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第165章

作者:金呆了 标签: 现代言情

  她下午登记, 晚上就拿到了次日9点30的票。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像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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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火车站, 不要停留, 不要四处看, 走快点,护着包,听明白了吗!”

  最后一通电话,顾弈重复了两遍。青豆将话记在电话簿背面,踏上了广州之旅。她第一次一个人坐长途火车,紧张得像进高考考场。早上七点,她就站在了火车站外。

  她还联系了摄影社的广州师兄,约他一起吃饭。他问,几点到,他开车来接她。

  青豆受宠若惊,连称:“我有朋友来接的。”

  师兄哪里管她,坚决要来:“是八点半吧,209次直快都这个点到。我坐过不知道多少趟了。”

  青豆还是拒绝了,不过留下了虎子的电话,说到达次日会联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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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上,青豆邻座一个小伙子无聊,掏出扑克与她玩。青豆抱着包,跟他打两人的跑得快。打牌过程中,对方知晓她是即将毕业的大学生,生出崇拜,说自己叔叔开了家服装公司,正在收大学生,只要过大学生英语考试,一个月能有两千块,要是干得好,上万都有可能。

  说着,他担忧地问青豆:“你大学生英语考试过了吗?上次两个大学生都没过,他就没招,没办法,现在英语太重要了。”

  “过了过了。”

  青豆被这收入震撼了。难怪说广州这片机会多,这么高的收入确实值得前赴后继。

  他央求她在韶关下站,这让青豆为难。他说,他叔叔就在火车站门口接他。他们跑过去,简单面试一下,要是成的话,工作就解决了!

  青豆点点头,对他说谢谢,不过算了。

  这年轻人为她的前途考虑,急得额角冒汗。他手撑在桌上,开启了演讲模式,从日本经济泡沫讲到广州房价。

  “你知道吗?这两年广州房价是杭州的双倍!杭州!杭州那可是乾隆四次御驾龙井的地方!被广州超越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有钱人多了,供不应求。为什么有钱人多?就是好的公司多!但公司再好,也是要大学生的。大学生是国家一流人才,我叔叔公司缺的就是你这种人才。”

  他唾沫横飞,越说越鼓动人心。

  青豆点头如捣蒜,看上去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此人以为说动了青豆,待列车停靠韶关,乘客一窝蜂往过道挤,他轻轻拉她胳膊,“走吧,我叔叔就在外面。”

  青豆死死扒住面前的桌子,认真对他说:“希望你可以找到一份好工作。”

  广州火车站曾经是天堂服务地,后来随经济爆发,全国打工人集体冲往广州,这里又成了各种恶性新闻的发生地。

  说不怕是不可能的,但青豆更多是激动。看见个坏人,也很激动。这人让青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坐得一点也不无聊。

  绿皮火车哐哧哐哧终于抵达广州站。

  空气炎热,蚊虫飞舞,像南城最盛的夏。卖地图、电话卡和拉黑车的人将下站乘客包围。

  青豆目不转睛,撇开左右,紧盯头顶和地面的指示牌,从绿调昏黄的地下通道出站。

  上到地面出站口,迎面是巨幅耐克球鞋广告。

  灯光斑斓,人影攒动。喇叭和叫嚷操着九声六调平仄不分的口音,把人拖进异乡。

  青豆被人推来搡去,却一动没动。

  有一瞬间,她意志力失守,爱上了这座缤纷明丽的南方城市。

  人山人海里,虎子一眼找到了程青豆。他还费劲举着废报纸,上面写着“喜迎南城程青豆”七个字,看来白用了。

  走到她面前,她还目光呆滞眼神恍惚。虎子以为她傻了,拍拍她脑子:“程青豆!醒醒!”

  青豆反手一巴掌拍他胳膊上:“你才醒醒呢!我精神着呢!”她目光往后一扫,“顾弈呢?”

  虎子揉揉油润又干燥的卷曲儿:“怎么?不是来广州找我的吗?怎么一来就问顾弈啊!多没劲啊。”

  青豆白他一眼:“白痴,摩丝都没喷均匀。素素看上你什么呀?”

  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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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九点,灯火逐渐黯淡。顾弈和老三坐在改装过的雪铁龙里,等那两人出来。

  火车站人杂,人不能离车。等青豆这会功夫,少说凑上来十个人,以为是黑车。

  他们说的话没有字幕,顾弈压根儿听不懂,只能没礼貌地摆手。等了约莫一个小时,虎子和青豆才上车。

  他蹙起眉宇:“你们吃什么了?”

  虎子:“哟,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顾弈掰过后视镜,看向程青豆:“从对面走过来,你们一直在咂嘴。”

  那块小长方镜子里,两人目光一对,恰一束车尾灯刺入镜子,青豆顺势避开了。

  虎子嘿嘿笑:“青豆起了个疹子,估计是上火,我带她去喝了碗凉茶。”

  顾弈问:“味道怎么样?”

  青豆:“难喝死了。”

  报纸上都是骗人的。她从小在报纸上看广州人喝凉茶,羡慕不已,多年来幻想为可乐的味道。真喝上那刻,毫无准备,喷了虎子一脸。她一路吐舌头,顺便收回了对广州的一见钟情。

  虎子切了一声:“我告诉你,你在广州生活,没这东西不行的。”

  开往零配件厂的路上,他们买了箱啤酒,一袋捞汁凉菜,虎子说,等会回去炒个花生,舒坦地喝场老酒。

  顾弈问青豆,第一次出远门顺利吗?

  话音一落,虎子哈哈大笑,一个劲搡青豆:“顾弈知道你要来,跟我说什么吗?”

  青豆好奇:“什么?”

  驾驶位的顾弈重咳一声,制止虎子:“喂!”

  虎子哪可能理他,坐直身体,两手一本正经往膝上一撑,模仿起顾弈严肃的神情:“‘火车站这么挤,她这么小个人,被踩死了怎么办’?”

  青豆憋住鼻尖酸溜溜的笑意,干巴巴哼哼了两声。

  老三见大家都这么自然,有点不好意思,扭头硬跟青豆问好:“你好。”

  青豆也注意到了他:“你好,我们打过电话是吗?”

  老三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去年冬天你打电话来,上来就问我怎么这么晚才接电话。”

  青豆羞:“我以为是顾弈......”

  “后来顾弈回来,我跟他说,你女朋友气我接电话慢。”

  顾弈低笑。

  老三继续道:“然后他说,她不可能生气的。”

  虎子笑得拍大腿:“确实!能让程青豆生气的人还没出生呢。”

  老三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顾弈敷衍我呢。”

  -

  顾弈和老三前天晚上到的,昨天白天两人逛了人民公园,吃了两顿广式,今天在厂里躺了一天。来接青豆之前,他们三个男的唱了三小时卡拉OK。

  青豆趴在窗口,好奇地扫过特色的骑楼。“你们谁唱得最好听?”

  “我啊!”虎子说。

  “都挺好听。”老三谦虚。

  顾弈嫌弃老三在姑娘面前那不自在的劲儿:“装。”

  青豆问,卡拉Ok里唱歌好玩吗?

  他们三个意犹未尽,当场给她来了一场狂欢演唱会,从尹相杰唱到崔健,从刘德华唱到黄大炜。车里没有任何背景音乐伴奏,他们毫无章法的和声把青豆逗得加入了歌唱。顾弈正在开车,注意力不在这上面,唱得最少。但偶尔哼进去的那几嗓子,青豆都有认真听。

  她客观判定,他唱得最好。

  约莫三十分钟后,四周黑了。她奇怪,几点了,开多久了,怎么没灯了。

  虎子不会用嗓子,没几首已经哑了,“这和几点没关系,乡下地方,太阳落山就黑了。”

  黑暗持续了一个半小时。青豆在他们的歌声里睡着了。车厢里味道并不好闻,充斥机油和腥气,但她睡得很安心。

  迷迷糊糊醒来,老三在哼《你把我灌醉》。虎子投入,高chao处跟深情荡漾一嗓子,唱完踹驾驶座一脚,“都怪你刚刚点这歌,害我想我婆娘了。”

  顾弈骂道:“也好意思说?我他妈唱一半你就把话筒抢过去了!”

  青豆听着听着,又栽入梦中,再醒来,车静止在黑暗中。

  她吓了一跳,撑起身体,副驾上的顾弈回过头来:“醒了?”

  青豆捂着心口:“吓死我了。”她嘀嘀咕咕,嗲声嗲气讲了今天火车上那个男人,“我刚梦里都是他。”

  顾弈:“你都看出他是骗子了,还跟他说什么话啊?直接叫列车员啊!”

  “我没有证据,怎么叫?人家也是买票上车的啊。我对面有个拎皮箱的中年男人一直踹我,提醒我。哎,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但又好奇这种人都是说什么骗人的,就配合地听了下去。”

  顾弈:“你真牛......”看来平日热爱读社会新闻,没事疑神疑鬼也不是没有用。

  说完,青豆醒了。她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广州好热啊。”她睡得身上都湿了。

  顾弈腿架在大开的车门上,摇摇头:“算了,没事就好。”

  青豆下车,环顾陌生空旷的厂区:“到了?”

  顾弈拍口袋摸烟,“嗯。虎子炒花生去了。”

  “哇!我们可以喝啤酒吹牛皮了!”青豆正好补了个觉,想想都幸福。

  顾弈懒洋洋地抖腿,“哼哼,你知道他从哪一步开始的?”

  “什么?”

  “他现在在剥花生......”

  漫天繁星下,顾弈的腿毛闪着荷尔蒙的光。青豆噗嗤一笑,吹动了几根。他大抵没有察觉,把烟塞到她手上,说帮他拿一下,手抄进裤袋找打火机。青豆怔怔出神,对那腿毛微剌的手感生出痒痒的欲望。

  他又笑:“老三在帮他生炉子。”

  “......那大半夜还吃什么花生啊,别吃了。”

  顾弈:“明天我们就得走了,大后天有谢师宴。”

  “这么快?”

  “嗯,所以我们今晚我们不睡了。明天火车上补觉。”

  他拉开手套箱,手钻进去,试图摸出个打火机:“好像落卡拉Ok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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