”
前后楼,又是同一层。
孟宁送走江泽洲,洗了个澡出来,又在阳台处和江泽洲相遇。
今夜的雨似乎下得没完,五六月的天,空气沉闷潮湿,雨雾溶解城区的灯光。几十米远距离的地方,隔着两扇玻璃窗,隔着淅沥雨幕,只能看到江泽洲的轮廓。
几乎是她看到江泽洲的下一秒,手边手机就响起。
来电人是他。
孟宁坐在阳台的沙发椅上,“干什么?”
江泽洲:“你在干什么?”
孟宁:“我在发呆。”
江泽洲:“不是在和我聊天吗?”
孟宁按下鼓起的腮帮,“我以为你在问我,接电话前在干什么。”
通过电流,他的嗓音略低哑,笑起时一丁点儿的气音,都会被电流给放大,在她耳鬓处厮摩。
“已经九点半了,还不上床,在阳台逛什么?”
江泽洲早已把她的作息时间掌握得一清二楚。
孟宁说:“我等衣服洗好,晾衣服。”
江泽洲问:“还有多久洗好?”
孟宁看了眼洗衣机上显示的时间,“四分钟。”
江泽洲:“这四分钟,你都坐在那儿等?”
“嗯,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干。”孟宁无趣地挑挑唇,继而,心不在焉地问他,“你呢,大半夜的在阳台逛什么?”
“准备过来拉窗帘的,没想到看到你了。”
“……”孟宁嘴角弯起弧度,“还挺巧的。”
“是挺巧的。”
“对了,你明天上班吗?”
江泽洲其实明天不上班,他刚出差回来,原本的行程是到明天的,紧赶慢赶,提早一天回来,就连身边其他人都不知道。
他不假思索:“明天上班,所以明早你在家等我。”
孟宁:“哎?”
江泽洲叹了口气,沉声:“我还是不放心,直接到你家门外等你比较好。”
几个小时前,孟宁拒绝完江泽洲,这会儿是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虽然在她眼里,江泽洲未免太提心吊胆,小心翼翼,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他也是为了她好。
孟宁说:“好。”
应下后,洗衣机运转结束,幼稚的音乐声响起。
孟宁:“我衣服洗好了。”
江泽洲:“晒衣服去吧。”
孟宁“哦”了声,却迟迟没挂断电话,江泽洲向来是等她先挂的,这会儿听到那边窸窸窣窣的声响,将手机举到面前,确认仍在通话中,又将耳机递回至耳边。刚准备出声她问还有什么事吗,那边传来一声极快速的,
——“早点睡,晚安,还有,明早见。”
电话停止,无法再听到她的声音。
但她的身影还在视野范围内,挂了电话,先是伸手捂脸,继而抓头发,最后似是意识到他就在不远处,像是被按下暂停键般,整个人停住。
江泽洲心情好得不行,就连周杨打来的电话,他都非常有耐心,“什么事?”
语气温和的,都不像是江泽洲了。
周杨看了眼手机号码,确定是江泽洲的后,持疑惑态度,“是我听错了吗?我他妈的怎么觉得你今天这么温柔?好他妈的恐怖。”
仅剩的耐心告罄。
江泽洲的嗓音比夜雨还冷,“有事说事,别废话。”
熟悉的不耐烦声音,周杨舒服了,“出来喝一杯吗?今儿个正好有个老同学的欢迎会,你来不来?”
以往江泽洲都会去,单身的人,日夜除了工作就是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