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风榴火
苏渺给她盛了一碗饭:“别只喝汤。”
“知道了, 你也快喝一碗。”
苏渺舀了一勺汤,望向苏青瑶的肚子:“做产检没喃?”
“做了。”
“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
“医生不肯说,我倒希望是个儿子。”
苏渺不高兴地撇了撇嘴:“重男轻女。”
“什么重男轻女。”苏青瑶拍了拍她的脑袋,“当女生多辛苦,你有个弟弟,以后还能保护你。”
“许谧妈妈也这样说,结果还不是重男轻女。”
“懒得和你争。”
苏渺望着她的肚子:“这么个小东西,我等ta保护,我等到地老天荒了…”
苏青瑶轻哼了一声。
母女俩其乐融融地吃完了饭,苏渺这才开始有了点谈判说正事的意思:“妈,我生日要到了。”
“我记得,十八岁了,到时候好好请几个同学来家里帮你庆祝一下。”
苏渺比周围同学上学都晚,所以年龄比他们稍大些。但让她诧异的是,迟鹰竟然比她还大。
他上学期就满十八岁了。
听秦斯阳无意间提起过,他小时候生过病,所以入学也晚,但她想多问,他也不肯说了。
“妈妈,这个娃娃既然都这么大了,你就把他生下来,如果你需要,我也会照顾你月子这些。”
“这些不用你操心,我去月子中心,反正有人出钱。”苏青瑶心里有些忐忑打鼓,不知道她为什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会当一个好姐姐。”苏渺低着头,语调平静无澜,“但以后,不管是秦叔叔给这个孩子的抚养费,还是什么…都与我无关,你可以追求你的幸福,但我不会再花你一分钱了。”
苏青瑶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她脸色冷了下来,筷子重重搁在桌上:“你要和我断绝关系?”
“不是啊,我也会照顾你的,等我赚钱了,我也会让你过好日子。”苏渺深呼吸,沉声道,“但我做不到在这种情况下、还心安理得地花你的钱,或者说…你用这个孩子去向秦叔叔要来的钱。”
苏青瑶将碗磕在桌上,眼底有了怒意:“我晓得你清高、看不起你老娘,也不看看,没我这些年,你能长这么大吗!现在跟我装啥子装!”
苏渺竭力压抑着翻涌的情绪,咬牙道:“那你…你就不该生我。”
“你以为我想生你啊!”苏青瑶颤抖的手,指着她,“行,既然要和老娘划清界限,从今往后,我是一分钱都不会再给你了,你自己能活就活,活不下去就去死!老娘一身轻松。”
“好。”
苏渺放下筷子,转身回房间。
苏青瑶气得不轻,直接摔了碗,“反正你也要成年了,翅膀也硬了,你也别住在我家里了,省得你跟我吹胡子瞪眼的,你给我滚出去!”
“走就走。”
苏渺抓起书包出了门,苏青瑶气得浑身乱颤,害怕影响到孩子,坐在沙发上竭力平复心绪。
没多久,苏渺竟又折返了回来。
她脸色一松,冷嘲道:“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做啥子喃。”
苏渺一言不发地回房间,拿走了她藏在床底下的小猪存钱罐。
……
是夜,春雨漫洒而下,淅淅沥沥。
街道泛着霓虹的光,风里带着几分料峭的春寒。
不足十平米的小旅馆里,苏渺将小猪存钱罐里的钱全部掏了出来,好好地清点一番。
这里面装了一笔“巨款”,足有两万三千零六十二块四毛,是苏渺从小攒到大的小金库。
逢年过节的压岁钱、食堂吃饭的生活费,每天节省好几块、还有各种菜市场讲价省下来的钱、小学的时候搜集矿泉水瓶卖的钱……
毫无积蓄的苏青瑶在得知了这丫头不声不响攒了这么多以后,也无时无刻不在眼馋她的这一笔体己钱。
存钱罐里只有几百块红钞和一些几十几块的碎零钱,还有一张工行卡,大头的钱都在卡上。
苏渺盘腿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淋漓的小雨和朦胧的霓虹灯火,盘算着未来。
如果学期末能顺利拿到奖学金,高三学年的学费就不愁了,这是摆在面前最大的问题。
其次是生活费,她每天在食堂吃饭,节约一些,一天二十块都花费不到,算上文具和卫生巾这些必须开销,一个月900块,最多一千。
这些积蓄…也够她生活好长时间呢。
至于住宿,等这几天妈妈消了气,大概率她还是得回家。
这点钱可经不起她在外面租房的花费。
只要努力撑过这一年,大学之后,她就有更多时间勤工俭学,只要她多努力些、肯吃苦,什么都难不倒她。
十八岁快到了,曾经那样渴望的未来,竟也近在眼前了。
打定了主意,最好了周详的计划,苏渺心里就有了底,心情轻松很多。
她拍了一张小猪存钱罐的照片,发给了迟鹰——
渺:“已经到住的地方了,不要担心。”
C:“我说怎么敢离家出走,原来是有底气。”
渺:“是呀,我不做没计划的事。”
C:“攒了多少。”
渺:“说出来吓死你!【兔子】”
C:“试试。”
渺:“两万多。”
C:“姐姐,我不想努力了,养我。”
渺:“好呀。【勾手】”
C:“给个地址,我现在就来服侍姐姐。”
渺:“【踹飞】”
C:“晚上门锁好。”
渺:“放心。”
苏渺没和迟鹰聊太久,翻出书包里的辅导本,坐在小桌边认认真真地复习功课。
窗外的雨仍旧绵绵地下着,像蚯蚓一般蜿蜒地趴在窗户上。
夜渐渐深了,隔壁传来了钢丝床“咯吱”的声音,隐隐绰绰地似乎还伴随着女人痛苦的叫喊声和男人的骂声。
房间隔音效果非常糟糕,连走路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而这样激烈的声音,更加明显了。
苏渺有些吓到,赶紧给迟鹰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少年嗓音里似有喘息。
“迟鹰,你在做什么呀。”
“俯卧撑。”
迟鹰提上了裤子,顺手抽了几张纸巾,“怎么,想我?”
“迟鹰…”苏渺压低声音道:“听到隔壁好像有男的打女人,女的哭得好厉害哦,我有点害怕。”
“打女人?”
“嗯,还一直在说脏话,女的好像在哭。”
“谁会在宾馆打架。”
“是呀,我怀疑是非法活动,传销什么的,不知道要不要报警。”
“你开免提。”
苏渺打开了手机免提,将话筒对着墙壁,隔壁的活动仍旧激烈,声音清晰可闻。
不一会儿,手机里传来少年的轻嗤:“笨蛋。”
“干嘛骂我。”
“你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苏渺茫然道:“难道不是在打架吗。”
“打架…”
迟鹰笑了下,直言不讳地对她解释,“小鹰,他们在zuoai。”
“……”
苏渺脸颊蓦地胀红,赶紧挂断了电话,又附在墙边听了听。
果然,即便是有啪啪的声音,好像也不像是打人,而且女人虽然乱叫着很痛苦,但…这声音却一直保持着频率。
挨打了谁也不会这样叫呀。
苏渺并非对此一无所知,但隔壁这一对…属实豪放了些。
苏渺重新翻开教辅资料,强迫自己集中精力,不受打扰。
后半程,这对男女似乎终于缓了下来,女人的嗓音也温柔多了,不再鬼哭狼嚎。
苏渺心脏砰砰砰地跳着,异样的感觉从血管蔓延到皮肤,又从皮肤钻出来,漫遍每一个毛细血管。
空气里也弥漫着春日里的某种躁动不安。
她给自己戴上了白色的有线耳机,打开手机音乐,试图盖过隔壁的声浪。
这时候,房间里传来了敲门声。
苏渺警觉地问:“谁呀?”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