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九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和段翱翔还有这样能心平气和坐下谈合作的一天。
段翱翔一来就直接告诉她:“你最近还挺出圈的,我这趟算是慕名来找你。我想让你帮我在你们酒店策划执行个活动。”
许蜜语因为意想不到,不由微怔了一下。
段翱翔吊儿郎当地问:“怎么,不做我的买卖,不接我的活儿?”
许蜜语笑起来:“我不会把上门的买卖往外推的。再说我还没谢谢段总上次在酒会上帮我解围。”
她起身弯腰给段翱翔倒杯茶,示意请他喝茶致谢。
段翱翔却顺着她举止起落的动作盯着她的细腰一直看。
许蜜语想起李翘琪说过,眼前这位对细腰有格外的癖好。不然他也不会在第一次和她有交集时,借着酒劲光看着她的一个背影就开始脑子发混。
以前许蜜语还挺怕他这种眼神的,但现在很奇怪,她觉得不怕了。她好像能感受到段翱翔也在改变,他盯着她腰看的眼神里,只有欣赏没了以前那点龌龊味儿。
“可惜了。”段翱翔垂下眼皮,端起茶杯闻了下,喝了一口。
许蜜语挑挑眉,问道:“是茶不合您味口吗?”
段翱翔放下茶杯,呲牙一笑说道:“可惜了,你贴上纪封的标签了,那我就确实不能再下手了。”
许蜜语噎了下。就算他能下手她也会直接挡开的。至于她和纪封的关系,想了想,她还是弱弱解释了一下:“我和他,其实……”
“不重要。”段翱翔直接打断她,“你和他谈没谈,谈了分没分,分了会不会再谈,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纪封已经警告我,敢打你的注意,就弄废我三条腿。”他说到最后切了一声。
许蜜语咳嗽一下,生硬地把话题拗回到正事上面。她问段翱翔,想办的活动是什么类型的,参会人数有多少、会议日程大概几天、是否全部与会人员都要住宿、会场布置的风格偏好、就餐方面对菜单设计有什么要求等等。
段翱翔也一下被拉回到正事里。
“你帮我准备一场金融沙龙活动,我现在在做一些收购和资源整合相关的事。至于你刚刚问的那些问题,我会安排专人和你对接的。”段翱翔回答许蜜语。
他说话时看起来还是有点吊儿郎当的,但他的眼神变了。许蜜语从他认真的眼神里能看到他的变化,他变得踏实了,在正经做事情。
许蜜语想了下问道:“您的生意主场是在泰国那边吧?”她其实想问,那用不用在活动上给您配几位靠谱的翻译,省着到时因为语言问题再出什么岔子。
但她又怕后半段这话说出来,有点打他脸的意思,所以她只说了一句后就及时打住。
段翱翔一下撇着嘴角笑起来:“你还好意思提这茬呢?”
许蜜语有些紧张,担心他翻起旧账,场面会发展到无法收拾。
但段翱翔话锋一转:“拜你和纪封那次精诚合作所赐,我的脸都丢尽在榴莲国了。不只那一单买卖,后来我在榴莲国打下的那点基业,陆陆续续都被纪封那混蛋给收拾干净了。”他朝许蜜语一抬下巴问,“要我说纪封这人那么小心眼儿,你说你喜欢他什么呢?”
许蜜语立刻反问:“是啊,他那么小心眼儿,你又喜欢他什么呢?”
段翱翔一下局促窘迫疯狂否定起来:“你别胡说八道啊,我可是天底下第一的直男!我喜欢他?我呸!”
“喜欢又不一定非得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也可以是想和同性成为朋友的喜欢吧。”许蜜语笑着说道。
刚才看到段翱翔慌了,她于是心安了。
他再纨绔难搞,剥掉金钱外衣去看内里,其实也只是个普通人,和每个人都一样的普通人。他再也不能叫她觉得害怕了。
段翱翔看着许蜜语一眯眼睛,突然说:“纪封告没告诉过你,没事别老冲着男人笑?”
许蜜语大方点头:“他说过。但没办法,酒店这种服务行业,可以不笑着去工作吗?再说我的笑容本身没有任何问题,觉得它有问题的,都是你们这些人用自己想法附加上去的。”
就像漂亮女孩穿着短裙出门,坏男人总是说女孩这是要勾引谁,否则不会穿成这样。可是穿什么、怎么笑,不是女人自己的权利吗?觉得被勾引到的人,只怕应该先检查一下他自己的内心。
段翱翔被噎了一下。
半晌后,他笑着摇摇头:“想不到有一天,我居然会说不过你。”顿了顿,他对许蜜语说,“行,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校正我这个有偏见的想法。至于后续的活动事宜,我会派我助理亲自和你对接。”
许蜜语挑挑眉。段翱翔认真做个人时,倒真是有些人模人样的,不再叫人讨厌。
她点点头,说了声“好”。
段翱翔和许蜜语在接待室里谈完正事后,许蜜语起身想回去做活动策划方案。段翱翔却说:“我的司机洗车去了,在他回来之前,你再陪我聊会儿天吧。”
许蜜语笑得很好看,但拒绝了他。
“您出了接待室直接顺着走廊直走右转,就是我们酒店的大露台,那里很值得一逛,也很容易消解时间。我还得去忙,就不能陪段总多聊天了。”说完她就坚定地离开了。
她怕给段翱翔点好脸色,他就会本性再现又跟她吊儿郎当起来。
段翱翔看着许蜜语离开的背影,不可置信地冲着空屋子翻白眼。
“居然敢拒绝我,还真是适合给纪封做老婆,两个人一样地叫人得不到又忍不住心痒痒,妈的。”
但他还是起身,按照许蜜语说的路线,在走廊直走,右转,去了酒店二楼的露台。
他没想到这还真是个挺不错的地方。他来斯威酒店住过很多次,居然从没到这溜达过。
正闲逛着,眼神一转间,他居然在露台一隅的一间茶室外看到了纪封。
纪封正坐在外面露天座位上喝茶。
段翱翔二话不说立刻晃荡过去,在纪封对面拖开椅子就一屁股坐下。
“老纪你怎么在这坐着呢?”段翱翔一坐下就有点兴奋地问。
但他发现纪封好像很无视他,一直在看着他背后的方向,甚至还嫌他很碍眼地让他:“坐一边去。”
段翱翔没动。
忽然他看到纪封居然抻长了脖子,越过自己的脑袋向自己身后看去。
他不由跟着回头看。
这一看他才发现,原来这个位置可以看到许蜜语经常路过。许蜜语的企划部就在酒店二楼,她和其他设计组或宣传组同事沟通活动细节时,要经常走动在走廊里。透过落地玻璃,纪封所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她。
段翱翔转回头来,再看向纪封时,嘴巴张到可以塞下一个鸵鸟蛋那么大。
“不是吧老纪?你在许蜜语身上居然陷这么深?”
他能理解纪封被许蜜语吸引,因为他本人也忍不住被她吸引了。可他想不到纪封能被许蜜语吸引到这个程度——简直和以前像变了一个人。
曾经的纪封,哪怕绝色美女在眼前摔倒,如果她没有达到他的择偶标准,他都会从美女身上直接跨过去而不会多看一眼的。
“这可真是个好位置啊!”段翱翔带着未消的惊诧继续打趣纪封。
许蜜语已经走过去了。
纪封收回眼神,瞥了下眼前的段翱翔。
那一眼是纪封惯有的嘲讽式看人,把段翱翔看得又是不甘又是愤愤,偏偏他不想走,只能在心里骂自己犯贱。
“正好我有事问你。”纪封没管段翱翔脸上五彩纷呈的表情变化,直接说道。
“你有事问我,态度是不是应该谦和点、友好点?”段翱翔不服气地想为自己争取一个好态度。
纪封又瞥他一眼,眼神比刚刚的还气人。
“少废话。我问你,那天在酒会上,我有事在谈没跟在许蜜语身边时,她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段翱翔想吊胃口:“哦,你想问这个啊。确实好像是发生了点什么,你想知道吗?想知道就对我态度好点。”
纪封不耐烦地又瞥他一眼,起身就走。
他什么时候对这个吊儿郎当的货低过头?
但段翱翔在他背后说道:“呵,真够硬气的!给我低回头你能死啊?那你就永远别知道那天许蜜语是怎么被欺负的吧。”
这句话定住了纪封脚步。
纪封挣扎了一下,还是走回原来的位子坐下。
他高傲地翘起二郎腿,高傲地把手臂抱在胸前,高傲地仰起下巴,问段翱翔:“到底怎么回事。”
段翱翔好像终于发现能够拿捏到纪封的密码,前所未有地硬气道:“态度,对我的态度!”
纪封深吸口气,放下抱在胸前的手臂,放下翘起的腿,收了收高昂起的下巴:“麻烦你告诉我,那晚许蜜语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段翱翔本想多涮一会儿纪封的,以雪这么多年一直被他高傲打压的前耻。可是看到眼下的纪封,眼底里满满都是为了那个女人可以无限委屈自己的决心,他一下就涮不动他了。
他甚至有点羡慕纪封,也有点羡慕许蜜语。他纳闷自己怎么会同时喜欢这两个人?
他收起吊儿郎当的神色,告诉纪封:“那晚许蜜语被一群富太太精神群殴了,那些富太太羞辱了她。”
他把当时看到的情形描述了一下。
纪封握紧了拳头。
“老纪,那里面有人很了解许蜜语的过往,当众说出她曾经离过婚,也知道她正在和老板交往,于是告诉那些碎嘴子的太太们,说许蜜语是靠着出卖身体睡上司才混进那个场合的,还带头领着那些富太太七嘴八舌地嚼舌头根子说许蜜语配不上你、她是靠着心机拿下你之类的。”段翱翔对纪封说道。
纪封听完这些话看着段翱翔眯了眯眼,眼神森冷到可怕。
段翱翔立刻向后一缩:“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最近洗心革面可没干什么坏事,你有气可别冲我来!”
纪封还是盯着他,盯得段翱翔害怕得都想要拔腿逃走了。这时纪封忽然冷硬地对他说了声:“谢谢你。”
“??”段翱翔一下懵了,“啥?”
“你刚才对我说了啥?谢谢我??”段翱翔整个人都懵逼起来,“我靠,有生之年啊!你纪封居然会对我段翱翔说谢谢!”
纪封看着他,比刚刚表现得流畅些,又谢了一次:“对,我说谢谢你。谢谢你那晚帮她解了围。”
段翱翔一下更懵了,然后笑起来,笑得哈哈哈哈地直拍桌子说道:“你,又说一遍谢谢我?哈!你纪封,有一天能连续对我说谢谢我?!他妈的今天这是什么好日子啊哈哈哈哈哈哈!”
纪封皱起眉,很嫌弃地瞥了段翱翔一眼,起身就走。
一直侯在角落里的薛睿看到老板起身,赶紧跟上。他路过段翱翔时看着他边拍桌子边狂笑,忍不住小跑两步追上纪封,小声地问:“老板,段总他没事吧?怎么笑得跟范进中举了似的,要发疯一样啊?”
纪封很嫌弃地回头白一眼段翱翔,没好气地说:“他能有什么事?成天傻了吧唧的。”
从段翱翔那里了解了酒会那晚发生的事情以后,除了对那些嘴贱富太太们愤怒,纪封对自己也很自责。
他回想许蜜语当时曾对他说,有人嘲笑她觉得她配不上他。他那时只觉得是她太过于敏感了,就像自己给她买件好衣服买个好包,她都要躲起来暗暗自卑一下,所以也许别人对她并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她自己想得太多。
因此酒会以后他一直也没有专门去调查一下,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天看到了段翱翔,索性就问了他一嘴。却没想到许蜜语当晚遭受的是那样一番过分的羞辱。
而那晚,在她被那群刻薄又肤浅的女人那么过分地评判过后,他不仅没有及时关怀体谅她,甚至他还觉得她跟他吵架吵得莫名其妙,分手也分得不可理喻。
每想到这里,纪封的心就像被刀尖扎了一下。
他认识到自己的确不是一个合格体贴的恋人。
他决定要让当初羞辱到许蜜语的罪魁祸首付出代价。他得让人知道,她们那么放肆评价的女人,是他纪封小心放在心上的人,谁也不可以轻视和欺负她。
他开始调查那一晚酒会相关的事情,他想知道,那晚究竟是谁那么了解许蜜语,又为什么要带头说许蜜语的坏话。
他通过一些关系和手段,要到了当晚出席酒会的人员名单,也要到了他不在许蜜语身边那段时间的监控录像。通过方方面面的调查和印证,他确定那晚的作祟者是一个叫鲁贞贞的女人。
而这个女人,正是许蜜语前夫的现任妻子,也是这位前夫曾经出轨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