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第149章

作者:金呆了 标签: 现代言情

  “你猜他跟谁一起来的?”

  青豆:“谁啊……”

  “你猜!”

  青豆面色如土,翻了个白眼,旋即眼睛一亮:“他和傅安洲一起?”

  “啊?安洲不是去美国了吗?”虎子笑嘻嘻,给她释放钩子,“给你个提示,和个女的!”

  青豆心下一凉:这么快找到别人了?

  当然,逻辑很快归位,算算日子,结合前情,青豆知道那是顾梦:“梦梦姐姐也去了啊。”

  “嗐,你们也太了解了。真没意思。”

  虎子挂断电话才被顾弈明确告知,他和豆子分开了。

  虎子压根儿没信,嫌弃他矫情。多大了还闹分手,他就知道欺负程青豆这种胆儿小的。

  程青豆多轴的人呐,你转通了她,她只会跟你屁股转。顾弈多犟的人呐,认准了的人,哪可能松手。

  顾弈和程青豆分开?虎子认为,这事儿就跟他们当年在一起一样,非常艰难。

  -

  顾弈在广州那几天,青豆就老想着,他会不会叫她去广州玩,那她要不要去?

  他要是递来台阶,她肯定得顺着下。这回不能嘀咕上课和没钱了,太不识趣了。

  青豆把这几年攒的钱、暑假打剧本挣的钱摞在一起,对着账本分拨计划。1300块钱,她要怎么花呢。她没出去玩过,不知道多少才够。

  结果等到开学,也没等到一通电话。青豆再打去给虎子,虎子说,他们早走了,就待了三天。

  -

  十月,南城入秋了。

  城市的秋意不如心头的秋意明显。

  等感受到分明的早晚温差,青豆冻了个大哆嗦。早上五点出发,青豆来不及翻橱,顺手一抓,披上了师大附中的校服。

  校外集合,金津问她怎么这校服这么大啊,青豆才慢吞吞反应过来,哦,这是顾弈忘她这儿的校服。不是她自己的。

  天空阴沉沉的。青豆和系里七十多位同学一起,背上军绿帆布包,从校门口出发,背朝徐徐升起的太阳,一路往西,到南城最繁荣的南大街,再往北走,走到南城最北的老啤酒三厂为止。

  前后男生负责举旗子和手写横幅,中间女生整齐成行。来回二十五公里,费时一天,横穿城市,连接市民上下班时间。锻炼意志的同时,也起到向市民宣传的作用。

  青豆的衣服湿了一身又一身。结束后,他们在食堂排队,跟系里老师一人领了一个搪瓷杯。上面红字写着纪念cz胜利五十九周年,一九九五年十月。

  金津可惜,要是个整数就好了。

  青豆老神在在:“这世界就是这样的,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发生的就不正正好。”

  金津问:“为什么呢?”

  青豆:“可能明年这时候你就想明白了。”

  金津信了。她是真把青豆的话当话的。但说者青豆嘴巴瓣儿一开一合,完全没过脑子。

  她这阵子,就爱讲些虚的。

  由于情绪泛滥,她一周能写二十多首诗歌。半夜睡得好好的,脑子里也会蹦出一句好诗。她枕边放了本笔记本,时刻记录她的灵感。

  青豆那阵的诗口语化,情绪化,带有强烈的女性色彩,用词热烈强烈猛烈。她爱爱情,也恨爱情。连带着对生命的意义也产生怀疑。

  她买了好多邮票和信封,广撒网,四处投稿,摸到个编辑部地址就投稿,迷迷糊糊,也没抱有期待。谁知,仅是年底,便收到8封退修回信。粗粗算算,虽然诗歌就占个豆腐块大小的版面,但怎么着,也有几百块钱。

  宿舍里是没有秘密的。青豆的事儿引来不少热爱诗歌的姑娘前来拜师。她鼓励她们,只管写,只管投。

  她像洋洋哥哥一样,认真传授了投稿经验。青豆说,收到的编辑回信分两种,一种是编辑粗略的意见,用词很虚,比诗歌还虚,说你表达调性消极,缺乏积极引导,或者和杂志风格不合适,这种基本就是没戏,可别再写信过去说我改。这种没法改,就是婉言谢绝。还有一种编辑回信非常具体,可能一整页全在捉细节哪里不好,哪个词可以修正,哪句话要换个形式,看着特别来火,感觉投的诗他没一句满意的,但偏是这种,表示编辑真的想要你的稿子,给你提具体修改意见。

  姑娘们如获至宝。

  时隔三年,南城大学再涌青豆笔杆子的传说。

  九五年末,全国诗歌大环境青豆不知道,但南城大学的校报上,含诗歌量骤增。

  十一月开始到十二月底,青豆在老国营的七六厂,也就是南城光学仪器厂见习。

  结束那天,全班同学凑了二十块钱给几个工程师老师各买了一支永生钢笔。青豆特别不想出这个钱。尽管这里算是大学生留本市的最理想去处,但她总觉得自己不会来这里工作。

  金津问她,以后想不想来这里?

  见习都打听过了,厂领导有意向招三个大学生,具体名额还要向上申请。如果青豆也选这里,会是她的竞争对手。金津是本地人,她肯定想在这里工作。

  青豆摇摇头:“我想去海鸥。”

  “那是民营哎。”

  “现在‘放小’‘抓大’,国营企业都要改革民营化。”

  “我还是觉得国营好。”

  “那你去!”

  “你呢?我想跟你一起。”金津挽住她,“你去海鸥不就是去上海吗?”

  青豆也不知道要不要去海鸥。她只知道,在七六厂区实验楼晃了俩月,她对此并不感兴趣:“我也不知道。我想去文化馆,我暑假在文化馆干活,可高兴了。”

  金津点头:“你确实适合文艺工作,你那个专业课……”

  青豆叉腰佯怒:“啊!怎么了!我的专业课怎么了!我又没有挂科!”

  金津撇嘴:“有两次就差一点。”

  哼!

  虽然她主业不行,但是副业风生水起。

  -

  1995年的最后一天,青豆和金津到礼堂顶楼的电影俱乐部看了一场爱情电影,叫《痴男怨女和牛》。

  结局悲伤,青豆哭得很厉害。最后一刻钟,她拥有创作感知一样,隐约明白走向会是不好的,眼泪提前扑簌簌掉落。

  金津也堵得慌,但没有她那么动情。她为自己没有流泪而疑惑:“是不是写小说的人都这么容易动感情?”

  “没有!我没有!我只是心疼云黄。也不知道它会不会被宰了。”云黄是电影名里那头牛。

  金津摇头:“嗐,我就说吧,写小说的果然容易动感情,我都没想到那头牛……”

  学生里兴起跨年风。说是日历上的最后一天,所以12月31号很特别,算是个节日。

  胡雪梅说:“今天舞蹈房里放了《漫步人生路》,大家都在喊,‘我们拥有共度1995年最后一天的缘分’,特浪漫。”

  金津鼓掌:“那我和豆子一起看了电影,也算庆祝吧。”

  青豆嘀咕,难怪今天这么多人看电影。

  胡雪梅兴奋劲儿没缓过来,借来一张邓丽君的磁带,倒至漫步人生路,载歌载舞地给寝室里的姑娘们整了一遍。

  金津脑袋凑到青豆面前:“你相好呢?我们顾公子最近是不是很忙啊?”怎么都没有电话来了?上学期电话来这么勤,这学期安静得像死了。

  青豆头正好低着,掩住了表情:“可能吧,谁知道。”

  金津洗完屁股,脚布还没挤干,牌瘾就犯了,要去隔壁打牌,“豆子,要不要一起?我们叫几个人再开一桌!”

  青豆忘了回应金津。

  她背脊僵在窗前,看冷风摇撼树枝,听邓丽君不怀好意催人扭动的嗓音,陷入了另一层思考。

  1995年12月31日晚,程青豆突然很想搞清楚,她这算是失去了一个朋友还是失去了一个恋人。

  顾弈说的是分手还是绝交?以后的人生路他还要不要出现了?

  21点28分,青豆往二舍那处的公用电话狂奔。这条路这学期她一回没跑过,可见这地球上除了顾弈,没人打电话给她说闲话。

  这是多么正常的情况,她却感到好凄凉。

  当然,狂奔纯粹是校舍楼要关门了,而不是着急听见他的声音。青豆不断否认,但在漫长的等待后,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心中冒出一个想法,顾弈会不会故意不接她电话,折磨她?呜呜!他干得出这种事!

  等那边接起,青豆满脑子都是钱,抓着电话线,着急骂道:“你为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你知道电话费多贵吗!”

  老三愣了:“啊?对不起。”

  青豆听那头声音陌生,一时愣住:“你是?”

  老三下半身还光着呢,哆哆嗦嗦:“那个……顾弈……他跟导师下乡义诊了。”

  “什么?”

  “他不在宿舍。”

  青豆砰一声挂断电话,跟阿姨喊“明天来给,没带钱”,撒腿跑了。

  1995年结束之前,青豆摸黑,在隔壁点灯打牌的咋呼声中,写下首诗。

  她把这冻死人的冬天形容为男人忽然冷却的感情。

  没劲!好没劲!

  青豆想,要是没有顾弈强势地占领她的人生,她的大学会是什么样子的?肯定不会在等一个男人的电话。换作任何一个人,她都不可能牵挂至此。

  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受,提笔给小桂子写了封信,痛骂顾弈五页纸。

  她暗暗发誓,再见到顾弈,她要杀了他。

  但真的再见到他,青豆心痛得差点死掉。他一定也很难受。

  顾弈憔悴了好多,唇上胡茬泛着青光,原本温润的面庞透出股男性的硬朗。

  这在青豆看来就像变了个人。

  -

  虎子过年回来,自然要请朋友吃饭。这不两人就碰上了。青豆正在脑补顾弈为情所伤,他和虎子的对话迅速把她拉回到“恨”——

  虎子问:“怎么留胡子了?”

  顾弈说:“他妈去村里给那帮人看牙,看我年轻不给我看。我留个胡子,显得老点。”

  刚子夸:“这就叫男人味!我这几天也不刮了,留留看。”

  青豆恨恨筷子捣空碗,沉默如桩。

  她本来不想来的,但素素说,虎子都请自己了,说明看开了。她和虎子闹成这样也想着要做朋友,青豆闹什么脾气?虎子难得回来,一起吃顿饭,难道虎子没顾弈重要?

  虎子没顾弈重要?这句话刺激了青豆。青豆想,虎子当然比顾弈重要。所以她表现出大方,进来还对顾弈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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