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第37章

作者:金呆了 标签: 现代言情

  她往他怀里拱了拱,“在呢。”

  窗玻上贴着红通通的囍字,新人躺在鸳鸯被上,晕乎乎跌进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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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远赶来的人不少,虎子和六子张罗挨得住冷的直接坐北京130。大家也困了,赶紧要回去,车子迅速拉了一车乡亲各回各家。

  青豆走到井边,翻开那块木井盖,借微光,看清了背面的字。

  那是她写的第一个字。不记得哪一年了,三岁还是四岁?当时没有多余使用的纸笔,她跟着大哥拿刀刻了一个“大”。现在这个字里嵌满了苔垢,要不是亲自写过,都不会有人发现。

  顾弈蹲下身来,没说话,跟随她的目光,念出了那个字:“大。”

  “这是我写的第一个字。”青豆指尖顺纹路摩挲,不舍得挪开。

  他颇为认可地啧了一声,“嗯,看得出是第一个字。”

  说完,肩上挨了记掐。

  素素推开窗户,叫青豆,“豆子,水烧好了,来呀。”

  “好的!”应完,她还蹲着。

  顾弈问:“烧水干嘛?”

  “泡脚,脚疼。”

  他起身,走出两步青豆还蹲在井边,“起来啊。”

  “起不来!”

  “怎么了?”

  “脚疼......”

  顾弈无奈,一把将她拉起。

  吴会萍正在送客,想拉青豆一起,问她干嘛呢?

  青豆说脚疼要烫脚。吴会萍怪她娇气,爬个山就脚疼,谁家养的千金小姐。往常二哥会在旁边搭腔,我养的,可今儿二哥在洞房花烛。青豆扁嘴,心里空落落的。

  吴会萍手脚快,把困得摇晃还要玩的青栀塞到床上,转身便给青豆打了盆洗脚水。

  不怪青豆脚疼,脚底确实磨了几个泡。吴会萍说要泡完给她剪了,这样好得快。

  虎子开始点第二波上车的人,点到顾弈,问他现在回城里还是等会回。顾弈说:“先让他们走吧。我不急。”

  “行。”虎子走出两步又回头,凑近大花搪瓷脚盆,盯着青豆的脚发出感慨,“原来扁平足是这样的。”

  青豆垂目,朝那个叫足弓的地方比划,“你们这里应该是有个圆弧,凹进去的。这样走路省力不费劲。”

  素素立刻脱了袜子,“你别说,我脚也经常疼,我看看我呢。”

  虎子左脚往右脚脚后跟一踩,臭鞋子一撂,手撑着门:“我也看看。”

  “咦!王虎!臭死了!”青豆嫌弃。

  素素皱着眉头大笑:“也没点自知之明,几个月没洗脚的人。”

  他狡辩:“哪有几个月,我上礼拜才洗的!”

  “咦!”青豆捏着鼻子,“啊!我要吐了。”

  说话间,浓郁的脚臭弥漫,虎子脸色一变,估计也闻见了,开始往青豆和素素身上栽赃,“也有你们的份。”

  素素拎起袜子,朝虎子丢:“臭不要脸。”

  顾弈没动,青豆瞥他一眼:“你盯着我脚干嘛?”

  热水里,她的脚烫成一双深粉色的猪蹄。顾弈说:“你有一点足弓。”

  “真的吗?”青豆翘起脚,绷绷脚背,借那难得盛开的莲花灯亮光,仔细观察,“好像有一点哎。”

  “嗯。”他伸出指尖,隔空划了个微微的弧度,“但确实近似扁平足。”

  虎子又凑近,鼻尖都快贴上青豆的脚了,“比我的平。”

  素素跳着脚捡袜子,五指一并,蒙上虎子的眼睛,“你别离姑娘的脚这么近,女孩子的脚不能给别人看的。”

  “又不是外人。”虎子翘起嘴角,颇为享受地浸在素素的五指山下,“况且,都说好了,以后青豆是我媳妇,我提前看看媳妇的脚不行吗?”

  素素:“那是小学的青豆答应你的吧,现在青豆是高中生了。”她皱起一侧眼尾,“家里没镜子,也撒泡尿照照。”

  虎子:“嘿!程青豆!告诉她!你是不是我媳妇。”

  四目相对,虎子噙着不怀好意的笑意,挑眉示意青豆快点拱火。青豆悲哀地看着虎子,觉得好幼稚,好白痴,活该他看起来只配给罗素素提鞋,遂没理他。

  她翻了个白眼,大喊:“妈!”

  吴会萍在里屋弄青栀,扬声:“咋么了?”

  “我要擦脚布。”

  “不是给你了吗!”

  东西乱七八糟的,红木椅子上全是鞭炮糖果,青豆左右看看,正在找呢,下一秒,顾弈从屁股底下抽出块硬邦邦剌手的布,“是这个?”

  青豆一喜,伸手要拿,没想到顾弈抽走,转手递给了虎子:“喏,给你个表现机会吧,替你媳妇擦擦脚。”

  虎子一噎,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青豆急红了脸,好气又好笑,“谁是他媳妇,他自作多情呢。”

  素素笑得捧腹,差点没站稳,踉跄地找到支点,朝顾弈比了个手指:“快点啊,虎子,给你媳妇擦擦脚。”

  虎子僵住,“这......我怎么好......”

  “名声都给你霍霍光了,连脚都不擦?”顾弈似笑非笑,把擦脚布塞进虎子手里,“□□说了,‘女子有办事之权,开会之权,讲话之权’。怎么?都是你媳妇了,不能被擦个脚吗?搞什么大男子主义?”

  “就是就是!”素素用话术绑架虎子,“天天占青豆便宜,我们青豆要占回来!”

  见他不动,素素继续起哄架秧子:“订个货还要给订金呢,订个媳妇不收你彩礼,那就拿点诚意出来,先擦个脚吧。”

  青豆与虎子再次对上目光,两人都有一种就义的决然。

  就在迟疑间,车碾声解救了虎子。刺目的光闯进只亮了一盏灯泡的空心场地。

  虎子把擦脚布丢到青豆怀里,袜子都来不及穿,踩着鞋往外跑,扬声张罗起来:“六子哥,走了,别喝了,车来了。”

  青豆这边松下口气,素素那边还兴头上。

  她在学校学了堆坏毛病,搞男女关系就是其一,不能明目张胆搞,偷偷摸摸的暧昧她是一把好手。

  狐狸般上扬的眼睛闪过一道精光。

  素素拽过青豆正要擦脚的擦脚布,摇头晃脑对着顾弈:“现在我们击鼓传花,哦,不对,抛绣球,谁接到这块布给青豆擦脚,就把她许给谁做媳妇。”

  哪有谁啊?堂屋就三人。

  你我他罢了。

第25章 1990·冬 ◇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1◎

  顾弈野外放生, 入乡随俗,谁靠近他,递上支烟,夸一句“未来大学生”, 他都来者不拒, 接过烟, 笑一笑,叫声人。是以, 满载而归, 兜里揣满了存货,什么品牌都有, 黄金叶、红塔山、红双喜、红梅、荷花、白沙烟,甚至贵的进口万宝路都有。

  顾弈衔上烟, 皮嗖嗖地翘起嘴角,反问青豆:“你要我给你擦吗?”

  青豆两脚搭在脚盆边, 早在空气里晾干了。她白他一眼, 也不搭理素素, 趿拉着老棉鞋去倒洗脚水。

  “装什么啊。”素素看着雕花墙壁, 笑得意味深长。

  顾弈嘴抿着烟, 摇摇晃晃,没点上, 也没接话。

  第二波人比较少, 虎子探头问屋里那对男女,“现在走还是等会走?”

  “让他们先走吧, 后面陈师傅不是还要开桑塔纳回来一趟吗?我们坐那趟吧。”顾弈上了瘾, 还想再开一把。

  青豆任务繁重, 她赶紧拿礼簿, 拆红包记礼金,为日后“还人情”参考。

  人来这么多,这么一会功夫肯定不能全部登记完,只是明早要结影楼和喜糖的钱,她得从礼金里拿。真是拆东墙补西墙。

  农村人几乎是礼俗的奴隶,没钱也不能简单办,普通人家都是七八十一桌的菜品,吴会萍充大头,大操大办,一百二一桌狠狠摆足派头。她说不能委屈了冯蓉蓉,让人议论长短。矮了你哥。

  蓉蓉这儿谁都不认识,到底这婚礼是满足谁的面子,青豆也不好说。只能硬着头皮算钱。

  眼看债台高筑,无力支撑。今天连给蓉蓉的“叫钱”都是空红包。冯老师人真好,知道喜糖钱结不出,还问要不要她拿点出来。

  青豆不想哥哥嫂子为了结婚钱再烦恼。于是绞尽脑汁,想出了礼金补贴的办法。

  她拆了十个红包,终于拆满一百块。合上本子,青豆迫不及待跑出去,想知道素素在外头都笑什么。

  洋洋哥哥喝多了,话很多,终于不背后写酸诗,敢看着姑娘脸说话了。可惜,房内隐隐约约,听不清楚。

  刚走到门口,被吴会萍抓住了后背心:“东西理了没?”

  青豆委屈回房,把红包摞整齐,想等空了再记录。她猫盖屎似的,稍微清理了一下屋内明显的凌乱,边打马虎眼,“好了好了,弄好了,”边拉开抽屉,将红包放进去。

  抽屉里什么都有,几十把钥匙、各种药粉、线团、钳子螺母,像青豆小时候藏在屋后的宝贝一样,乱七八糟。

  她多逗留了一眼,看见一堆票据,最显眼的是省粮票。南城和宁城位于不同的省份,怎么南城的粮票在这里。

  她人歪着,跨出抽屉半步,意识早冲出去凑热闹了,只是身体尽忠职守,也不知为何停在抽屉前,指尖随意一拨,迷迷糊糊看到那行字。

  八十年代是中国的诗歌潮,人人都在写诗,青豆也会。她自知拿不出手,又想“不经意”展示,便抄在粮票背面。

  那张一市斤粮票背面是:面朝枯刺槐,等一个大春天。

  诗是她的诗,字是她的字。青豆对东西很宝贝,所以流失掉哪一样、花费掉哪一张,她都记得很清楚。

  笑闹还在继续,插/入了虎子的戏份。

  青豆喉头涌上股腥苦,踌躇行至床边,把睡梦中的青栀摇醒,“栀子,上回你和娘从南城回来不是拿了粮票吗?放哪儿了?”

  “啊?”青栀眼睛都没睁,困乏地摇摇头。

  她换了个问法:“那个一百五十多块钱,你还给娘了吗?”

  青栀朦胧转醒,“唔.....给了的。”

  青豆帮她掖好被子,探进被窝摸了摸她的脚,暖和的。

  青栀露出双水灵灵的眼睛,巴巴问她,“怎么了?”

  青豆没有表情:“没什么,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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