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图样先森
如果喻廉还活着,他会很乐见其成来两个孩子的恋爱。
可是喻廉死了。
他忘不了当初自己退出调查时,喻廉看向自己时那失望的眼神。
也忘不了喻廉在越桥自杀的那一天,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张冰冷的审讯桌,喻廉对他无奈地笑,说也许你才是对的。
喻廉说不想让她的女儿和他的儿子扯上关系,因为两个家庭之间差距太大,他不希望女儿受委屈。
他那么不希望女儿受到委屈,可在他死了后,自己女儿的大部分委屈却都来自贺家。
是他把他的女儿带到了贺家。
贺璋陷入回忆出不来,老爷子的话将他带回了现实。
“你以前不是反对她和明涔来着,怎么现在她跟明澜订婚,你又点头了?”
“……明澜那孩子这么多年了,难得对我提出这么一个请求,我实在不忍心拒绝,既然他都不介意幼知和明涔曾经的事,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而且——”
贺璋顿了顿,语气艰涩地说:“我当初反对幼知和明涔在一起,已经伤了那个孩子的心,我实在不忍心再伤第二次了……”
老爷子看着贺璋半晌,最后只能摇头叹息。
他这个孙子,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于优柔寡断,当年和初恋分手,又忘不掉,非要藕断丝连,和妻子没感情,却又因为觉得亏欠妻子,始终也狠不下心离,最后两头不是人,两个儿子都埋怨他不是好爸爸。
本以为他和喻廉平时多接触,喻廉性格上的坚定能影响他一些。
谁知喻廉死了。
当初两个孩子不顾反对,去了国外留学,贺璋狠不下心把其中一个人强行带回国,怕会影响孩子们的学业,又只能找老爷子支招。
“你把他们的生活费断了吧,别的就不用管了。”
老爷子语气平静:“俩孩子还太年轻了,所以才会觉得爱情这东西能打败一切,包括物质。”
在这之后,贺璋断了两个孩子在英国的生活费。除此之外没有再插手。
一学期过后,他从明澜的口中得知,两个孩子分了手,明涔擅自退学回来,重新参加国内的高考,最后当了警察,再也没提起过幼知。
“订婚这个事儿就别拖了,”老爷子说,“明澜跟我说他想早点定下来。”
“您同意了?”
“我最近不是因为我那个外孙的事儿烦着吗?明澜说他有办法,如果我外孙实在不肯改姓,他也会尽力帮贺家争取到一些实在的利益。”
老爷子悠悠说:“他用这个做条件,想让我松口答应他订婚,顺便从我这儿帮他把消息放出去,这样借我的东风,好方便他邀请到更多的客人,我答应了。”
贺璋点头:“那这个事您跟幼知说过了吗?”
老爷子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没有,我根本就没有跟那孩子单独谈话的机会。”
贺璋不解:“她不是在这里住了一晚上吗?怎么会没机会?是幼知不愿意吗?”
“跟她没关系,你问你俩儿子去吧,”老爷子唉声,“我想找她单独说个话而已,明涔不让,明澜也不让,好像生怕我会吃了她似的。”
话罢,老爷子又喃喃道:“那孩子是不是给你俩儿子灌什么迷魂汤了?”
贺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赔笑。
多说无益,老爷子吩咐道:“我腿脚不方便,他们订婚在栌城办的话,我去不了,你帮我打个红包到时候给他们送过去。”
“好,”默了会儿,贺璋像是松了口气般自语道,“这下订了婚,明涔总能消停了吧。”
老爷子冷笑:“消停?你说明涔?他要是肯这么轻易就罢休了我至于还费心找志诚谈话吗?”
“等到时候摆了宴席,就等于是对外人承认了幼知的媳妇身份,外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明涔这点分寸总该有。”
老爷子却没这么乐观,双眼微眯,语气锐利地说:“我不觉得,我感觉就算明澜跟喻廉他女儿领了证,明涔跟她成了叔嫂关系,照样不耽误明涔往人家夫妻之间插一脚你信吗?”
贺璋顿时一副吞了苍蝇的样子。
“那明涔不就是破坏他哥的家庭……”
“所以说他不愧是你儿子啊,”老爷子翻了个白眼说,“老子找小三,儿子当小三,我说你就不能遗传点好的东西给他?”
真是年纪越大越口无遮拦,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贺璋不敢忤逆老爷子的话,只能在心里为自己辩解,他可没找过小三,他只是跟初恋女友在分手的时候没处理干净,多了个孩子而已。
跟小儿子相比,那他还是稍微好点儿的。
作者有话说:
小少爷:呵呵,五十步笑百步。
第60章
刚从高铁上下来,贺明涔突然接到上司电话,说局里有急案要处理。
黎队在电话里的声音很紧绷:“回栌城没有?”
“回了,”贺明涔说,“我马上过来。”
挂掉电话,他还没张口,贺明澜就先问他:“很急?坐我的车我送你过去?”
“你司机连油门都不敢踩重,算了吧,”贺明涔语气很淡,直接拒绝,“我车就在停车场,走了。”
贺明澜的司机手很稳,再加上宾利的底盘本来就稳定,舒适性满分,行驶在路上也犹如平移,贺明涔是去办案的不是去开会的,嫌慢很正常。
他走得很急,大迈步离开,高挑的个子敏捷地穿过高铁站熙攘的人流,然后消失不见。
喻幼知松了口气。
虽然贺明涔大周末还要工作是很惨,但至少她不用再经历被他们两个挤在中间还被司机看热闹的那种史诗级折磨场面了。
上车后,身边少了贺明涔,也就少了那种紧绷感,喻幼知开始复盘这两天发生的一切。
从去到贺宅再到回来的途中,喻幼知甚至没有和曾爷爷单独说过话。
她本以为自己还会再经历一次当年被曾爷爷问起父母情况时的窘相,然而却没有。
反常的是,这次和贺明澜订婚,曾爷爷和贺叔叔竟然也没有再反对。
不清楚贺明澜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明明当时对她和贺明涔反对得那么坚定。
她还在为这些变化困惑不解时,贺明澜告诉她订婚的日期已经敲定下来。
喻幼知懵懵地问:“时间就定好了?”
贺明澜有些哭笑不得:“嗯,我们这次去老宅主要不就是为了决定这个?”
也是,顺便还找到了贺璋和爸爸的合照,确认了那个打火机就是贺璋的。
“那我要准备什么吗?”喻幼知问。
“准备把那一天的时间空出来参加订婚宴,”贺明澜语气平和,“主角总要到场。”
原来订婚宴这么简单吗?只要她人到场就行了。
明明刚入职的时候她跟着师父参加过一次同事的婚礼,眼见着那个同事为了准备婚礼忙得甚至没空来上班,连事假都请了好多次。
然而贺明澜却没有叫她操心半分,默默准备好了所有的事宜。
喻幼知有些歉疚地说:“都让你一个人安排了,我一点忙都没帮上。”
贺明澜却摇了摇头:“你愿意订婚,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喻幼知问:“等你订了婚以后,贺太太应该就不会再管你的婚事了吧?”
因为一开始贺明澜对她提出订婚的请求,他这边的缘由就是这个。
贺明澜勾唇:“应该吧。”
喻幼知放心地点了点头,既然他的目的能够确保达成,她转而关心起了自己的。
“当初跟我爸爸共事过的那些同事真的会来吗?”
这些年,当初和爸爸共事的那些同事们,有的步步高升,有的中庸至今,有的转了岗位,有的调离了就职地,一个个去找太费劲,只能用某种缘由叫他们主动回栌城。
“我已经叫曾爷爷帮忙了,就算那些人不想来,碍于贺家和曾爷爷的面子他们也不得不来,你可以安心。”
喻幼知嗯了声,又问了些关于订婚宴的安排,比如在哪里举行,比如除了她想见的那些人,还请了哪些人,需不需要她提前了解。
贺明澜笑着说:“不需要,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只要到时候人在场就可以了。”
“……”喻幼知还是不放心,“那那天我穿什么,我总要提前准备好吧。”
“不用,我已经让人帮你准备好了,旗袍和洋裙都有,等到订婚那天你再慢慢挑吧,想穿哪件就穿哪件。”
顿了会儿,贺明澜温和且委婉地补充道:“不过如果这段时间你的体重有变化,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叫设计师把尺寸改一下。”
那这也太麻烦了。
本来就当了甩手掌柜的喻幼知不好再给他添麻烦,于是坚定地说:“这段时间我会控制好体重的,不给你增加工作量。”
贺明澜眼有笑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对了,我只确定了我这边要来的客人,”贺明澜说,“请你同事来的话,你确定好人数,我安排座位。”
喻幼知啊了声,说:“我这边不用了,我没告诉他们我要订婚。”
贺明澜没说话,望向她的神色略有困惑。
喻幼知有些为难地看着他,如实说:“其他客人倒还好,反正平时也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但我跟我同事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等事情结束以后,如果他们问起来为什么我们都走到订婚这一步了,却还是没有结成婚,我不好解释,因为分手的话肯定有一个人要背锅。”
她知道订婚这么大的事连同事都不通知,按常理来说是绝对不合规矩的,在外人看来也会认为她这个女方对二人的婚事不够上心。
但她实在不想把这场戏做得太真,怕到时候不好收场。
“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我会叫我同事来的,”见贺明澜没说话,喻幼知又补充道,“到时候我就说分手是我的原因。”
“不用了,”贺明澜说,“是我疏忽了,没有考虑到你之后的处境。”
她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对一个女孩子而言,都已经和男方走到了订婚这一步,如果到时候草草收场,外头的言论会发酵成怎样,确实很难预料。
男人包容的话越发显得他温和得像一潭湖水。
喻幼知感激地说:“谢谢。”
贺明澜朝她笑了笑,然而眼底的笑意已经淡淡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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