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萝萝
陆习撑在洗手池台面,抬头望向起雾的镜子,发梢还在滴水。他打开水龙头,顺便给自己洗了个头,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短发出去。
陆习出了卧室,从这端走向另一端,开始敲门。
无人回应,他一手握住门把,房门轻而易举被推开。
充满少女感的温馨房间空无一人,陆习甩甩发尖水珠,目光一下子锁定在桌上。那里有个眼熟的包装袋,是姜予眠给他买礼物那天拎回来的,他记得很清楚。
礼物在房间,说明姜予眠今天真的没去。
他陆习长这么大,还没被女生放过鸽子!
陆习不信邪,走过去拆了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条男士围巾。
他随手拎起来,没拿稳,围巾落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随手一抓摸到凹凸处,陆习翻过来一看,围巾边缘角落竟绣了个字母L——陆。
姜予眠搞什么鬼,费心费力费钱给他准备礼物却不送给他?
想不通,陆习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围巾套脖子上,质感挺舒服的,就是家里开着暖气有点热。
他把围巾绕了两圈,正要取下来的时候,房门再次被人推开。
穿着奶白色绒毛睡衣的姜予眠从外面走进来,头发没拆,丸子头自然绑在头顶,她正要取下洗脸防水头带,余光瞥见一道人影。
动作僵住,她扭头望去,之间陆习双手举在肩头两侧,戴在脖子上的围巾格外眼熟。
陆习身旁是被拆开的盒子,还有倒在桌上的礼物袋。
这胡乱的一幕映入眼帘,姜予眠怒气横生,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的礼物……
她反复练习好多次才绣上字母的围巾就这么被陆习给拆了!
她张口,说不出话,急得冲上去,要把他脖子上的东西取下来。
陆习毫无防备,拉扯间被围巾勒住脖子,本能的保护机制涌上全身,陆习伸手将她推到地上。
“姜予眠,你干什么?”陆习嗓音劈了。
姜予眠恨自己口不能言。
这个人不经允许擅自闯入她的房间,拆掉她的东西,还反过来质问她?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她指着陆习脖子上的围巾:还给我!
没有声音,陆习看懂了她的意思,见她还躲在地毯上,伸出一只手。
“啪——”巴掌声清脆响亮,姜予眠愤愤地将他拍开。
此刻的她就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兽,双眼充红血丝。
手一下子缩回去,陆习气得跳脚:“你有病吧?”
他好心好意想拉她一把,还被扇开?
姜予眠气得发抖,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冲到桌边刷刷写下:【把围巾还给我。】
围巾都快把他捂出汗了,陆习本就打算取下,被小哑巴这么一闹,他偏不肯:“说起这个,我倒是要先问问你,你今天为什么没来?”
姜予眠咬牙切齿。
她没去,陆习看起来很失望啊。
她闻到了陆习身上的酒味,那群人肯定喝了不少,如果她今天走进去,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糟糕透顶的事。
陆习偏要答案:“你说啊!”
姜予眠冷哼声:【我是哑巴,不会说话。】
“你声带正常装什么哑巴?心理病,什么心理病连话都不会说了?”酒精上头,他口不择言,“我看你就是装!”
姜予眠眼神是冷的:【我是装,也比你偷别人东西好!】
“偷东西?”陆习指着自己,满脸不可思议,“你说我偷东西?我偷什么了我?”
姜予眠再次强调:【围巾,还给我。】
“这难道不是要送给我的吗?”陆习自顾自的说:“你也别否认,盛菲菲都跟我说了,而且这上面还绣着我名字。”
姜予眠瞪大眼,终于找到问题关键:盛菲菲误以为她买围巾是要送给陆习,还将这个错误信息传递给陆习?
真是离了大谱。
可即便如此,也绝不是陆习闯进她房间随意拆东西的理由。
卧室的动静终于把准备去隔壁书房的陆宴臣引过来,他站在门口,一道声音打破屋内紧张微妙的气氛:“你们在干什么?”
一时间,姜予眠心里有些慌。
陆习错愕抬头:“大哥。”
陆宴臣走进来,敏锐察觉到陆习身上的酒气:“你喝酒了?”
陆习咽了口唾沫:“喝了几瓶。”
陆宴臣注意到倒落在地毯上的袋子和盒盖:“怎么回事?”
陆习硬气道:“她放我鸽子,我来找她算账!”
陆宴臣微眯眸,眼神不善:“发酒疯滚回房间去。”
陆习反驳:“我没疯,我就想问她为什么装哑巴。”
“陆习,出去,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陆宴臣抬手指门,再无回旋余地。
在那道犀利的目光下,陆习拍拍发热的脸,气哼哼离开。
陆习那个讨厌鬼走了,可是把她要送给陆宴臣的礼物也带走了。
姜予眠气得不行,偏偏陆宴臣站在那儿,她还不能当场索要回来,否则……小秘密也会暴露。
陆宴臣回头看着安静无声的小姑娘,她穿着奶白色居家服,扎着丸子头,为避免沾水把刘海撩起来往后压,露出饱满的额头。
白日她的打扮乖巧清纯,现在露出整张脸会发现,她是因为一双无辜杏眼看起来很单纯,精致的五官若是再长开些,会生出另一种魅力。
也许是此刻,她眼里的倔强影响了判断。
陆宴臣安抚道:“等他清醒了,自己会来找你道歉。”
姜予眠摇头:【我不需要他道歉。】
陆宴臣想起她今晚那些话,“你还是认为他心思不正,是故意骗你过去?”
姜予眠反问:【你是想替他辩驳吗?】
“不。”陆宴臣否认,“他是成年人,如果连让他人信任的本事都没有,未免太无用。”
他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精美礼袋,哄道:“别生气了。”
姜予眠深吸一口气。
不生气是不可能的,陆习那个王八蛋把她给陆宴臣准备的礼物偷走了。
不过,陆宴臣的反应让她心里舒坦许多,这一来一去的拉扯,竟快到十二点。
夜色已晚,一个大男人再在女孩卧室待下去不合适,陆宴臣转身要走,姜予眠追上去拉住他胳膊。
陆宴臣疑惑回头。
姜予眠举起写好的字:【生日快乐,陆宴臣。】
突如其来的祝福明显让陆宴臣感到意外,他没有下意识道谢,眼里掠过一丝异样,婉拒了她的祝福:“我不过生日。”
“为什么?”她直接从嘴里问出来。
虽然无声,陆宴臣读懂她的唇语,食指竖在唇边:“秘密。”
她想追问,但那人明显不想说,她只能把好奇心暂时放肚子里。
陆宴臣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在夜里低声对她道:“早点休息,好梦。”
听完那句话,姜予眠整个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
第二天气的很早,她醒来拔掉耳塞,到衣柜里找了件高领毛衣换上。
六点多天还没亮,姜予眠就在房间待着,七点多的时候下楼,厨房已经开始准备早餐。
她一直坐在饭厅,却只等来陆爷爷一人。
往日两个孩子上学,跟陆老爷子的早餐时间不一致,有时周末放假撞一起,姜予眠也是吃完就下桌,今天却一直守在这儿坐了很久。
陆老爷子关心:“眠眠是没吃饱吗?或者有其他想吃的?”
姜予眠连连摇头,怕引起怀疑,一会儿就走了。
她等了很久,连陆习那个喝醉酒睡懒觉的人都醒了,还是没看到陆宴臣。难道他走了吗?可她六点多就起来也没发现异常呀?
姜予眠在家里逛了圈,一一筛选后,还是找到自己信赖的谈婶:【谈婶,你看见宴臣哥哥了吗?】
“呃……”谈婶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姜予眠惊觉不对,缠着谈婶要答案。
“诶唷,眠眠咯,我怕了你了。”谈婶哪舍得骗她呢,最后悄悄跟她说了实话。
姜予眠竖起耳朵,眉头越皱越深。
她跑去祠堂,那人果然如谈婶所言,挺直脊背跪在地上。
她看不见陆宴臣的脸,那道孤傲的背影却让她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她差点忍不住冲进去,理智让她克制住脚步,回去找到谈婶问:【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陆宴臣不过生日,反倒在生日当天罚跪祠堂。
两兄弟的生日,一个热闹无比,一个冰冷死寂。
“唉。”谈婶深深地叹了口气,提到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十几年前,陆家的事业蒸蒸日上,陆氏夫妇整日忙于工作,很少回家。两个儿子跟爷爷住在一起,经常十天半月见不着面。
陆宴臣十二岁生日,已经是陆氏夫妇缺席的第三年。陆习跟陆宴臣生日相近,自然也一样。
六岁的陆习吵着要见爸妈,他们回不来,远在国外的夫妻俩对两个儿子深感抱歉。不过陆习很好哄,两套豪华版玩具就能让他立即擦干眼泪,玩得不亦乐乎。
第二天陆宴臣生日,夫妻俩同样问他想要什么,陆宴臣只提了一个条件,要他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