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萝萝
公寓受灾后,姜予眠没了去处,陆宴臣顺理成章提出邀她入住的请求。
姜予眠浅浅的思考了一下,答应了。
她不缺钱,甚至可以全款买一套新房,不过当前要照顾受伤的陆宴臣,住到青山别墅最方便。
两人没去公司这两天,就躺在别墅小院悠闲度日。
这天,姜予眠正捧着一份文件念给陆宴臣听,忽然接到电话,抬手示意:“陆爷爷给我打电话了。”
原来是赵家陆老爷子大寿,发来请帖邀人参加,陆老爷子本打算带陆习去,结果陆习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每天见不到人影。
小孙子不靠谱,陆老爷子就想带姜予眠去,女孩子乖巧讨喜,带出去也倍儿有面子。
赵家就是曾经喜欢陆宴臣的赵漫兮那家人,说起来,她高中时还因为演讲比赛作文跟赵家产生过矛盾,不过长大后发现,人情往来就得能屈能伸。
赵漫兮曾经是她最忌惮的人,也是她渴望成为的那种成熟女人,直到后来陆宴臣告诉她,应该成为最好的自己。
所以她现在,已经比赵漫兮走到更远更好的未来里。
“爷爷让我陪他去参加赵爷爷的寿宴,应该会见到漫兮姐,她最近好像上了什么杂志,你知道吗?”
女朋友当着自己的面提起曾经喜欢自己的人……
陆宴臣顿时警惕,故意不回答问题,卷起怀里的文件,慵懒地敲着膝盖:“小眠眠,你不会还在吃醋吧?”
姜予眠坐回去,摇头笑:“漫兮姐孩子出生了,我吃什么醋。”
而且她跟赵漫兮,早已不是情敌关系。
赵老爷子大寿那天,姜予眠陪陆老爷子出席,其中还有人认出她,优秀的年轻人走到哪里都让长辈骄傲。
姜予眠见到了赵漫兮,她怀里抱着一个六月大的宝宝,一见姜予眠就笑。
“看来他很喜欢你。”赵漫兮抱着儿子,满脸母性光辉。
她结婚生孩子之后并没有放弃自己的事业,依然是个成熟又漂亮的女人,甚至比曾经更有韵味。
“他好可爱。”姜予眠仔细看,小宝宝的两只眼睛跟黑葡萄似的,又大又亮。
两人坐在一起,小宝宝被逗笑。
赵漫兮问起她跟陆宴臣的事,姜予眠坦诚相告。
赵漫兮真诚祝福:“恭喜你啊,得偿所愿。”
姜予眠轻轻握着小宝宝软乎乎的手指:“你也很幸运。”
虽然一开始是家族联姻,但后来赵漫兮跟现在的丈夫真心相爱,孕育一子,也算圆满。
姜予眠想起往事,真诚地望着赵漫兮说了句:“漫兮姐,谢谢你。”
当初赵漫兮举办婚礼,也是她陪陆爷爷参加的。
赵漫兮坐在化妆间,说要单独跟她见一面,本以为赵漫兮会暗讽或说些不中听的话,结果却是出乎意料。
赵漫兮坐在化妆镜前,背对着她,说:“我结婚了,你最大的威胁就没了。”
那时她们还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情敌关系,姜予眠也不甘示弱:“他不喜欢你,你不是威胁。”
“也对。”赵漫兮缓缓转身,看着这个不施粉黛的,模样还稚嫩的客人,“他喜欢你,你才是赢面最大的那个。”
“他也不喜欢我。”时至今日,她俩都是输家。
赵漫兮抬手轻扶头顶皇冠:“你以为我为什么追了那么多年,却在他走后答应联姻嫁人?”
“其实陆宴臣出国前,我找过他坦白自己的心意,他却告诉我,以后不必再联系。”
“他就是那么无情,不说的时候可以装糊涂,他不会主动打破,一旦说了,他就不会再留余地。”
一番话打乱了姜予眠的思绪,“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赵漫兮侧身坐着,一会儿打量镜子里的自己,一会儿又打量旁边的姜予眠,说:“因为我好奇。”
姜予眠不解地问:“好奇什么?”
赵漫兮拿起桌上的耳环,“我很好奇,如果他知道你的心意,又会是什么反应。”
陆宴臣做事太狠绝,所以身边很干净,没有什么逢场作戏的莺莺燕燕。这样就更显出某些人的特别,尽管她们并不清楚,这份特别属于什么关系。
“如果有那一天,记得告诉我。”赵漫兮戴上耳环,几颗明亮的珍珠在耳边晃荡发光。
她拨弄着漂亮的首饰,却听见背后传来姜予眠的声音:“有。”
赵漫兮动作一顿,听她继续说道:“很巧,在他出国之前,我也坦白过心意。”
但陆宴臣放不下她,这就是答案。
寿宴结束后,司机要送他们回家,陆老爷子这才想起嘉景公寓被毁后,姜予眠的住宿问题:“对了眠眠,你现在住哪儿?”
姜予眠犹豫了一下,回道:“青山别墅。”
陆老爷子知道陆宴臣最近一直在修养,下意识以为,姜予眠又是为了照顾,提醒道:“毕竟你们都大了,孤男寡女同居,说出去到底不好听……”
随着陆老爷子话音落下,他们已经走到路边,接人的司机早已在这里等候。
除了陆家的车子,还有陆宴臣出行常开的那辆。
赵老爷子透过窗户一看,车门从里面被人推开,陆宴臣下车,径直走到姜予眠身旁,牵住了她的手:“爷爷,我跟眠眠在一起了。”
见两人交握的手,陆老爷子当场变了脸。
这天晚上,陆家佣人纷纷避开前厅,他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只晓得陆老爷子发了很大的火。
他不赞成陆宴臣跟姜予眠在一起,两人却不肯分开。
他更接受不了,往日乖顺的姜予眠因为陆宴臣而站在他的对立面。
“眠眠,爷爷对你不好吗?我待你像亲孙女一样,你要为了他,跟爷爷翻脸作对?”
陆老爷子打出感情牌,姜予眠心里难受,“陆爷爷,你对我很好,我也很感激你,但这跟我喜欢陆宴臣有什么关系呢?”
陆老爷子声色俱厉:“当然有关系!你们可是兄妹,怎么能在一起!”
姜予眠摇头反驳:“我们没有血缘,也没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成年人自由选择恋爱对象,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
“你十八岁就来陆家,那时你才多大,现在你跟陆宴臣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那些话陆老爷子说不出口,总归不是什么好词。
“陆爷爷,陆宴臣在国外三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我只是陆家故交的血脉,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姜予眠反问,“别人从小相识就是一段佳话,我们成年后才相遇,时至今日才走到一起,怎么就不正常了呢?”
她撇开头,有句憋了很久的话终于忍不住:“一切不过是您对陆宴臣的偏见罢了。”
“胡说!”陆老爷子怒而拍桌,被勒令站在外面的陆宴臣终于忍不住破门而入。
陆老爷子艴然不悦,扬声质问:“还有没有点规矩?”
陆宴臣神情清冷:“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当他想做事的时候,什么规矩都拦不住。
他平时温和带笑,真冷淡下来,连陆老爷子都不敢与之对视。
陆老爷子拄着拐杖敲地:“你们两个如果非要在一起,那就不要认我这个爷爷!”
姜予眠还要说什么,被陆宴臣按下:“既然爷爷这么看不惯,我跟眠眠就不在你面前碍眼。”
他撇头看姜予眠,姜予眠义无反顾握紧他的手。
两人就要离开,陆老爷子忽然横出拐杖:“站住。”
“你忤逆长辈,不听忠告,要想走出陆家,先受陆家家法!”他就不信,他敲不碎两个年轻人的硬骨头。
那时间,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
老人气吁吁的愤怒,男人沉稳的呼吸,还有女孩加速的心跳,都愈演愈烈。
陆宴臣缓缓回头:“我接受。”
姜予眠瞬间皱眉,急忙道:“我们没有做错。”
陆宴臣却冲她笑:“不是认错,是感谢。”
他最后一次用那样的眼神望着自己的亲爷爷,一字一句,声声泣血:“就当感谢爷爷一时善心,让我找到你。”
认识姜予眠之初是因为陆老爷子,所以现在,他愿意承受陆老爷子的怒火,以此了断一切。
姜予眠瞬间懂了陆宴臣的想法。
为亲情、为手足情,他忍了这么多年,早已濒临绷断边缘。
如今他拥有了第三份感情,恰好成为斩断他对陆家留恋的最后一把刀。
他本已麻木,不再奢求任何,直到现在,他终于找到值得自己守护的存在。
拿他当工具一样利用的家人,和一个勇敢奔向他的女孩,他很清楚该怎么选。
姜予眠懂他,却还是不舍:“不可以,你本就受伤了。”
她越过陆宴臣,用自己较小的身体挡在前面:“陆爷爷,我替他受罚。”
“有些了断只能我来做。”陆宴臣牵她走到门口:“在外面等我。”
抬手摸她头,哄道:“再等一会儿,就带你回家。”
姜予眠连连摇头,拉着他不肯放手。
陆宴臣低声对她说:“眠眠,这么多年,我真的很累。”
姜予眠的眼泪一下子滚了出来,她慢慢的,松开了手。
“乖啊,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了。”陆宴臣温柔地替她拭去眼泪,义无反顾走进那扇门。
陆老爷子面色铁青。
本没真想上家法,只是想叫年轻人服软,哪知道陆宴臣性格那么烈、那么绝,现在他下不来台,只能硬着上。
长棍落下那刻,姜予眠死死捂住嘴,屋里发出一声惨叫,她猛地推开门:“陆爷爷,你太狠心了。”
姜予眠好多话没说出,却见趴在地上的人翻了个面,赫然是陆习。
谁也没料到,陆习会突然冲出来替陆宴臣当下那一棍,他疼得龇牙咧嘴,陆宴臣因为被他推那一下碰到伤口,脸色也不太好看。
“你跑出来干什么!”见陆习痛得打滚,陆老爷子连忙扔了手里的棍。
陆习摸着发烫的后背,咬牙道:“爷爷,是我们对不起大哥。”
一个两个三个都跟他作对,老爷子摔杯发泄:“都走!都走!”
姜予眠扶着陆宴臣,看了眼坐在地上的陆习,犹豫片刻,头也不回离去。
出了门,姜予眠还在哼声:“他还算有点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