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里做梦
闻着熟悉的香味,苏瑶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想外婆了。”她说。
眼巴巴看着姜薯汤的模样可怜极了,叶知遇看得心疼,给她先盛了一小碗递过去,“来,你先喝点,看对不对味。”
苏瑶乖乖接过。
加了红果酱的甜汤变成淡淡的粉色,跟外婆做的不太一样。苏瑶舀起一勺喂入口中,熟悉的香软味在舌尖上晕开,带了点羊奶奶果酱的酸甜香气。
苏瑶吃着吃着,哽咽起来。她好想外婆。
姜薯是外婆老家当地特产。
每到成熟时,老人就会用小炉子熬一锅白白的姜薯甜汤。这是件需要耐着性子的活,煤炉小火,慢慢煨煮,煨到汤发白,薄薄的姜薯片变软出味后,撒上一把白糖,搅拌甜蜜,再捂糯捂出味,是寒冷冬日里最为熨帖的食物。
一碗姜薯甜汤,苏瑶跟外婆之间最为甜蜜的回忆。
叶知遇叹了口气,抬手抱住她。
没被安慰之前苏瑶尚且能忍住,可一被叶知遇抱住,泪意再也压抑不住。再次出口时泣不成声,“外婆生病后,我都没有去看望过她...我想去的,...可是..可是。”
可是妈妈不让。
妈妈说学业为重,妈妈说婆婆也要她好好学习,不要为她分心。
苏瑶捂着发红的眼眶,声音低低地说,“去年清明扫墓,邻居婆婆说,外婆生病之后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一直请求妈妈能让我去见见她,她想在走之前再给我熬一碗甜汤汤....”
但她没能喝到那碗甜汤,也没能见到外婆最后一面。
听着怀里破碎的抽泣声,叶知遇张了张嘴,眼泪无声地落下。食物承载的思念最为绵长,一旦想起,那些沉在心底的难过就会毫不留情的砸下来。她深有体会。
就像母亲的果酱。
嘴笨和寡言两个大兄弟杵在旁边,看着哭成泪人的姐妹花,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
海风拂过,吹得果酱甜甜的香味飘散开来。
本来还在打瞌睡的小尾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循着味起身,一抬脚,爪子被细木头绊倒。直接摔成个旋转的陀螺,炫到苏瑶腿边。
“嗷嗷!!”
听到熟悉的叫声,苏瑶止住哭声,抽噎着问小尾巴,“怎、怎么了?”
小尾巴仰起鼻子嗅来嗅去,寻觅着香味,看到叶知遇手上红红的果酱,激动叫唤:“嗷嗷!”
“它是不是想吃果酱?”叶知遇在竹片里倒了一点递到它面前。
终于得到甜蜜的小尾巴立马吭哧吭哧地舔了起来,脑袋都快埋进竹片里。嘴巴虽小,速度很快,三下五除二,果酱便被它吃走大半。
吃完后,直接滚到叶知遇腿边,贴着她滚来滚去,看着剩余的果酱嗷嗷叫。
为了食物胡搅蛮缠的样子逗得女孩们露出笑意。
悲伤的气氛渐渐消散。
见二人脸上重新扬起笑容,陆景阳大为惊叹。
女生究竟是个什么神奇物种,前一秒哭,后一秒笑,这也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
算了。他想不明白。
看着吃圆肚子的崽,陆景阳羡慕地舔唇,而后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能吃饭了吗?”
钟瑾:“.....”
叶知遇失笑,“吃吃吃,吃饭!”
这是他们流落荒岛以来第一次吃到主食。姜薯吃着特别爽滑,酸甜的果酱增加清润,味美不说,主要饱肚子。一大碗喝下去,久违的饱腹感从胃里升起来。
吃碳水真幸福啊!
太阳跃上正空,阳光渐渐热烈。偶有风来,带着羊奶奶果的甜蜜滋味和姜薯外皮的香气,它们飘啊飘,好像能飘到天上去。
-
午饭结束后,四人捂着饱饱的肚子闲聊。
聊着聊着,叶知遇突然想起,“我们好像一直没讨论在哪把砖窑具体建哪?”
“青冈林。”钟瑾说。
叶知遇在脑子里比较了一下几段路线的距离,从芭蕉树去青冈林似乎也还行,于是点头说,“行。那我们下午直接把黏土搬过去。”
午休结束后,各自分组干活。
砍树组背着石斧和藤筐前往青冈树林。
叶知遇把已经编了一半的竹筐拿出来,初具模型,只需要再往上编一半就行。编竹筐和藤筐的步骤差不多,都是搭好底部之后,顺着经线反复缠绕纬线就行。
这个竹筐编的又大又密,非常适合用来装黏土。
她把竹筐放在钟瑾面前,教他,“呐,你就这样,顺着这条竹篾往里面一嵌,再往外面一拉出来就行了。”
看到第三遍,钟瑾低声说,“给我吧。”
“你学会了?”叶知遇诧异。
钟瑾没说话,卷起袖子接过竹筐,握着细细的竹篾开始编织起来。
叶知遇看着钟瑾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捏起竹篾,起初还有点生疏,卡经线竹篾的时候会停顿几下,随后编了一两圈后,动作越发熟练。
“对吗?”
耳边传来钟瑾的声音,叶知遇这才回过神,她点头。忍不住感叹,脑子好使的人学东西真快啊。
竹筐有钟瑾编,叶知遇拍了拍灰起身。
把昨天摘的决明子、木耳、跳跳鱼和干海鲜齐齐搬出来。决明子倒在芭蕉叶上,她剥开一个,细长的豆荚里装着嫩绿色的小豆豆,她问,“能当炒菜吃吗?”
钟瑾摇头。
那就晒干泡茶喝吧。
叶知遇又想起决明子可以做枕头填充物,有助眠效果。她抬眸看向专心致志编竹筐的钟瑾,印象中这人好像总是起很早,不知道是不是睡得不好。她没多想,把芭蕉叶上的决明子铺开,捋平,尽量让每一粒豆荚都感受到阳光的安抚。旁边的木耳和海鲜干依次照做。
看着占满小半个沙滩的决明子、果干、海鲜干和木耳,一股踏实感涌入心头,叶知遇忍不住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开心!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视线转到藤筐里的跳跳鱼堆,叶知遇想了想,回忆起一个特殊的处理方式。
她找了些长短差不多的细棍子,去掉叶子后,一头磨尖。将跳跳鱼挨个串进棍子上,每根约串五六条,用清水洗净淤泥。
火堆上左右两边各架个X字的架子,把跳跳鱼串架在上面过火熏烤,待鱼身一面烤到焦黄时,翻面烤另一边。这样熏烤到鱼表面至墨色,等鱼肉熟透时,就烤好了。
叶知遇拿了个熟透的跳跳鱼,沿着鱼鳍线轻轻一按,将其边缘的鱼刺整条按出来。她用竹片挑起一小块外黑里白的鱼肉,递给钟瑾,“尝尝?”
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鱼肉,双手正卡在竹篾中的钟瑾愣了愣,他拿出来,上面还有明显的灰尘和竹屑。
叶知遇看出他的犹豫,又想起他洁癖的毛病。
也不好收回来。索性把竹片往前推了推,催促道,“吃吧。这会最鲜,凉了就不好吃了。”
钟瑾目睹了叶知遇熏烤的全程,本没太大食欲。
但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听着饱含期待的语气,鬼使神差地低下头,轻轻咬住鱼肉,咽进嘴里,鱼肉果然很鲜嫩,肉质嚼起来不柴,还带有一点点不呛人的烟熏味。
在钟瑾的注视下,叶知遇用竹片挑起一半后,喂进自己的嘴里,“嗯,真好吃。”
那张几乎快挨到竹片的红唇在眼前晃来晃去,钟瑾下意识地滚了滚喉咙。他垂下眼帘,遮住那抹晃眼的红。
她又挑了一块,问:“还吃不?”
“谢谢”钟瑾沉声拒绝,“你吃吧。”
叶知遇也不勉强,一个人干完了整条鱼,吃完后去找大木板。
烤完的鱼肉要用两块木板压着,压实鱼肉,让肉质变得更加紧密。压到第二天再晒四五天,使鱼肉的水分彻底脱水,这样做出来的跳跳鱼干肉质紧嫩鲜美,放在阴凉处,能保存一年半之久。
下午三四点左右,食物晾晒搞定,竹筐也编好了。
叶知遇和钟瑾背着竹筐和工具前往芭蕉树。
夏日的林子逐渐热闹起来,知了躲在树干上唱歌,鸟雀啼叫。风一吹,叶片飒飒响,躁意也被吹散。
二人伴着夏风来到水流附近挖土。
这里的土壤都是些黄褐色的黏土,不算是最优质的的陶土,但吸水性和可塑性还行。
最好的陶土一般是含有石英、蒙石散等矿物质,制出来的陶器更结实。如果运气爆棚能碰上高岭土,那烧制出来的陶器就会呈白色,也就是瓷,再抹上一层上色的“釉”膜,就是彩陶。
两人开始挖土。用木板铲开,一点点装入筐子里,直到装满。
就这个工程量已经把叶知遇累成狗,她走到竹筐边,使出吃奶的力气向上提了提....
苍天!!好重!!
她目光踌躇地看向钟瑾。
正在看她的钟瑾,看到她目光后便把一个筐子里的土倒了大半出来,递给她,“你背这个。”
“好。”
从芭蕉林到青冈林只需要穿过一小片杉树,两人走到一半时,就听到那边传来的砰砰的砍树声和咯咯笑声,是陆景阳和苏瑶。
“他们听着...好.快乐啊。”
看着钟瑾被汗水浸湿的额角,叶知遇感叹,“这到底是在惩罚谁啊!”
他们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以至于累死在第一步——搬运,而四人组中最重要的劳动力是陆景阳,却被他们俩指派去砍材料。叶知遇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不过等他们俩一到青冈林,已经砍了七八根树的陆景阳石斧一放,十分大方地挥手打发,“我和钟哥来搬吧。姐,你带苏瑶去干别的吧。”
叶知遇挽着苏瑶点头,便把砍树头、搬黏土的力气活交给了男生。
她们也没闲着。帮着挖黏土,满树林的找干柴和稻草,连地上的枯枝都不放过。
搬运材料的工作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两天里,每个人闭眼睁眼都是干活,到第二天夜里,青冈林里终于堆砌三座半人高的黏土堆和一大堆青冈木和干柴后,材料准备工作至此结束。
“啊啊啊啊!做完了!!!”
要不是太累,苏瑶恨不得在林子里跑一圈庆祝第一阶段工作完美结束。
四人伴着月光回洞穴,倒头睡着。
第三天,日出。
一大片鲜红的朝霞晕开来,还未苏醒的洞穴里,响起一道非常细微的咔嚓声。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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