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第54章

作者:金呆了 标签: 现代言情

  “别冤枉人家。不是你说夜车不安全吗?”青豆剜他一眼,倒打一耙。

  顾弈热昏了,也累昏了,拿镰刀干活的右手推人特别狠,一把把青豆推在了麦田里。“那种地方能随便跟人去的?你一个高中生像话?”

  这晒沸了的麦田啊。多热啊。

  青豆背部一烫,恨不能弹起。一把抓住他的裤管,欲要撑起身体,谁知道他裤子这么松,一拉掉半截。

  顾弈嫌腰上松紧勒得热,所以松了裤腰带子。

  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麦田,说话全靠喊,谁有功夫靠近你,哪里能料到会被人抓裤子。

  顾弈眼疾手快抓住裤子,却没架住青豆挣扎蹬脚。

  提到半截,反被她拽得栽进田地。

  “程青豆!”他膝盖抵在她t间,拎着裤子骂了句娘骂。

  “啊!你重死了!全是汗!你快走开!走啊!起不来?起不来就滚啊!滚!我是让你往左边滚!别往右啊,右边有垛!哎哟!压死我了!”

  背上的麦茬穿过衣料,加上顾弈的负重,刺得青豆嗷嗷叫唤,不停蹬腿拧肩。天哪,简直在荆棘丛里头打滚。救命啊......

  -

  暮色中,家家袅起炊烟。

  刚子爹妈忙活了一天农活,只有冷茶泡饭。他们粗粗吃过,闲扯了几句废话,再度出发。

  青豆和傅安洲今晚宿下。刚子说房间不够,但席子管够,擦一擦,吹一吹,几个男的打地铺或者睡露天,女孩子睡床。

  这一计是顾弈出的。他表示小女孩和小男孩坐夜车不安全。

  傅安洲不好意思手闲,也加入了割麦队伍。大家都下田了,他不好什么也不干。见青豆背背篓,磨镰刀,也要了套工具。

  顾弈劝他:“还挺累的,你娇贵,就别下田了。”关于傅安洲,顾弈也不完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小资本家家庭,眼镜一架,比他要斯文,五指一伸,比他还葱白。

  青豆切了一声,“自己还不是‘拉胯’了,还说别人。”

  拉胯是割麦子的通病。割麦子须扎马步,一腿在前,一腿在后,长时间保持躬身下镰的状态,基本半天,割麦子的人就得拉胯——走路一脚拖着另一脚,一瘸一拐的。

  “你tm懂个屁!”

  进村不过三四日,顾弈嗓门变大不说,嘴巴也脏得跟土生村民一样。青豆以为自己找错了人。

  傅安洲笑笑,拍拍青豆肩膀,“没事。”

  他们来的路上,一直挨着坐,挨着走,互相谦让,行为不自觉亲密不少。这举动青豆没察觉异常,顾弈眼神却变了。

  他眉头紧锁,抓起磨刀石磨了磨锯齿镰刀。

  刚子的乡亲们问刚子,怎么来这么多漂亮男孩女孩。他还挺得意,来回对喊,整片麦田像装了个广播大喇叭。

  “都是高中的——对——以后都是大学生——漂亮!还有酒窝——家里有汽车——没开来——下次——”

  青豆问顾弈:“你报了哪个大学?”

  “再说。”顾弈正在教傅安洲下镰,指导他发力得快,得砍,不要一点点割。

  “什么再说啊,你不都报了吗?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顾弈搪塞:“万一没考上呢。”

  “万一没考上是没考上的事,你志愿不都填了吗?填的哪儿?”怎么这么磨叽。

  青豆到底有乡村基因,看了一下动作,不用指导,就会下镰了。不算熟练,但很标准。估计没多久就要拉胯了。

  傅安洲笑:“我知道了。”

  青豆顾弈异口同声:“什么?”

  傅安洲了然地看了顾弈一眼:“肯定考的很好。”

  青豆动作一顿,旋即尖叫:“啊!我就知道!”对啊!顾弈是谁啊!哪能失常啊!

  顾弈没接话,继续指导傅安洲,“对,下刀,对,就是这样,学的挺快的,比程青豆是差一点,但对你们城里小孩来说,挺快的了。”他盯着傅安洲割了几茬,有样学样的把刚子的指点复述一遍,“你这个不行,插了这么多红qi。”

  插红qi是漏割的麦秆在光秃秃的麦田中如旗子一样飘扬。割麦行话,刚子说不奇怪,顾弈说很奇怪!

  傅安洲抓起孤秆,收割漏网之鱼:“明白了。”

  青豆好笑:“自己就城里人,装什么乡下人。”说着一定缠着他,“你说呀,清华北大?”

  顾弈没理她,隔开她那条沟,开始割麦。

  青豆气绝,站桩一样愣了好久。她没有撬开顾弈嘴巴的能力,但她非常好奇。

  傅安洲离她近,安慰她:“肯定考的好,考的不好哪有心情割麦。”

  青豆负气地拽住麦秆,利落一砍,“管我什么事,最好落榜!”

  割完几茬,又呸呸呸,默念童言无忌,佛祖别当真。

  呸完又割了几茬,再度上火,接着生气。

  他们齐头并进,闷声干活。

  屁股后面,密密麻麻的麦子一一倒下,铺成长长的金色地毯。

  一条沟割到尽头,天穹挂满繁星。青豆望了会星星,正要叫他们一起看,一偏头,顾弈就在身侧,也在仰望星空。

  她心念一动,想起小时候和他看星星,柔声叫他:“顾弈。”

  “你别不动,不动会有蚊子的,赶紧的。”他这话像下咒,刚一说完,青豆还未及呛声,面前轰地飞来一团蚊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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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1990·夏 ◇

  ◎劳动最光荣2◎

  刚子正在打麦秸, 听见叫唤,打电筒翻山越岭,“这细皮嫩肉的。”见青豆被咬狠了,赶紧冲他娘要风油精去了。

  蚊子比顾弈要可恶。捡最软的姑娘叮, 伺机伏上娇嫩的肌肤, 咬出嫩粉的癞呱呱。

  蚊子比青豆要可恶。捡最会喘的姑娘叮, 把她叮得哼来哼去,扭来扭去, 也不知道在折磨谁。不如直接叮他裤d来得直接。

  顾弈一捋胳膊, “啪”地一下,重重用力拍停了青豆的叫唤。热掌下除开起伏的癞块, 还有一掌心的蚊子血和五马分尸的蚊子尸体。

  青豆的皮肤反出耀眼的月光白,洇开的蚊子血如绽开的梅花朵儿。顾弈喉结滚动, 刚要说句什么,傅安洲闻声隔了两条沟子跑了过来。

  新月如半圈金环(1), 与星星一道悬在头顶, 照亮麦田。

  他见青豆被蚊子群攻, 抓她去边上歇痒。青豆坐在高高的麦垛上涂抹风油精, 一边涂抹一边挠痒, 简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傅安洲倚靠麦垛休息,安抚她, “忍一忍, 忍过这一阵就好了。”

  青豆点头:“嗯,知道的。”

  说知道了, 手仍忍不住挠。她的表皮正在发生战役, 战火连天, 害百姓民不聊生。她做不到隔岸观火, 忍不住和平主义作祟,誓要把它们摁死,钉死。

  “别抓了,挠破流血有痂就不好看了。”傅安洲趴在垛上,失笑地虚探出手,“再抓我就要捉你的手咯。”

  顾弈一镰刀砍进地里,戾气冲天,扬声叫她:“程青豆!”

  青豆先听见傅安洲的话,人差点掉下麦垛,又苏软又惊吓,再听见顾弈叫她,加重了惊吓,左右摇晃后被傅安洲的手稳住了胳膊。

  “不好意思,我家有个小妹妹,我用跟她的口气说话了。”傅安洲自知那话唐突,收回手,冲她抱歉笑了笑。

  他仰起脸,望向她,眼镜上映着流萤般的星光。隔着镜片,青豆被摄住了魂。

  “啊?”她小声惊讶,“没听你说过呢。”

  “你从来不问啊。”他胸腔的震颤穿过麦秆,摇得青豆一晃一晃,与心旌同步。

  “程青豆!”顾弈又喊了一声。

  她恍如未闻,左耳朵都没进,只看到了眼前人:“这个......我问了不好吧。”

  傅安洲:“我一直在等你问。”

  “这样啊。”青豆舔舔唇,“她叫什么名字?”

  “方子语。”

  “多大啊?”

  “七岁。”

  “很好玩的年纪吧。我妹妹十岁,经常有鬼灵精怪的话冒出来。”她没有深入。

  “嗯,还好。”傅安洲安静地看向她,一呼一顿,欲言又止。

  青豆羞得低下头。他在用眼神兜捕她。

  傅安洲等了等,无奈地摇摇头:“你没有别的问题了吗?”

  “啊?”

  “你对我一点好奇都没有。”他流露失望,“本来我还庆幸,但现在有些不安。”

  “庆幸什么?”

  “我不喜欢总被人问为什么妹妹和我不同姓。”也不喜欢对他家世过多关心的人。

  “那......不安什么?”

  “不安......”傅安洲低头咀嚼这两个字,转而笑了,“你不挠痒我就没有不安了。”

  冷冷的月光下,顾弈踩过麦秆,翻过两处麦垛,像是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对了,安洲,你不回家,家里会担心吗?”

  青豆腹诽:也好意思问别人,不想想他们为什么来找他。

  傅安洲推了推眼镜,看向顾弈,“他们不管我的。”

  顾弈反问,“大户人家家教这么不严?”

  青豆出言维护:“怎么说话的。”

  顾弈朝傅安洲挤了个眼,默契搭腔:“对了,我倒是好奇,你跟你妹妹为什么不同姓?”

  “顾弈!”青豆制止他!

  傅安洲朝他耸肩,摊了摊手。你瞧,她不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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