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图样先森
喻幼知的后脑勺出了血,脑后的头发黏在一起,触目惊心,席嘉光是看都能感觉到她伤得有多重。
毛力威只是破了点皮就忙着要去处理伤口,喻幼知又何止是破了点皮。
如果喻幼知有事,她不敢相信明涔会变成什么样。
席嘉奋力爬到卷帘门那边,用身体不断撞击着门。
门滋啦啦发出震耳的响声,门口果然有人守着,凶巴巴道:“干什么!老实点!”
“叫救护车!要不就叫个医生过来!”
门口的人嗤笑道:“大小姐,你当我们把你绑来这儿是伺候你呢?”
席嘉咬唇,抑着哭腔尽力冷静道:“告诉你们老大,既然你们老大要用喻幼知来当人质报复贺明涔,起码现在要保证她活着吧?她要是死了,你们信不信贺明涔就是从警察变成杀人犯,也一定会拿你们给他女朋友陪葬!”
外面的人沉默良久,说了句:“……等着。”
得到回复,席嘉又爬了回去,伏在喻幼知耳边说。
“喻幼知,你坚持一下、坚持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叫她坚持,席嘉语气哽咽,“对了,今天、今天是明涔的生日,你知道吗?他七八年没过过生日了,好不容易你们和好了,他终于愿意过生日了……”
喻幼知涣散地想。
今天是小少爷的生日,是他们自从和好后的第一个生日。
她差点忘记,原本想着哄好他,所以自作主张替他布置了家里。
他不喜欢太热闹的生日,所以她打算两个人就在家里,安安静静地陪他迎接生日。
可是她还是没有如约帮他唱生日歌,没给他做长寿面,更没有陪他迎接零点,做第一个对他说生日快乐的人。
她闭眼,特别不想让小少爷的生日过成这样。
她想他能在生日的这一天,做世界上最开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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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队大清早赶到交警队的时候,贺明涔已经在监控室里坐了整整一夜。
昨晚开着车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他发现不对劲,好在有层警察的身份在,要看监控很方便。
只是监控上显示喻幼知在出了门下楼之后碰上了席嘉,然后两个人说了会儿话,一块儿又走了。
没多久一辆车出现在摄像头里又开走,贺明涔认出那是席嘉的跑车,但她的跑车不恰巧正好停在了监控拍不到的地方,所以无法确定喻幼知是不是也在那辆车上。
随即贺明涔又赶往了下属的交警大队,和值班交警打过招呼后,查看了附近的交通监控,从清楚的监控中看见了车里的两个人。
喻幼知就坐在副驾驶里,而与此同时,他还看见有一只手从后驾驶伸出来,抵在席嘉的脖子上,可惜哪怕摄像头再清晰,也不可能在大晚上车厢内没有照明的情况下拍到后座的人。
负责给贺明涔调监控的交警同志本以为贺警官是跟女朋友吵架,女朋友离家出走了,所以才这么着急过来他们交警队查监控找女朋友,等看到车里的情况后,才后知后觉情况没那么简单。
随即交警队立刻将监控上报给了公安,虽说已经锁定了车辆,但栌城的城市街道实在太多,就算城市交通的电子眼系统再庞大,也总有不完全能覆盖追踪的地方,指挥席嘉开车的人很有经验,弯弯绕绕,尤其是城市的主城区干道,十字路口和高架桥比比皆是,随便一个路口,都能延伸出很多条支路。
看了一夜的监控,贺明涔的眼睛已经熬红,手边是一口都没动早已凉透的咖啡,陪他一块儿看监控的同事已经都换了两茬,然而他还是坚持坐在这里。
黎队拍拍他的肩,在她身边坐下。
“席嘉那边我找她朋友了解过了,她朋友说她昨晚兴致一直不太高,总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后来提前走了,临走前说了句要来找你,我已经让人通知她家人了,”黎队顿了顿,说,“至于喻检那边,我通知了沈检,他应该很快就过来。”
贺明涔嗯了声,眼睛仍旧盯着监控没有挪开过。
“你是怎么知道她出事了的,”黎队问他,“一般成年人几个小时找不着很正常,也许是有什么急事要处理。”
贺明涔看着眼前巨大的监控屏,淡淡启唇,语气艰涩道:“……她不会的,她还没给我过生日。”
布置了一屋子,连生日蛋糕都为他买好了,又怎么可能舍得在这个时候跟他玩捉迷藏。
听了贺明涔的话,黎队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
然而看着男人英俊却苍白的面容,眉宇间的郁结自始至终都没打开过,即使面上看着平静,可只要监控里出现了一辆跟他们要找的那辆车但凡有几分相似的车,他都会紧张着神经,慌忙抬起眼,待看清不是后,又缓缓垂下眼,接着继续看。
面对这样的贺明涔,黎队说不出那句生日快乐。
好在警方很快彻底锁定了那辆车的行踪,联系那边管辖的派出所,在远离城区的偏远郊区的无监控小路上找到了席嘉的车。
黎队:“你觉得是谁?”
贺明涔简短道:“毛子。”
同时抓了喻幼知和席嘉,除了毛子还能有谁。
毛子和席志诚已经割席,席志诚这个“保护伞”现在已经自身难保,自然也保不了毛子。
找到了弃车点,之后就好找了,贺明涔立刻就要赶往那里。
几乎百分百确认的推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出发前贺明涔的手机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一接起对面就笑吟吟地开了口:“贺警官,还记得我吗?”
贺明涔神色一冷。
毛力威的声音。
“我觉得照你们警察的速度,这一个上午了,也应该差不多快找到我了吧。贺明涔,因为你那一只金贵的左手,我坐了两年牢,”毛力威说,“我知道你们警察在通缉我,我也没指望躲多久。反正我是亡命之徒,你要不按照我说的来,我不介意死之前拉你的小女朋友垫背。”
不同的是,过于担心周斐会出事的马静静没有告知警方,但贺明涔对黎队说了。
黎队猜到他要做什么,直截了当问:“你要按他说的去找他对吗?”
贺明涔嗯了声。
“你应该知道毛子为什么要先抓喻检,再通知你,”黎队神色凝重,“马静静为什么会愿意自杀,前几天周斐也已经跟我们交待了原因。你可以先稳住他,我们也一定会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贺明涔说:“我不想冒险。”
他太过平静,反倒让黎队有些激动,反问:“你去会毛子就不是冒险了?虽然我这么说有些冷血,但毛子的目标不是喻检——”
“就算毛子不会杀她,”贺明涔淡淡打断黎队的话,“我也不想她受一点点伤。”
素来冷静的黎队终于被他惹恼了。
“但是你要知道你的左手用不了力了!他那边要是人够多,你以为你还是几年前能一挑多?!”
“温茂哥。”
黎队一听贺明涔叫他哥,心中警铃大作就知道他又要固执。
“无论是以警察的身份,还是以贺明涔这个人,我不后悔在几年前用我的一只左手换了那三个人的命。”
死水微澜的神色下,是他从昨晚到现在,好像一直被什么箍着、压着的心口。
在接到毛子电话的那一刻,贺明涔甚至松了口气。
至少这通电话告诉了他,喻幼知暂时没事,毛子的目标不是她的命。
整个人紧绷压抑了一整夜,终于在此刻短暂地得以了呼吸,他哑声道:“所以现在我也不会后悔用我的一条命去换我的另一条命。”
即使是毫不相识的人,他也愿意舍身去救,更何况现在他要去救的是他的命。
曾经他理解不了父亲为什么要将一只没人要的流浪猫带回家,而如今这只流浪猫却成了他的命。
第91章
听手下说喻幼知的后脑勺磕狠了,毛力威有些不屑,心想女人还是不经打,等给自己处理好后脑勺的伤口后,才勉强去看了眼。
比起毛力威的那点皮外伤,喻幼知伤得实在不轻,面色惨白,刚刚甚至还吐了,不但磕破了脑袋,好像还磕没了半条命,脆弱得仿佛即将碎掉的白玻璃。
楚楚可怜的女人确实能激起男人不一样的心理,毛力威还没说话,他手下倒是犹豫地提议道:“威哥,你看咱要不要还是送她去看个医生……”
毛力威似笑非笑地睨了手下一眼。
“条子的女人,用你心疼什么?”
手下不说话了。
贺明涔都还没上钩,毛力威当然不想喻幼知就这么轻易死了,让手下随便在附近镇上找了家私人小诊所,把喻幼知带了过去看病。
席嘉不放心,一定要跟着。
毛力威当没听见,她又扬高了声音说:“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他这回听见了,活动活动了手腕,走过去,直接又给了态度嚣张的席嘉两巴掌。
“叫谁喂呢?真当自己是来这里当大小姐的?”毛力威话锋一转,咧嘴冲她邪笑道,“当小姐我还能勉强接受。”
被他扇了的这边脸上印子还没消,红肿的地方也在刺痛,现在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席嘉瞪了他一眼,但嘴上却不敢说话了。
“你就在这儿待着,她要是敢趁着去看病的时候跑了,席志诚就等着享受丧女之痛吧。”
毛力威又转向对喻幼知说:“听见了吗?喻检察官,看病就看病,别跟我耍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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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带着喻幼知去了镇上的私人诊所。
这家诊所很小,坐诊的医生平时最多也就是给人治个感冒发烧,墙上挂着的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已经发黄沾灰,也不知过期了多久。
手下说是和老婆在家吵架,老婆不小心后脑勺磕地上摔了。
医生一看这姑娘身上的大衣脏了吧唧的,头发也凌乱不堪,本来白净的脸上也满是土尘,就知道这姑娘绝不止是摔了一跤那么简单。
十有八九是这个男人搞家暴打老婆。
看这男的长得不怎么样,老婆倒是长得秀气,明明那么狼狈都能看出漂亮的底子
把人扶上病床,医生小心翼翼地扒开姑娘的头发查看伤口,流血的地方已经凝固了。
又检查了下她的意识,已经接近于半昏迷的状态,医生蹙眉,下了结论。
“伤得有点重,我这治不了,赶紧带她去医院拍个CT吧,应该是颅内出血了,要动手术。”
当然不可能给喻幼知做手术,手下直接问重点:“她不会死吧?”
医生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下手再重点,说不定就死了。”
这男的只怕出人命,医生用脚都能想到一听到人家不会死,等回了家照旧是老样子,于是先替姑娘简单地处理了外伤,做了包扎,又主动给她冷敷。
男人一直不耐烦,问什么时候才能好,医生看不惯他,故意说要很久,要不让他先走,等敷好了再过来接人。
男人当然不可能先走,他要是走了,这女的跑了怎么办,他到时候要怎么跟威哥交待?
实在无聊,他掏了烟准备抽。
医生阻拦:“诊所不允许抽烟。”
觉得医生多事,要换平时早直接动手了,但威哥交待了事儿不能搞砸,手在只能暂时忍了下来,看床上那女的这一时半会也没有要醒的意思,出去抽根烟过过瘾也就两分来钟,耽误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