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钱钱
裴祤宁刚下车,就看到老王子守在门口,好像早知道她要回来似的。
果然,见到她,老王子赶紧迎上来,“小姐您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在上班吗?”
裴祤宁不想说话,径直朝房里走。
老王子虽然早已经收到周时聿的消息,知道裴祤宁崴了脚回来,但还是要装作才发现的样子,大吃一惊,“小姐您的脚怎么了?云禾,快拿冰块来!”
……
裴祤宁受伤不是小事,佣人们跑前跑后,找药箱的找药箱,找冰块的找冰块,找医生的找医生。
家里忙成一团,只有裴祤宁一言不发,回家后就上了二楼卧室。
她在沙发上坐下,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佣人们陆续给她送来缓解伤处的药物和冰块,把她围成一团伺候。
裴祤宁脑中一片空白,也不说话,就那样坐着任人摆弄。
云禾认真把她的脚消了下毒,又抹上药膏,轻轻搁在沙发上,上面放着冰敷包。
做完这一切,云禾看着一直心不在焉的裴祤宁。
“姐姐。”
“姐姐?”
连着喊了两声,裴祤宁好像才听到,抬起头,“什么。”
云禾疑惑地打量她,指着自己的嘴,“姐姐,你……”
裴祤宁脸一红,突然就好像被戳中了什么似的炸了毛,“我嘴怎么了?有,有什么问题?”
她边说就边跳起来拐进了卫生间。
云禾一脸莫名:“……?”
我只是想说你今天的口红颜色很漂亮啊。
裴祤宁心跳得厉害,关上卫生间的门,仔细对着镜子打量。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嘴唇好像和平时不一样,好像更红了些。
红得像是,周时聿故意留下的,吻过她的证据。
裴祤宁忙拧开水龙头,手接水,各种洁面卸妆产品齐上,一遍一遍地冲洗着自己的脸。
就这样认真洗了六遍脸后,裴祤宁抬起头,看镜子里的自己。
皮肤有水珠往下滑落,干净白皙,吹弹可破。
心里那股莫名的无措总算被压下去一点,裴祤宁拿毛巾擦干净脸,走出卫生间,重新在沙发上坐下。
可屁股才挨到沙发,她的身体就好像有记忆唤醒功能般,一下子又想起刚刚在周时聿家里跌落沙发的画面。
周时聿嘴唇的温度倏地爬到裴祤宁脸上,粘在唇上,着了魔般无法驱赶。
脑子里甚至还有个声音开始喊:
“裴祤宁,你才亲了他1次。”
“初吻1次怎么行?”
“1次会出事的,你以后的爱情都不会顺利。”
“你爱情里的所有第一次,一定要以6次开始才会永远幸运。”
“如果不是,不幸将会降临。”
……
裴祤宁觉得自己平时买包买6只,洗手洗6次这样的行为已经很离谱,没想到强迫症的心魔竟然在这个时候发作。
亲6次?她是疯了吗。
裴祤宁闭了闭眼,努力摒弃这些杂念,开门拐去了家里的spa室,进去便吩咐美容师:
“给我做唇部护理,深层清洁那种。”
裴祤宁每天都会做一些护理spa,所以美容师并没有觉得今天的行为有什么奇怪的,直到——
一次做完。
裴祤宁:“继续做。”
两次做完。
“继续。”
“……”
周而复始,直到做了6次,做到美容师觉得快把裴祤宁的嘴薅秃一层皮的时候,大小姐终于喊了停。
裴祤宁什么也没解释,做完就回了自己的卧室。
刚关上门,周时聿又打来了电话。
铃声持续响,裴祤宁头一回看着那个名字心跳如鼓。
她吸气再呼气,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更加尴尬,装作无事地接起来,“怎么。”
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那个吻,周时聿问她:“脚好点没有。”
裴祤宁嗯了声,“好多了。”
“……”
“……”
突然的冷场和沉默。
周时聿声音有些沙哑,顿了顿,又说:“那就别想太多,早点休息。”
裴祤宁:“……”
谁想太多,她什么时候想太多了?
你是觉得我还在意犹未尽地回味你的吻吗?
裴祤宁手心莫名渗出汗,忙换只手接,“是你想多了吧,我没空想,我要睡了,就这样我挂了。”
周时聿:“……”
挂完电话,裴祤宁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心跳得扑通扑通,好像要冲到嗓子眼里。
她赶紧去洗了个澡,饭都没吃就拉好被子上了床。
边睡边自我暗示:今天事今天了,明天醒来就忘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裴祤宁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赶快入睡,结束这样荒谬的一天。
等太阳再升起的时候,她一定可以做到忘了今天的一切。
可当裴祤宁闭上眼睛——
一张熟悉的脸在黑暗中又缓缓压了过来,再下一秒,嘴好像又被柔软温热的两瓣唇堵住,虚渺的声音又开始在脑子里飘:
“6次……是6次,一次都不能少,不然会变得不幸。”
“害怕失去爱情吗?”
“快起来,别睡!”
“去完成,快去完成。”
裴祤宁赶不走这个声音。
事实上过去每次强迫发作的时候,她都是任其发展地去满足。
包要6只才有安全感,那就买;手要洗6次才觉得干净,那就洗;出远门喜欢挑6号或者周6,那就挑符合的时间。
可现在要去亲周时聿6次?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裴祤宁真的做不到。
她无奈地又从床上起来,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打算把自己灌醉了昏睡过去。
可一杯又一杯,今晚的她酒量好像突然开了挂,怎么都喝不醉。
周时聿的嘴是不是开光了,就那么碰了一下,把他的酒量也传给自己了吗。
空荡的卧室里,裴祤宁紧皱着眉,时不时在床上翻来滚去。不知道坚持了多久后,终于还是难忍心魔控制,倏地坐了起来。
按亮手机屏幕,已经是晚上11点了。
虽然有千百个不愿意,可强迫发作的时候,裴祤宁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很了解自己,越与之对抗,只会换来更加穷思竭虑的不安和焦虑。
裴祤宁闭了闭眼,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亲1次也是亲,亲6次也是亲,反正已经亲过了,1次和6次又有什么区别。
她要是不去完成6次的指标,她这一夜都不会平静,强迫带来的焦虑甚至已经超过了不小心和周时聿接吻这件事。
裴祤宁下床,随手换了件衣服,趁着夜色悄悄出门。
她没有叫司机,自己打车去了周时聿所在的公寓,很难想象几个小时前自己才落荒而逃的地方,几个小时之后,竟然又主动回来。
甚至还要再将下午的事发生一遍。
裴祤宁知道自己很离谱,离谱到她不知道待会见到周时聿要怎么跟她解释自己还想再吻他这件事。
周时聿该不会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咸/湿色/魔吧。
下午吻过后,尝到甜头了,还连夜来他家里继续索吻。
裴祤宁好像被分裂成了两个人,思绪摇摆不定,又让司机把车停在了路边。
从前各种稀奇古怪的强迫发作时,裴祤宁都可以悄悄完成,或是用钱,或是用其他的方式,总之不会打扰到别人。也正如此,除了爷爷略微发现她喜欢数字6,以为她把6当成幸运数字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强迫症。
可今天不一样。
她竟然在周时聿这里强迫发作,难道也丢张黑卡给周时聿,让他再跟自己接5次吻吗?
裴祤宁在后排煎熬许久,好几次想掉头回家,可心魔驱使着她,有这个心,却没那个意志。
较劲到最后,她还是妥协让司机重新发动车,朝目标地点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