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张小纸片
这话并不是她的本意,说的却是事实,沈西淮听了愈发焦躁难安,只想立时三刻把那些娱乐媒体一家家给告了。
他强耐住性子,安慰她:“以后不会了,这是最后一次。”
这个保证听起来十分可笑,但除此之外,沈西淮想不到他还能说什么。
“我们可以是最后一次,但你管不了其他人,我以后再跟郑暮潇见面,要是被拍了,还是一样会被骂。”
静安的心情复杂到无以复加,她懊恼于自己以前从没发现沈西淮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她,心痛于他始终把那些心事埋在心里,除此之外,她也疑惑为什么他从没告诉过她,甚至在加州的时候他们还一起睡过一晚……她隐约猜出一些可能,但并不敢百分百确定。
她捉住他手,认真看着他:“你应该也看到了,我跟郑暮潇的关系已经被歪曲了。”
沈西淮低下头,状似不经意地避开她视线,“他们压根不清楚。”
静安去找他视线,“那你呢?你清楚么?”
沈西淮起初仍旧避开,而后才看回她,又无意识地捏着她手,“知道一点,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如果你问我,我可以全部告诉你。”
沈西淮又垂下头,默了默说:“如果你想说,我会听。”
静安沉默着没说话,汹涌的泪意再次蓄在眼眶,她深呼吸几次才生生忍住,“你知道我跟他在一起过?”
沈西淮所有的动作都止住,只是看着她肩膀某处,“知道。”
他话语里带着某种叹息,那一声叹息像是要把静安的心给揉碎了。
她顺势将他手挣开,转身背对着他,眼泪无声往下掉,“陶宜也说得对,不如还是回加州好了,好朋友都在那边——”
她察觉到身后的人在靠近,坚持说下去,“也不会被拍,更不会有人骂我。”
说完迟迟没听见动静,她正要回头,身后的人这时再次抱住她,“如果想好了,去那边也好。”
他思绪如麻,一呼一吸都觉得不适,听见身前的人问:“你也觉得去那边好?”
沈西淮觉得不好,非常不好,但他并不能这样说。
“只要你觉得没问题。”
静安明白了,无论现在她说什么,他都觉得没问题。
“我要是去那边了,我们怎么办?”
“飞机很方便,要不了多久,我会经常过去。”
沈西淮很轻地笑了下,语气云淡风轻,显然是为了安慰她。
静安觉得自己可真够坏的,原本是想试探他的反应,看他到底在想什么,可真这样做了,她自己又要难受死了,回头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更加受不了。
她掰开他手,坐去床边,“我想睡一会儿,你下去吃饭吧。”
她仍背对着他,身后也仍然没有动静,等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回头,只见他沉默站在那儿,小心翼翼地,隐忍着,纠结着。
“沈西淮。”
她哽咽着朝他伸手,“你过来。”
等他走近,将她手捉住,她立即拉了他一把,随后紧紧抱住他。
“你跟我一起。”
他并不说话,只是掀开被子,抱着她一块儿躺下。
静安刚沾上床,就翻身去亲他,亲他好看的额头,英挺的眉,然后是鼻子,下巴,脖子,她一寸一寸亲着,最后落回他薄薄的唇上,亲一下又退回。
“我要是去加州了,你真的会去看我么?”
沈西淮怔住几秒,点了下头,又继续发怔。
陶静安的吻又断断续续落下来,他忽地一个挺身,翻身将她压住。
两个字十分坚决,“别去。”
静安怔了下,“你刚刚答应我了。”
“别去,”他低头去亲她,又捉起她手亲,“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不会再有人拍我们,也不会有人在网上议论,这次公司会起诉,会发公告,没人再敢说什么,任何人说一句以后都没法再用触动的软件……”
他眼睛里的慌张一览无遗,静安眼睛一眨,眼泪顺着眼角滑进发丝里。
她伸手擦掉,哭腔却难以抑制,“以后如果再这样,你是不是又不在我身边了?”
沈西淮一颗心彻底被她哭碎了,一下一下去顺她的头发,“不会,以后不会再这样,我也不出差了,我们就待在淮清。”
静安不知该哭该笑,别开头不看他,“那你还要不要上班了?怎么可能不出差呢?”
“当然可以,让别人去就好了。”
“那要是我出差呢?”
“我陪你。”
静安觉得沈西淮的话很好笑,却哭得越来越厉害。
她已经哭得没力气,视野里也是模糊的,还是伸手捶他,“你知不知道你很讨厌?”
沈西淮并不回应,将她脸扳回来,双手捧着,低头去吮去亲,直亲到她发出抗议声才松开。
他压低声音,“别去了。”
说着又去亲,亲完仍是那两句:“别去了,就留在淮清,好么?”
他姿态放得很低,像是在哄她。静安被亲得大脑缺氧,她没应,只仔细看着他,然后伸出手去,指腹沿着他脸部轮廓一寸一寸拂过。
随后将他拉近,“那你陪我睡觉,等我睡着了你再走。”
沈西淮将她拥进怀里,隔会儿凑她耳边:“我就在这过夜。”
静安将脸埋进他衣服里,手紧紧箍住他腰,“不行,你要去家里帮我拿东西。”
“拿什么?”
“书房的电脑桌里,最左边那个抽屉里有个铝盒子,以前是装糖的,你帮我把里面的东西带来,还有我放在床头的日记本,”她说着抬起头来,“不准看我写的东西。”
“好,不看。”
她顿一顿,凑过去,“再亲一下。”
沈西淮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暂时舒缓下来,他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静安仍用湿润的眼睛看他,“再亲。”
沈西淮又亲了一下。
她环住他脖子,声音有些哑了,“不够,还要亲。”
沈西淮挨近,将她压回去的同时探出舌尖,两人相拥着吻了起来。
静安并不想睡,但哭过太多次,情绪几度失控,身体已经到了极致疲惫的状态。
却不忘提醒他,“你记得帮我拿东西。”
沈西淮应下。
等她睡着,他又凑过去吻她,再一遍又一遍仔仔细细看她的脸,用鼻尖蹭一蹭,才将她捉住他衣服的手小心掰开,送到嘴边亲了两下,再轻轻放回去。
楼下餐还没撤,西桐不知给两位老人说了什么笑话,三人坐在一处,齐齐颤着肩笑。
西桐先回过头来,脸上的笑收了,怔了怔才问:“嫂儿还在忙呢?”
他应一声,“嗯。”
两位老人自然看明白状况,但并不过问,只继续给他张罗吃的,吃完又坐一会儿,兄妹俩一块出了门。
手机刚才始终静音,这会儿拿出来也正闪着,沈西淮边接电话边大步朝越野车走去。
西桐小跑着跟上,她心里五味杂陈,等她哥把电话给挂了,才小声喊了句:“哥……”
他眉头蹙着,回头看她一眼,“说。”
西桐捉他手臂,“新闻的事儿你别管了,我来处理,看我把那些人揪出来一个个都给告了,再发个公告,你陪着嫂儿就好了。”
沈西淮定定看她,“还有呢?”
西桐的状态并不奇怪,但显然也不平常。
“啊?”西桐松了手,眼神躲避了下,“那要不公告你自己发,反正现在都知道你已经结婚了,干脆就趁机公开好了。”
沈西淮不置可否,也没再追问,只又看她一眼,“明天早上来总部开会。”
西桐不解,“这事儿我有经验,可以处理好,用不着开会。”
沈西淮径直拉车门,语气不容置喙:“九点准时到。”
西桐低低“噢”一声,忽然又凑近拉住他,“哥,你可真讨厌!”
见他一愣,对准他脸迅速亲了下,转身便跑。
沈西桐向来这样,偶尔发一发癫,沈西淮皱眉擦了擦脸,转身钻进车里。
车门一关,四周安静得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往后一靠,坐着没动。陶静安没有不理他,那些话听起来也更像是气话,他本应该暂时放下心,一颗心却始终悬着飘着,她现在或许不去加州,但她有过这种想法,就随时有离开淮清的可能。离开淮清也并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他并不敢往下想。
他也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混乱的地方太多,随处都透露着不对劲。
他手指微微一曲,往方向盘上不轻不重敲一下,强打起精神来。
车子一路疾驰,到家进屋,甚至没有开灯,借着外头的光径直进了书房。他打算拿完东西就回粮仓口。
他摁亮台灯,灯是陶静安从以前的出租屋带回来的,美观实用。
书桌一直是她在用,他鲜少有时间坐下,也从未翻过她东西。
抽屉拉开,一眼看见她说的铝盒,拿到手里很轻,她只要里面的东西,他便掰开盒子,里面的东西跟着一跳,又“哐啷”一声掉回去。
是一枚拨片。
陶静安说过,她在玻利维亚做过一枚拨片,拨片上写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
她也说过,她想把这个拨片给他。至于是做出来之后就想给,还是回国之后,他认为显然是后者。
拨片上有很小一行字,他拿起凑近,只看前几个字就呼吸一停。
——“希望触动尽快渡过危机!”
他脑袋里嗡一声响,又看第二遍,确认仍是那一行字,再去看右下角日期——2018.2.4。
2018年2月4……已经是年关了,那时他正为公司的事情来回奔走。等那个年一过,难关很快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