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情书 第7章

作者:十邮 标签: 现代言情

  路西加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转身的瞬间,她忽然发现认识这么久了,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付河叫她“西加”。

  往前数,他要么就是称她为路小姐,要么就是直接省略了称呼。

  出了大楼,路西加才发现已经下了雪。到停车位还有一点距离,付河回身望了一眼,提醒跟在他身后的人:“小心一点。”

  尽管鞋底应该是防滑的,走在这样薄薄的雪上,路西加还是有些担心自己会摔倒。她一直专心地看着脚下,却也还是明显感觉到付河放慢了脚步——这样的速度,让她根本不需要手中的那柄雨伞的支撑。

  前方的背影高大,可路西加一直都知道,和这样的外表不同,付河是个非常细心的人。在付河给她推送歌单的日子里,她就发现,付河发送歌单的时间在慢慢调整——路西加是个生活很规律的人,她习惯十一点钟关灯入眠,所以根据付河发来歌单时间的不同,她和付河的聊天时长自然也会有些变化。直到后来的某一天,路西加发现付河已经连续几天都是十点半给她发歌。这是她觉得最舒服的时间,洗漱完躺在床上,歌单刚好到达她的手机,她听听歌,两个人聊几句,也就到了入睡的时间。

  回去的路上,雪有着越下越大的迹象。

  车厢里的暖气很足,和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路西加在上车一会儿后就把羽绒服脱了下来,这样的一个动作,让车内的两个人都有了一种进一步打破距离的熟悉感。

  等红灯的时间里,付河突然说:“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吧。”

  “好像是吧。”路西加说。

  路西加非常喜欢冬天,尽管下了雪的路会很不好走,尽管寒冷的气温会经常刺得她浑身疼痛,她也还是喜欢。

  下雪的天,天上竟然还有圆圆的月亮。路西加隔着车窗仰头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会上的话题。

  “那首歌,你是哪里来的灵感?”

  路西加转头问完,才发现自己没将问题描述完整。正想补充,付河却已经开了口。

  “《寻》么?”

  事实上,打从下午提到这首歌,路西加说出那番“森林不是绿色”的话之后,他就不停地被两种思想折磨,一种是往事,是与这首歌有关的那段寒冷岁月,另一种则是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他,她听懂了你的故事。

  付河一直觉得写出的歌曲是很私有的东西,可当歌曲所表达的情感被人准确地听懂时,也的确会非常感动。

  大雪夜,往事随着雪花的飘动悄悄探出了头,付河没拦住。

  “以前我在东北那边待过一阵子。”

  “东北?”路西加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嗯,”付河笑了一声,偏头问,“去过吗?”

  路西加摇摇头:“但我知道那里的冬天会很冷。”

  “嗯,小城总是飘着白雪,日落总是来得特别早。其实这样的环境下,很容易让人变得消极,因为到了冬天,下午四点便会天黑,家家户户都会关上门,进入夜晚。有一天下午,我去了一个地方,我至今也不知道那里叫什么名字,只记得我买了一张车票,坐到了终点站。下车后我漫无目的地走了很长一段路,然后,我看到了一片森林。我看那些树盖着雪很美,就一直往山上走。没想到打算下山的时候,却迷了路,我好像兜兜转转走回了同样的地方。那时候太阳已经快落下了,我意识到,如果我再不快点走出去,等天一黑,我在这没人的山上,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付河隐去了一些可怕的猜测,但路西加很清楚后果。寒冷,野兽,无论哪一个,都足以让一个人失去生命。

  “后来呢?”

  “后来……”

  雨刷器来来回回扫着雪,像是在给故事的后续打着一个规律的节奏。

  “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像是得到了什么指引,趁着最后一点光,不知怎么就走下山了。”

  坐在副驾驶的人舒了一口气,一只手还轻轻拍了拍胸口:“还好,走下来了就很幸运。”

  幸运。

  付河没想到那些年的自己,还能和这个词挂上关系。不过这时回想,那应该确实算是幸运的。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像现在这样,坐在车内的温暖空间,和路西加讲述从前的故事。这样想着,他不禁轻轻笑了一声:“或许吧,可能是有幸运女神眷顾了我。”

  他笑,路西加不知为什么也跟着笑。

  笑完,路西加又接着问:“那你那时候,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不然,为什么会一个人买一张不知道去哪里的车票,又在车到了站之后还漫无目的地游走,像是放逐自己一般。

  “嗯。”

  “其实调节心情真的很重要,散散步会有效,或者,听听歌。我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找喜欢的歌来听,我觉得歌曲真的能安抚人心、给人力量,所以一直也很佩服那些能写出动听歌曲的人,”路西加眨眨眼,说,“比如你。”

  “嗯……”突然得到夸奖,付河忍不住笑着点点头,“那我以后多写点甜歌。”

  路西加弯着眼睛笑起来,说:“好呀。”

  汽车到达了目的地,付河按照路西加的指示,将车靠向路边。

  既然话题到了这,付河思忖片刻,状似不经意地问:“那你平时还喜欢干什么,喜欢玩游戏吗?其实心情不好的时候玩游戏也挺解压的。”

  “游戏啊,”路西加想了想,“也玩,不过我会玩的不多。”

  “都玩什么?”付河的手指点了点方向盘,顺势说,“以后可以一起玩。”

  路西加说了一个游戏的名字,随后不太确定地问付河:“你知道吗?”

  付河怎么会知道这是个什么游戏,但他本就是抱着不纯的目的,此刻当然不能退缩。于是,他还是面不改色地说:“知道。”

  这回答完全在路西加的预料之外,将付河硬朗的外形和这款游戏联系在一起,实在是有些困难。

  难道,这就是音乐人骨子里的细腻?

  “啊,”路西加在惊奇中回过神来,忙说,“那我们可以加个好友,你可以来我的岛玩。”

  饶是付河完全不了解这个游戏,也还是从路西加的话中觉察出了那么一点不对劲。

  这好像不是那些……可以组队的游戏。

  晚上,普天林结束了实习工作,拎着一兜菜到付河这来慰问空巢哥哥。进门后就见付河正靠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发愣。

  “哥?”

  付河挑起眼皮,看他。普天林莫名觉得他哥这眼神多少透露出一些心如死灰的心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付河抬起手,朝他招了招:“你过来。”

  普天林忙放下手里的袋子,靠过去。

  “你怎么了?”

  付河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仰头盯着他说:“报答你哥的机会到了。”

  “什么?”

  “我今天……问了她喜欢玩什么游戏,结果她说……”

  “什么?”普天林把脱下来的外套扔在一边,兴奋地搓手,“别管是什么,我陪你练!我不行我可以找室友陪你练。”

  付河看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半天没说话。

  “到底是什么啊?”普天林着急地追问。

  “她说,动森。”

第9章 “好久不见,路小姐。

  “这竟然……是个建岛游戏。”

  付河把手机亮给普天林看,两人对视了足足有五秒钟,普天林憋得嘴都变了形。付河照着他的大腿给了一脚,骂道:“我真是多余信你。”

  “不是,这不能赖我啊,”普天林一屁股坐在付河旁边,冤枉地喊,“我这方法没错,就是这游戏有点不好下手。哎?哥,那你怎么说的?”

  “我就照你说的说的啊。”

  普天林一听,懵了:“那你好歹考虑考虑,或者查查再说啊……”

  “我查什么查啊,当时面对面呢,我怎么查?”付河坐在这查了一晚上游戏攻略,这会儿才觉出口干舌燥来,他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接着说,“而且,你说‘动森’和‘炉石’,听着是不是差不多?”

  “这……”普天林仰着脑袋琢磨了一下,“好像也是……”

  付河瞥了他一眼,端着水杯朝卧室去了。

  “那怎么办?”普天林起身,追在付河身后,“那你还玩吗?”

  “玩啊,话都说出去了。”付河推开卧室的门,停在门口,转身,“我下单了游戏机。”

  近两年裴静并没有继续陪女儿留在北京,只是时常会过来看看,给路西加做几道她喜欢的饭菜。许是今天外头温度低,吃完饭后,路西加仍然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便去洗了个热水澡。

  擦着头发出来,路西加才发现自己被金一娱乐负责和她对接的那位策划姑娘拉进了一个微信群。群里有人发了会议纪要,并说大概两周后进行一轮设计稿碰头。路西加一边吹着头发,一边读着消息,忽然看到付河也被拉进了这个群。

  路西加有些奇怪,看着那个名字思索了片刻,打开私聊的窗口,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制作人老师还要一直跟进服装设计吗?”

  那边,制作人老师一本正经地回复。

  “舞台和歌曲要融为一体。”

  路西加抿唇笑了笑,关了吹风机,一头栽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裴静拿着一盘水果进屋,就看到路西加散着一头黑发,举着手机在那里发消息。卧室的台灯不甚明亮,手机屏幕散发的灯光刚好将路西加脸上的笑容圈了起来,愉快的心情被放大得格外明显。

  难得看到女儿这么轻松的笑容,裴静忍不住好奇:“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

  “没什么。”路西加爬起来,凑到裴静身边,在果盘里叉了一块苹果。

  苹果酸酸甜甜的,是她最喜欢的成熟度。

  裴静仔细打量着路西加脸上的表情,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不是靠谱。但秉承她一贯的教育风格,她没有过多地询问,想着,若是西加真的恋爱了,到了该说的时候自然也会跟她说的。

  “前两天打电话听你心情不大好,想着来看看你,给你做点好吃的,”裴静说,“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放心吧,妈妈,”路西加鼓着嘴巴,说话时都没从手机上移开视线,“心情不好也是暂时的,我现在已经好了。”

  裴静点点头,摸着路西加的头发还有些湿,又拿过吹风机,继续帮路西加把头发吹干。路西加乖乖趴在桌上吃着水果,等吹风机的声音停了,才听到裴静说:“还有件事,张医生给我打电话说你上次复健没有去,是怎么回事?”

  路西加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一颗圣女果从叉子底下溜走,就着光打了个滚。

  沉默了几秒,路西加重新把那颗圣女果逮住。

  “最近工作忙,就没去。”

  “那不行的,”裴静摇摇头,“再忙也要抽出时间过去。这样,我在这住一段时间,等你有空了,我陪你过去。”

  路西加没说话。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工作、生活、复健,这些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她一直都是一个很听话的病人,按时就医,谨遵遗嘱。医生也不停地夸赞她恢复得很好。

  可能变化就是发生在和纪子炎相遇之后,她开始越来越多地想到从前,她并没有有意地去缅怀一些什么,只是从前的那些记忆画面不住地往她的脑袋里跳,怎么都赶不走,连梦里都是。

  也因此,她逃避了一次复健。

  “西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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