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天一半
慢吞吞地挪到床边,却没有看到自己的拖鞋。
抬头扫视一圈,又发现印象中昨夜被扔在地上的那件白色毛衣不见了,床尾放着一身干净整洁的睡衣。
戚乔才想要出声喊人,一张嘴喉咙间的撕痛感扑面而来。
她顿住,耳朵登时开始发烫。
才要准备放弃,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谢凌云只穿着一件夏天的短袖,下身随意套着一条运动长裤,看样子是已经回隔壁换了衣服。
“醒了?”
谢凌云走过来,动作自然地拿来床尾的家居服,伸手便要帮她脱掉身上那条有些发皱的睡裙。
戚乔按住他的手,推了一下小声说:“我自己换。”
谢凌云一条腿站在地上,另一条屈膝跪在戚乔面前的床边,听见这句笑问:“哪儿没见过?”
撞入戚乔瞪圆了的眼睛,又不等她开口便松开手。
“好吧,你来。”
戚乔:“……你出去。”
谢凌云在旁边躺下,闻言抬手盖住自己眼睛:“我不看、”
戚乔不放心地扯来被子,用一角蒙在他脸上,才脱下身上昨夜事后被谢凌云随意套上的那条睡裙。
等全部换好,转身要打开对谢凌云的“封印”时,却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揭掉了被子,双眸直白地落在她身上。
“昨晚没有发现……”谢凌云眼中带着一丝轻笑,拖腔带调地说,“怎么好像哪儿都被我咬过。”
戚乔:“……”
谢凌云在她生气之前,起身,动作利落地将人打横抱起,走出卧室。
戚乔趁机揪了下他的耳朵,小声说:“因为你是小狗。”
谢凌云轻笑着看了她一眼,没有反驳。
踏出窗帘密闭的卧室,戚乔才看到客厅落地窗外,铺满整座城市的阳光。
她一时没能适应,闭眼将脸埋在谢凌云颈间,瓮声瓮气地问:“几点了?”
“差十分钟两点。”
戚乔:“……”
谢凌云抱她走进浴室,挤好牙膏递到戚乔手中。
“你几点醒的?”戚乔随口问。
“也没比你早多少。”谢凌云从后圈着她,看到镜子中她领口处露出来的半片红痕,环在腰间的手指捏着家居服的衣料,轻轻往下一扯,随后低头,又覆上那片红痕,“点了餐,去隔壁洗漱,换了个衣服的功夫。”
他的音色低了几分。
戚乔冲掉口中泡沫,手肘抵在他腰腹上,轻声提醒:“你离我远点。”
谢凌云说:“这两天又没有别的事。”
“……那也不能这么、这么频繁……”
谢凌云:“也还好吧。”
戚乔这才想起昨晚没能来得及质问的事。
“那盒东西,你买的?”
谢凌云帮她捋了一下头发,全部收到一侧颈边。“不是,别人送的。”
戚乔:“?”
“贺舟给的生日礼物。”
“……他怎么能把那种东西当生日礼物送给你?”
“怎么了,”谢凌云笑说:“我还挺喜欢的。”
戚乔:“……”
谢凌云含笑看着她的表情,觉得太过可爱,低头忍不住亲了亲。
“洗完了吧。”他说,“洗完了吃早饭。”
都快要下午茶的时间了,戚乔心说。
他伸手又要来抱她,戚乔躲开:“我自己走。”
谢凌云顺从地松手,好整以暇地靠在洗手池一边,等戚乔脚踩上地板,才迈出去一步便皱起眉毛时,眼中笑意轻轻浅浅地浮现出来。
他故意不动,非要等戚乔主动朝他伸手。
他眉尾微扬:“干嘛?”
戚乔:“抱。”
谢凌云心满意足,上前一步,揽她入怀。
元旦短暂的假期之后,谢凌云约定好了与穆心研讨剧本的时间。
戚乔原本以为能亲眼见到她,在会面前一天,穆心方却将研讨改为了线上会议的方式。
她在开始之前,还担心穆心是否会不满意,她这个纯粹的新人来做总导演,却不想对方在知道后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也是听声音才知道,这位圈内最神秘的编剧,并不是传闻中年过半百的岁数,相反,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会议不算太正式,加上李一楠一起,也才四个人。
整整聊了一个下午。
结束之时,戚乔提着的一颗心才松下来。
李一楠夹着文件起身:“那就让下面的人开始准备立项?”
戚乔与谢凌云对视一眼,随后,慢慢地点点头:“好,谢谢,辛苦你了。”
李一楠停步回头,又看了谢凌云一眼,没说什么便走了。
戚乔感觉得出来,对方对她能力的怀疑与不信任。
换位思考,她能够理解李一楠作为制片人的考量。
恐怕也就是看在谢凌云的面子,或者迫于他的这一层关系在,才没有说什么。
谢凌云自然注意到了,伸手剥了一颗松子,喂给戚乔。
“别管他。”
戚乔“嗯”了一声:“别人怀疑我也无可厚非。”
“他们知道什么。”谢凌云轻嗤一声,又剥了一颗,喂过去后,低声道,“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啦。”戚乔投桃报李,将整只装着各种坚果的盒子端来放在腿上,选了一颗最大的榛果,喂到谢凌云嘴边,“我们去吃饭吧,好饿。”
长时间大脑高速运转没有补充能量,两人都肚中空空。
前两天就约好了与江淮一起吃饭,驱车半小时,抵达一家位于胡同深巷中的黑珍珠餐厅。
江淮到的很早,已经点好餐等着。
看见他们牵着手进来,忍不住调侃:“狗仔的效率怎么这么低,到现在都没发现。”
戚乔一眼看到,江淮毛衣上,那条又一次戴上的鲨鱼项链。
落座时,谢凌云的视线也留意到了那条项链。
“摔过?鱼尾上怎么有条裂痕。”
江淮云淡风轻地说:“那是鱼尾上的伤,本来就长这样。”
见对面两人的目光都不时流连在自己身前,他干脆捞起鲨鱼吊坠,塞进了毛衣里边,几分无语地说:“行了别看了,饭在我身上?不是说饿了,还叫我提前点了餐。”
中途江淮去洗手间时,谢凌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望着戚乔,语气笃定:“我想起来了。”
戚乔:“想起什么?”
他看过来,欲言又止,只是说:“吃完饭告诉你。”
饭后谢凌云开车,原本返回碧水云天的路线,再一次回到了工作室。
谢凌云上楼,从办公室的书架上,拿下来一本陈旧的剧本。
他给戚乔看封面上编剧的亲笔签名。
穆心二字后,画了一只小小的蓝色鲨鱼。
戚乔盯着那只尾巴上有道伤口的鲨鱼图案,愣了好久。
“穆心是笔名?”她问。
“嗯。”
“真名呢,你知道吗?”
谢凌云只在《偏航》剧本签约时看过一眼,早已忘了,按下内线电话,叫助理送来合同,直接递给了戚乔。
白纸黑字上,印着清晰的两个字——
余杉。
戚乔错愕地看着。
这么多年,江淮每逢醉酒,口中来来回回念叨的名字,正是这两个字。
她掏出手机:“我这就告诉师兄。”
在要点开微信时,谢凌云却阻止了戚乔。
“怎么了?”
谢凌云顿了下,才说:“穆心得了胶质瘤。”
戚乔嘴巴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久,才问:“胶质瘤会致死,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